在我准备继续说昨晚的事的时候,周同爸爸终于说话了,“给你添麻烦了,还要麻烦你帮他请个护工,等下你发个卡号给我,我把费用打给你。先这样……”语气客气却又不容置疑,一番吩咐过后就要挂了电话。
“你不来看看他吗?”我的惊讶已经把犹豫淹没。如果我是个骗子,也会惊讶于自己得手之易。
“……没什么好看的。麻烦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唤起我的一片茫然。这是什么意思?是周同的爸爸没错吧?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我还是见过别人的爸爸的。这个爸爸听说儿子昏迷,语气中没有一点儿担心,甚至没有提到要来看看儿子,这已经超出了我的常识范围。
我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一会儿,决定再次拨通。他们家的事我不管,我得把周同带回来。
“喂。”
“叔叔你好,还是我,刚才那个……我需要知道周同的生辰八字。”
一阵沉默过后,“你是谁?”
“我叫管小谈,是……”我还在斟酌着该如何解释,却被打断。
“周同的事你不要再管了,我会派人去接他。”
“现在他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法不管他。”
“医院有医护人员,不会让他……”
“你是周同的爸爸。”
我无法理解周爸爸的这种态度,很想质问他: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关心你的儿子?为什么不着急?就因为他多了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鬼的魂?还是你这个人就这么冷血无情?
但对方毕竟是素未谋面的别人家的长辈……再说我也没有立场。
我压下了窜到天灵盖的急火,尽力假装心平气和,“您就不能过来看看他吗?他在床上躺着,动也不动,叫他他也不应,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如果时间久了,肉身坏掉的话,他就再也不能活蹦乱跳了,再也不能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的,还有两个酒窝……拜托您,至少告诉我该怎么办……”说到后来,我开始语无伦次,担忧和无助一股股涌上心头。谁都好,请来帮帮我。我揉揉发酸的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既然你们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提前把自己的眼泪流干净。”周爸爸语气依旧冷清,却没有再急着挂断电话。
我无声叹了口气,“怎么提前流干净?遇到伤心的事儿才伤心,哪有提前伤心的?叔叔你已经把一辈子的伤心都提前哭完了吗?”说到这儿,我不由觉得好笑。
电话那头,周爸爸又是半晌才开口:“我会联系他叔叔,让他去帮你,最迟明晚到,请你在医院等他。周同……还是要麻烦你了。”
“嗯,不麻烦。”我摇了摇头,想起还没问到周同的生辰,“周同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这个……我想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只管等他叔叔过去。在那之前,你……保重。”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忙音。不知道就不知道,有人来帮忙就好。
现在我又多了一件事可做——等周同的叔叔来。
晚饭的时间,唐婉和安然来了。
那天安然的头撞破了,虽然伤口不大,但他还是把头发剃了个光。不过看起来还挺适合他的。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唐婉问。
“当然行了。”我做出一副很行的表情。
“你总是这样,根本看不出行不行。”
“行的。他很乖,不太需要……”
“我不是说这个!哎呀算了,医生有没有说多长时间能醒来?”
“没有。”我看向周同,“我写了封辞职信,帮我交给主任吧。等他醒了我再去办离职。”
“你要辞职?那你以后怎么办?没关系的,主任说了,你可以再请假,把年假什么的也算上,而且你的活儿我可以帮你干……”
“谢谢。”我打断唐婉,她再说下去,我怕我会哭出来,“我还有些积蓄,可以用很长时间。以后,我要做些别的。”有那么一瞬,我真的很想全部说出来。
“做什么别的?”唐婉问。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想回答。
安然轻轻碰了碰唐婉,示意她别问了。也许他隐约知道些什么,但大家心照不宣,这样就好。
“需要钱的话告诉我。”安然说。
我点点头,在周同身边坐了下来,“你们早点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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