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背靠着的岩石有一些冰冷，潮湿。阿往在我左手边。
只有阿往。
我想说谢谢的，当我望着自己被血红色的纱布裹好的，重伤的身体。但我还是没有说。
阿往看着我，沉默。他沉默的说：“我不知道这是哪。我们进了洞穴，但迷路了。”
“罗教授呢？”
阿往抚摸着他的琴箱，“说来话长。有人来了，我们先躲好。”
他的头顶是岩顶，岩顶有许多岩石相互挤压着，中间露出一条缝隙。
“你能攀上去吗？”
“能。”
说完，我一只手握在凸出的石块上，另一只手抓紧石块凹进去的地方。双腿把力落在底下的石块上。咬紧牙，一张脸通红地向上攀爬。
不一会，我们就藏好。
这时有几个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道袍的老人。他身后是两个年轻人。最后，是一个背着一把枪的中年人，身强力壮。
他们从我和阿往的眼睛底下走过。并没有发现我们。他们加快了步伐，身影消失了。
阿往的眼睛很迷惑。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枪响，在空旷的洞穴内回荡。还有脚步声，慌不择路的脚步声。他们又跑回了我和阿往眼睛底下。
“这洞穴里的蛇真多。”
说完，中年人和两个年轻人坐在地上休息。水大师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他拿着小星盘到处转悠，计算方位。
“有人！”
嗓子眼。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有人来了。”中年人说：“大家小心。”
我的心又落了回去，再看阿往，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盯着一个年轻人。顺着他的目光我也盯着那个年轻人。
戴帽子的年轻人。
“是谁！”熟悉的声音！秃子的声音！
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秃子身旁跟着胖子。胖子的脸十分红肿，还有抓痕。胖子身后只有一个瘦子，只有一个。他们只有破破烂烂的衣服，狼狈不堪。
“你们是谁。”中年人问。
“你妈的，话多。”秃子掏出枪就把中年人脑袋打开了花。之前，中年人拿枪对准秃子的同时，秃子也拿出枪对准中年人。
不过秃子的枪更快。
跳着，我的心跳着，我的心不停跳着。想不到秃子和胖子这样野性，特别是秃子。我看着他出枪时冷静的动作和眼睛，十分佩服。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秃子用枪。在日后他跟随我的那段日子，他冷静的动作和眼睛，让我放心他。
“大家别冲动。”水大师说，“有话好好说。我们是王老爷子的人。”
秃子很吃惊，他的态度立马发生转变，“对不起各位。因为太紧张了，我一时犯了错。刚才我们几兄弟才死里逃生。
而且还死了个兄弟。
说说我怎么来的吧。
昨天我听见了一声炮响，当时是夜晚，四周很静，有一丁点动静我们也能感觉到。”秃子说，“于是我就拿望远镜查看，我看见了一阵阵红色的烟雾，在月光中升得很高很高。
当时我感觉蹊跷。这不像爆炸时产生的烟雾。于是我们收拾好东西一路赶来。”胖子说，“很奇怪，那阵烟雾并没有散去，而且越升越高，所以我们更快的赶来。没多久就到了。”
“你们呢，怎么来的。”
“正如你所见。”水大师拿出小星盘，“我是个阴阳师，这是块风水宝地。王老爷子的人告诉我们这里有大星玉，我们就一路找来了。这位胖兄弟看见的红烟雾就是我的爆破符所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血液冲昏了我的脑子。我捏紧拳头，发誓要用他的血来偿还我的血。
拳头捏得更紧了。
紧。
“为了阻止有人进来，我特地在地面埋藏了一张大爆破符。”水大师说，“所以胖兄弟，你们看见了什么吗？”
默不作声，胖子想了想，“没有。不过既然如此，起码洞穴中还有一股势力。”胖子说。
“不对，是两股。”水大师说，“我们来之前洞穴就有被入侵的痕迹。可能彭二爷的人也来了。”
默不作声。
“怎么，联手吗？”水大师看着秃子问。
“行，虽然不知道大星玉是什么，不过人多力量大。也算是赔罪吧。”秃子说着，走过去就和水大师握手。
秃子的手伸在空中。
空中。
水大师握紧了秃子的手。
突然，秃子抢身逼到水大师身前，抽出匕首就架到水大师脖子上，“别动！”
秃子的眼睛闪着凶光。
水大师睁大着恐惧的眼睛。
“都是道上混的，王老爷子的人老子还不知道？等拿到大星玉后就把老子杀了吧？杀老子兄弟吧？带我们出去！”
两个年轻人没有动，秃子和胖子没有动。
没有动。
他们都没有动。
我看着水大师，咬牙切齿。
燥热。
我的身体一阵燥热。剧痛。钻心的剧痛。我的呼吸是热的。
但我没有出声。
我像一把箭，随时准备射出去。
我死死的攥紧拳头。
攥紧拳头。
看着水大师。
“好，好。”水大师慌张的说，“少爷，咱们带他们出去吧。”
年轻人没有动。
秃子把匕首逼得更深了。
水大师不能说话。
因为刀锋已经有一丝血红色。
他们僵持着。
“杀了他吧。”戴红宝石戒指的年轻人开口了，他站在溪水边。
秃子很意外。
“需要我帮忙吗？”戴着红宝石戒指的年轻人说。声音冷淡，没有感情。就像这个洞穴。
水大师睁大着难以置信的眼睛。
眼睛里有哀求。
他们依旧僵持着。不过秃子变得很被动。非常被动。
溪水突然流得很急。
我准备在秃子动手的一瞬间冲下去。
“不对，别下去。周围还有更厉害的人”阿往按住了我的肩膀，“秃子杀不了水大师。
阴阳术中，有一种很诡异的术，叫做活死人替身术。
你现在看到的水大师，不过是一个活死人替身，这个替身只是水大师的一双眼睛。
水大师的真人不在这里。”
“那干起来秃子他们岂不是要吃亏？那两个年轻人不简单。”
“不会。”阿往把我的肩膀按得更紧，“现在情况复杂。隐藏的人十分危险。不要下去。唯一发现我们踪迹的，是那个戴帽子的年轻人。”
“别下去。”阿往的声音压得更低。
我转头继续看着他们。
“老大。”胖子说：“黑来了。”
我凝神静气的听。果然。有东西在喘气。由远至近，由模糊变清晰，最后好像回荡在耳边。
喘息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好像不住在我耳边吹气。毛骨悚然。
秃子将匕首插了下去！
血。
红色的血、
刀锋上布满了红色的血。
黑像箭一般射入我黑色的瞳孔。
野兽。
可怕的野兽。
可怕的黑。
让人胆寒的黑。
两个年轻人看着黑，没有震惊，没有惊骇，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表情。秃子拿着匕首，虎视眈眈。胖子的枪已经举起来，瘦子抽出插在裤腰带的长刀。水大师没有断气，在地上挣扎。
我握住阿往在我肩膀的手，移开。
气氛沉寂到极点。
黑在走着。
黑在慢吞吞走着。
“胖子，瘦子。”秃子说：“咱们给小四报仇。”
黑在喘气。
黑在慢吞吞喘气。
寂静。
溪水声。
寂静的溪水声。
“妈的！”秃子大吼，跳起来就将匕首插入了黑的头部。
血。
黑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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