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晒了,顾韫贞也不想与她们多做纠缠,正想着便算了,却偏偏遇上下朝的叶怀瑾,她俯身行了礼,叶怀瑾只假意虚虚扶她,她也不愿伸手,自己便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大太阳底下教训宫人们,也不怕晒着自己。”叶怀瑾觑她一眼。
顾韫贞拿过绢子揩了揩额上的汗,“贵嫔宫里的宫人不懂礼,妾教教她。”
叶怀瑾笑了,“何必你动手,如今这宫里嫔妃少,宫人多,她不懂礼数,拉去乱葬岗打死就是,何必苦了自己。”
若是换做从前,顾韫贞必然以为他这是对自己好,可如今这形势,这话儿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了。
“到底是贵嫔的人,妾只是拿话吓唬吓唬她,省的日后贵嫔缺了下人,倒来怨妾。”顾韫贞道。
听她这样说,那婢子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可还没落地,又被叶怀瑾吓得不轻。
“她缺了人,去内务府领便是,这婢子朕看着也不伶俐。”说罢一扬眼,夏时便会意的叫人将那婢子带了下去。
顾韫贞道:“贵嫔今日晋封,陛下不去看她,在这大太阳底下与妾说话做甚么?”
叶怀瑾闻着她的话里似有醋意,不由笑道:“朕有话与你说,叫她们退下,咱们走在前头。”
顾韫贞觑他一眼,依言叫了众人退下,见了夏时还在,因道:“他怎么不退下?”
叶怀瑾看她一眼,“夏时不算外人。”
顾韫贞转过身,对访琴道:“访琴,你也过来。”转而又对叶怀瑾道:“访琴也不是外人。”
叶怀瑾摇摇头,略笑了笑,算是答应。
“朕要出宫去了。”叶怀瑾道。
顾韫贞微微一怔,但很快便道:“出宫去做什么?”
“只是寻常的出游罢了。”叶怀瑾愣了愣。
他在掩饰什么,顾韫贞看向他,他掩饰的极好,双眉轻轻一挑,面色极是自然,大抵帝王都是说惯了慌的。但顾韫贞也没打算揭穿他,因着即便揭穿他,也不见得他会说实话,反而许还会惹他不悦。顾韫贞不是怕他,从来也没怕过他,只是不想平白惹他,弄得自己也不好受。
“可要带什么人出去么?”她问道,想了想,只觉自己好生傻,如今谢芳芷正得宠,他若不带她,还能带自己么?因又道:“您要去几天?”
他低头把玩着顾韫贞系在腰间的玉佩,微微攒着眉,那眉眼极温润,竟和那玉色无差。
“朕也不晓得去多久,”他道:“不过此次出游,朕不会带一个嫔妃。”
顾韫贞从他手上拿回玉佩,“当心碎了。”
叶怀瑾佯怒,“碎了朕再给你一个就是了,这样小家子气,叫人看了笑话。”
顾韫贞觑他一眼,再不说话。
叶怀瑾从袖间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顾韫贞,“这是你写的?”
顾韫贞不解,接过书信,摊开一看,一排排漂亮整齐的字撞入映入眼底。
“绫儿亲启:于昔令过数载,逢日晨起,访琴代我绾发。忽念及,昔日种种,实感心有念兮。窥镜见容颜依旧,念及君,未知如旧兮?迄今六载,每见宫中乐师长吟,念及君兮。今相思数载,难知见君何日?尝见明月清怨,念及君,倍感凄凉兮,妾待君意,如流水无穷,思君无极兮。数月前,宫中掌花灯无数,念及君,悲而垂泪兮,应觉良辰好景虚设兮。逢雨时,尝倚窗而望,见雨水点滴,念君之往昔,忽觉已是天明。今相思行行写,望君见此,怜妾害病相思,念及相思,不若相逢好,便纵更行更远,当还朝相见!”
这确实是自己所书。
顾绫自出游后,每三月皆会从不同的地方,遣人送来一卷相报平安的书信,另附各种小玩意。数日前,他曾遣人给自己送来了书信,顾韫贞观之,实在觉得相思之情难抑,便亲书此,也遣人送还。
只是,这东西,怎么落到了叶怀瑾的手里?
“是我作的,那又如何?”顾韫贞道。
叶怀瑾攒眉,“当真情深意挚,”他轻轻搂过顾韫贞的腰,访琴和夏时见状,已然知趣的退下,叶怀瑾轻声笑道:“朕与你相交数载,结成连理六年,怎么也不见你如此深情的待朕呢?”
顾韫贞推开他的手臂,“妾待陛下还不够深情么?陛下害死妾的孩子,妾若是待您无深情,早便恨毒了您。”
叶怀瑾捏住顾韫贞的下巴,冷冷道:“那亦是朕的孩子,朕若非有自己的难处,又怎么肯害死他!”
“妾并不知您会有何难处!”顾韫贞费力地挣脱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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