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一路坐着步撵,入了宫门。从刑场上回来,不见他有什么倦意,只是暗暗有些恶心。不过他的注意力也不全都在行刑上,他看着顾琰一路跑了下去,倒似爱惜的抱住了一个人。
“明日?还是赶上了。”
原不知是这个意思。
他若猜的没错,那人便是林微雨,而顾玧的神情也似有深意。
行刑结束,街上的人也尽数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收拾残局的官差。
顾琰拉着她到了没人的角落,蹙眉担心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也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禁止我外出。原来是为了这个。”她顿了顿,顾琰也没插话,担心她会生气的责怪他,便渐渐舒展了眉头。她抬头对上他的双眸,看出了他的担心,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五爷是为了我好,所以,谢谢,谢谢你把我拉了回来。”
他心中歉疚,揽她入怀,轻拍她的背。
“我不该瞒你。”
她原应该坦然接受这个拥抱的,可想想他们如今的身份,却是将他们拉了好远,她默然抽身,顾琰却拽住了她。
“你在害怕什么?”
他看见了她眼底逃避的眼神,觉察到了她的冷淡。一问便命中了心门。
她没有回头,可他依然拽着她的手。
他不是傻瓜。他知道,此刻的她在害怕、在回避、在痛苦、在挣扎。
“你知道我心里是在问你什么。”顾琰站在她的背后,看不见她的表情是悲是喜。
“回了京师,殿下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毓王,而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却不再是那个高门小姐了。你我便如同鸿雁在云鱼在水,王爷与我还是生分些好。”
在奕王府的意春园里,顾玧正抬手在湖边喂着鱼食,湖里的鱼像是几日没见到食一般争抢着,闹得湖水尽起波澜,好不热闹。也让顾玧的眼角有了些许的笑意。似乎刚刚那一场五马分尸的警告并没有太影响他的心情,或许在深宫里呆得久了见得多了,便会这样无所谓。
日光灼人,身旁的下人擎着伞遮挡日头,虽然阴凉但还是抵挡不住夏日里燥热的空气,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三哥。”
顾玧闻声而望,便看见九弟顾珣,他脸上挂着笑容,将鱼食随手给了在旁侧的太监,说道,“备茶。”他便从伞下走了出来,走下桥去。
顾玧拍了拍他后背高兴道,“这一场仗打了这么久,总算回来了。”
顾珣呵呵笑道,“三哥说的是,那西南是蛮夷之地,只是位置重要,哪比得上丽阳。”
他哥俩走到凉亭,茶点刚刚备好。府中的人见是宣王爷,在旁侍奉的人便知有要事相商,都悉数退下。
“你这次大胜而归,京中近日都在议论你这胜仗。”
顾珣嘲笑道,“仗是胜了,可还没到丽阳,我那兵符和帅印便让六哥给收了回去,到了京城,也不过封了个闲职。不过,闲下来也好,像你这般喂喂鱼倒也是难得清闲。”
“今日入宫了?”
他方才才坐下,喝过茶又站起了身,又是一脸的小心翼翼。
“嗯,见了。方才从周公公那里得知,皇上的调度名单已到了五哥手上。明日便应该公布了。他此次必定会将我们的人尽数远调。”
“你刚刚凯旋而归,加上朝中仍是旧~党主朝,我们的势力还在。皇上是精明人,他应该知道对我们火力全开对他也全没好处。前阵子,我才荐了两人,申仲温虽然党色不明,可我救过申仲温他爹的命,现在也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说着,亭外便有奴才来报。
“王爷,申仲温申大人在府外求见。”
他与顾珣对视一眼,便说,“你回他说本王今日病了,他的事等改日再议。再告他日后不要来奕王府,只要安心上任,等消息。”
等那奴才退出了园子,顾珣才疑虑道,“三哥为何不召他进来,又让人打发他回去?”
顾玧笑道,“我刚向皇上荐了他,他自来党色不明,若是我见了他,不就告诉你六哥,咱们与他有牵连。到时他还不疑心?”
听了这番话,顾珣才像是回过劲来,连连点头。
“周公公还说,他给皇上奉茶的时候望见李靳也在远调之列。三哥,你说他这不是自断手脚嘛。”
“李靳……”他思索一阵,便又笑道,“若是他也远调,那可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呢。”他复又坐下,顾珣也跟着坐下,他抬起茶杯,“你近日不在京中,有些事还不清楚。自从他爹三年前出事之后,他便步步为营,在宫中安插眼线。我未动他,也是因为知道皇上一向小心,他这样结交大臣,培植势力,不出几年,便会让皇上担心他大权在握,又正巧有了这次官员调配之事。李靳是新~党,将他远调既能堵上旧党的嘴,又不用担心他羽翼丰满,到时独揽大权。官员调配之事也就不用引起太大的非议和朋党之争。岂不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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