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片时,问道:“前辈,请恕晚辈多有冒昧,琢磨您的口气,是极不认同那荣顶阳、曹枭之人提议的了,但您怎么应付他们呀?”
闻及此问,独孤禅从内心越发对他赞赏,答道:“一个字:拖!嘿嘿,只不过是不知道能拖个多久罢了?”暗叹一声,仰首望向屋顶,再也不作声了。
余下两人互觑一眼,亦不说话。
相隔大半天,才见独孤禅无言起身,直到书桌前提笔写字,耗上一大会儿,终于停下笔来,拿着撰写的过来向熊志契道:“这张纸内所记的,皆是本门主认定最有可能跟随荣、曹二人兴风作浪的派系,你拿回去呈给康熙,领兵前去一窝剿了。不过莫怨我没事先给你严重提个醒儿,你果真干下了此事,少不了背负骂名的,其中的利害关系你须悉心斟酌明白,到底接或是不接?”
熊志契当然是义无反顾地接过,苦笑道:“晚辈身上所背负的骂名难道还少吗?晚辈唯一忧心的,只是害怕会连累到前辈而已!”
独孤禅拍拍他肩膀,对他露出温和气色,道:“穷观天下,我独孤禅还惧怕谁来?”语气豪气干云,透露出他内心弥坚不破的自信。
独孤飞虹道:“爹,不如您就教熊大哥几手绝技傍身,他现在的敌人更多、处境更是危险!”
独孤禅摸摸宝贝女儿的脑袋,蔼然笑道:“你的熊大哥何须要用别人来教!最为关键的,乃是拓、奘二宗艺理虽同,实质却是有异,以熊兄弟久习奘宗之艺的基础来说,为父授他本门超元武艺并不困难,可虑的是他学起来将会事倍功半,更为甚者有可能会出现驾驭不了两股迥然有异真气而步入走火入魔的危境。”
熊志契颔首道:“嗯,晚辈正是这样顾虑的!”
独孤飞虹见状,不得不泯消了这一念头。
经过这轮会晤交谈,熊志契对独孤禅的佩服程度深入骨髓,其因有四:一来因独孤禅乃独孤飞虹的父亲;二来敬畏于他的声望、他的神艺、他的见识;三来是他同师父一个样儿,有着一颗以天下苍生为己念的心;四是他不忿其徒房铭的作为,便知他实是我辈中人。
再仔细想想,两宗七大门系中,各位掌权人当然还得计上曹枭,均是拔儿顶尖的超凡人物,确难妄定谁为全最!唯一不可逆改的事实,便是师尊已然可忆不可近了!师父啊,您在天穹可否听得见弟子的呼唤?您告诉弟子呀,几时才能完了师命?
当下独孤飞虹先带熊志契去用膳,再来探望阿豪一家。待到傍晚时分,因为熊志契非赶回京师不可,乃送他一程。搭过那风骚味浓烈的乐姑姑的船儿、来到那位洪大伯处牵过绝影和御马。
独孤飞虹恋恋不舍地抚摸御马马首,道:“熊大哥,你……你可要记得常常来看我啊!”
熊志契眼看这位美娘儿俏立在雪景之中,其美愈添光润圣洁,尤见动人心魄,没敢对她久视,道:“我会尽量的!”他并不是轻易许诺的人,考虑到这一回去也不知有多少事儿等待自己劳碌,自己也把握不准会来探望她的确切时间,故而这般答话。
目送他骑着绝影,御马跑随其后,踏雪冲风去远了,独孤飞虹仅仅觉得,自己一颗心儿也随他去远了!惦念着他什么时候会再来探望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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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志契骑在绝影的背上,正自细致回味着独孤禅的谈吐风采、行事作风,很让自己对他萌生敬重意思,师父与他齐名当世也没掉了身价。再想到他交给自己的那一通纸,如果真的付诸行动,管定少不了挨更多的臭骂、结怨更多的人,可自己并没故意干出悖天亏心的事啊,为什么自己的处境会弄致眼前般的难堪?莫非果真是自己错了?自己要是果然错了,岂非就是师父错了?不,不会的,师父他老人家绝对不可能出错,自己还会畏惧这些误解、屈辱不成?
正在思虑无有定止的时分,突见迎面劲射来一株挂枝带叶的松树,来势赛光媲电,声响叱咤,狠逼被猎取的对象无从凭巧规避,只有硬挡狠格的余地。
熊志契心念甫动,玄劲即应,右臂内曲半寸,倏然伸出前推一掌。这一曲肘绝不可轻视,可使他用劲一半,威力却可暴增一倍。也亏他玄劲有成,劲成、心灵、招速,才不致因迟缓半下呼吸的时光而当树箭射到时应对失了分寸。
铿的一响,玄劲顿时将树箭劈成数截,连带飘落的雪花也遭了殃,或被削成碎片、或被震碎。
这一掌劲撼树,对于熊志契并不算什么,但那射箭之人所附之劲刚厉非凡,虽然伤不了对手分毫,可那股余劲却波及到绝影身上,搡得这匹宝马往后飞跌;其后相隔一丈多远就是御马,假如两匹马儿就这样相撞在一块,必然各受重伤,甚至是残肢断体。
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熊志契也明白到其间的风险,仿佛流星般飘飞落地,左掌按在御马的脑袋上,右掌按在绝影的后臀上,顷刻时间便将御马强冲之劲、绝影跌退之劲受而化之,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这一刹,听见有人阴声笑道:“嘿嘿,原来是本少爷管中窥豹了,全然瞧不透你竟然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能手!”
熊志契暗哼了声道:“真的是他!”
这个“他”所指的正是独孤飞虹的三师兄房铭!看见他从茂密树林里迈开饱劲的步伐走出来,两眼泛烁缕缕凶芒打量熊志契,吊起门眉道:“你所使用的是精彩无方的太极玄劲,对吧?你又姓熊,难不成这几年在官场、江湖呼风唤雨的熊志契就是你?”
熊志契寸步不让地直迎他咄咄逼人的眼光,简洁明了地答道:“没错!”
房铭听他正面承认,剑眉不禁一挑,露出一副傲睨世人的神气,干声道:“你好狂妄的胆子啊,居然敢摸上我拓守圣地来了!这些年中也够你出足了风头,今日刚好由我向你讨教几招,用以印证一番拓、奘二宗超元武艺上的优劣!”
对着他,熊志契只感一心厌恶,没多废话,伸手拍拍两匹爱马的顶门,一挥左手,两匹爱马立时明白到主人的意思,乖乖跑出十几丈开外。
这一刻,丈许范围内的气流发生起极度叵测怪异的变化,时而如波澜起伏、里面如绞井轮回、时而如浆糊粘固……千变万化,点之不尽,盖因他俩各自速提身上所积累的元能,进行气势上的紧张对峙。且瞧清楚在他俩超强气劲影响所及范围内的雪花现状:落在熊志契头上的,因受到太极玄劲的影响,暂停空际一刹,随即化于无形;落在房铭头上的,因受到皇极正气的阻遏,反而强力弹射出去,再见粉碎撒落尘世中。
由中可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奘、拓二宗的元能理同义异:奘宗的太极玄劲犹比是一面钢盾,拓宗的皇极正气则恰似一柄长矛,至于是盾坚抑或是矛利,就须瞧对阵者各人自己的修为了。
眼神在对撞,战意在对决,气劲也在对撼……
其时,房铭的皇极正气已经剧速提升到了最顶峰的状态,几经盘算以后,冲着对熊志契烧起的莫名肝火,不再考虑后果地朝前踏上一步。熊志契呢,更没迟疑,顺势后退相当对手的七分之一步距。
细论房铭这一踏前一步、熊志契后退七分之一步的秘密,个中确实大含玄机!
在房铭角度来说,深刻理会到高手在对决过程中,除了元能深浅之外,另一影响战局最为关键的因素则是双方燃烧起的战意,一者他自信自己必可获胜,二者是他对熊志契绕来绕去绕不开一个“恨”字,恨不得渴望能在此战中将熊志契重挫,即使是要自己身上负伤挂彩也无所谓,这一前踏一步成功,在气劲的相互感应底下,自己多多少少也能稍占优势。
再说熊志契那一后退更称学问,在当时的情势下若他纹风不动或是退得不够,必将陷入硬撼对手一往无前的锋锐,以致出现两损其害的结局,断非自己所愿;要是退得超过了最大距离,在气劲对峙上肯定略趋下风,至少会在初战阶段相当被动;有了以上两层考量,经他急速细密斟酌判定,仅仅是退出七分之一步距,恰到其分,不予对手丁点可钻的余隙,既是显示出他宽敞的襟怀、且能彰显出他精准的眼力,更能证明他无极的元能。
房铭自感实在搜寻不出对手有半分可供自己可乘的便宜,惊怒之下,身子如同狂风那样向对手标射过去。身法是绞盘妙技,掌法则是穿花掌。试想:绞盘便是不倒翁,圆转无棱,以对手为中心颠倒侧移,极能起到将敌劲锁住或是困住对手腾挪闪跃之能;穿花掌有如穿花采蜜的蜂群,数量众多、迷象幻极,虚实无方,往往能杀敌在笑谈之间。
短短几下眨眼的工夫,他已经连续对熊志契狠攻了近百记杀招,端的是快比奔雷,威势一时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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