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时,众人便赶到了事发地。
眼前所见,面前好大一片旷场,地上一个个树台,显然可见是给人故意砍去树体的,保守估计,数目应该不少于三百株。那些哨探石像,半数是骑马的、半数是徒步的,连人及马,悉数已命丢身僵。再瞧仔细些,距离大伙儿所立之地四十几步远处,摆设有七个异常可怖的骷髅头,形状极其怵目惊心,吓得洪、沐、颜三位美女真没胆量久视下来;详鉴得出,这些骷髅头竟然是暗据七星方位布置而成的,内里蕴含万千玄奥。周围愁云荡荡、悲风飒飒,头顶同样是惨雾迷漫,连透口气也感十分吃力。
段志鹏几经思索,仍是一无所见,低声转问熊志契道:“瞧出什么端倪了吗?能否绕道走呢?”
熊志契神情越来越凝重,道:“绕不了的!如果小弟没学艺不精的话,这阵法应是‘骷髅瘴石阵’,以七颗骷髅头蓄劲为中心,其阵最大控劲可以横亘百丈、前后纵隔三丈,只要是人畜遭到瘴劲波及,势必僵成石像毙命。”
费耀色咋舌道:“听你如此说来,罪魁祸首便是那七颗骷髅头了,这些鬼东西能有那么厉害?”
熊志契强笑道:“当然是厉害了!你可能不清楚,这些骷髅头的‘主人’每个俱是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甲子时出生的,而且是卒于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甲子时,等到收集齐全了再配合施此瘴石阵法。费师兄,你不妨想想看,收集七颗这样的骷髅头容易吗?”
费耀色不由自主地点头伸舌道:“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屈浩转动小脑筋道:“是否就是说,只须能毁掉这七颗骷髅头,这座鬼阵便能破了。熊兄弟,对么?”
未等熊志契答话,便见穆占脸上的阴云黑雾瞬间一扫全尽,喜挂双眉道:“这便易办了!”对那名亲兵下令道:“即刻吹奏法螺暗号,速调四门神威将军炮过来。”
那亲兵遵令速行。
不一时,便见两门攻城炮、两门野战炮给十六匹良驹拽拖过来。这两种大炮的分别在于:攻城炮的杀伤力比较巨大,善于攻坚;野战炮则是便于挽运,胜在轻巧。
熊志契本想说这几门大炮是顶不了事的,但以他的性格,兼且是在这样的情势底下,自然是将话儿倒吞回肚里。
随着主帅喝令一下,四门大炮齐相发威,响声堪比猛雷炸开。四颗炮弹去势如虹,划出四道乌黑奇丽的轨线,谁能与抗?
呼吸之间,怪异至超乎常识的事就活生生在各人眼皮底下变成事实:只见四颗炮弹疾比流星飞临那七颗骷髅头三丈的距离时,陡闻一记沉闷窒息的响音,立马可见四颗炮弹遭受阵劲所袭进而瘴化为石弹,狠狠摔将下地,在地面上砸出四个坑洞,然后复弹起来又再砸下;几番狠砸过后,砸劲方才见消,在地上圆滚几滚,终见止势。环扫地面,则是留下了近四十个坑洞。
目睹此番情形,诸人的心弦无不像被石弹狠砸过了一样,悚然瞪眼,喃喃自言这是哪门子的事?
值此惊吓住众人的时刻,忽闻一个妖魅惨嚎的声音狂傲直笑道:“哈哈,哈哈,历来都盛传奘宗融门首擅燮理阴阳、妙悟元义,何曾想过对着区区这个并不起眼的阵法,居然想要蛮来蛮干,竟无一个善法破之,可笑啊、可耻啊、可悲啊!”
这人一面痛快地逞他口舌之乐,一面从林内高视阔步走出来,吸引众目全部注视到他身上:身长腿短,脸上凹凸浮肿,却也掩饰不去他的英悍气质,尤其是翻眼之间,目光宛似冰锉直凿人心,颈上还吊有一小串用象牙制成的骷髅头。整体给人的印象,可用两个字来形容:邪门!
冷不防听见段志鹏不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拓宗晟门所辖、金顶峰峰主晃节。”
金顶峰乃江西省内武功山的最高峰,雄伟峻峭。段志鹏固是不大擅长论法布阵,但在外面周转了多年,早就听闻过骷髅瘴石阵的凶名,既知阵名再见其阵主,自能轻松猜出来人正是晃节了。
晃节背负双手站在一堆骷髅头近旁,睁大奇寒胜冰的眼睛死死瞪着段志鹏,阴气外透道:“你的眼光也挺尖利的嘛,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来历,你又是谁?”
段志鹏并无半点畏惧地对撼其阴毒目光,自忖如是单打独斗,要教训这家伙自然是绰绰有余,苦于无计能破掉这座骷髅瘴石阵,一切全是妄谈,道:“我就是融门师尊嫡传第二徒弟段志鹏!”
晃节轻缓点着头道:“哦,段志鹏,我也曾听过你的万儿。”两眼倏地绽放超强的神光,无形有实质的“眼索”锁定熊志契道:“你便是熊志契?!可笑啊可笑!素闻龚掌门的第四爱徒穷通玄义奥妙,谁想遇上我这个粗鄙不堪的阵法时只能是缚手缚脚,不止不以玄义前来破阵,反而寄望到武力强攻,玷污了融门的威名,可悲啊可恨!”
熊志契肚量如海,自是不会在意他的成心挖苦,只是在心海掀起滔天巨浪,自思道:“他好像一下子就认了我出来,我曾跟他谋过面吗?莫非……莫非是晟门和炎门的人开始寻我麻烦了?”
虞志谌耳闻晃节居然对四师兄出言不逊,哪还按得下火气,忿忿回敬晃节道:“你在狂躁些什么?就凭你这座破阵烂阵,也敢在我四师兄面前雷门布鼓?我呸,真是不自量力。”
晃节冷笑道:“是么?那你倒叫你四师哥破破看呀,希望不是夹紧尾巴逃之夭夭才好。”
虞志谌气煞了脸,重重呸了一声,压声对熊志契道:“四师哥,你就大展神威,捣了这讨厌鬼的鬼阵,以免让他继续在此一味地狂吠。”
段志鹏笑着说他道:“你都成家了,还这般小孩子气,你白跟这姓晃的怄气干嘛?倒不如省下口气暖暖胃更加划算。”
熊志契语重心长道:“五师弟,二师兄说得没错,你可要稍安勿躁,要是一味蛮来,那可危险得很!“转谓段志鹏道:”二师兄,咱俩先借一步说些话儿。”
目视他两师兄弟走到一旁说话,晃节也能抱个无所谓的心思,反正自我认为骷髅瘴石阵无疵可破,他们若不知机识趣地后撤,便须化石葬身在阵内,就等着瞧好了。
段志鹏好奇地打量这位师弟,好半晌才问道:“四师弟,你是否已经有了破阵的法门了?”
熊志契轻喷一道气息,道:“有是有……”也弄不清楚他心里有何难处,话到此处打住了。
段志鹏见状,一颗心脏敲起了急鼓,情急问道:“我说四师弟,你可别怪当师兄的要说你。际此情势,你却依旧如故,惜话如金,究竟晓不晓得师兄我心里可有多么急呀?如果你真能想到法门破阵的话,你便爽快些地讲嘛,不好么?”
给师兄这样一说,熊志契内心深感愧疚,一脸惭色道:“是……师兄责备得是!破阵法门小弟倒是想到了……”话儿又止!
段志鹏暗暗摇头,着实拿这师弟没辙,又是可怜又是有气,道:“那该怎样做呀?”
熊志契几经内心的最剧烈挣扎,才下定决心说道:“是这样的。小弟仔细端鉴过了,这座骷髅瘴石阵唯一的破绽或许就在其阵上方,我想拜托师兄帮上个忙,利用七星令旗的神力玄妙送我凌飞到了阵上方。只须毁去天权位上的骷髅头,该阵便注定完蛋大喜。”
厘清师弟的思路,旋听段志鹏大声道:“不行!倘若任你飞到这阵法的上方,势将难逃阵劲毒气的侵袭,哪怕是一点小小的纰漏,就甭想躲避过化石的险厄,我哪能眼睁睁瞧你以身去涉险?”
熊志契道:“好师哥,小弟知道你关心我,但你先听我说嘛。届时我自会运使太极玄劲,满满护持全身,断不让阵劲毒气有半分可以趁虚而入的间隙,这你总可宽心了吧?”
段志鹏知他在宽慰自己,是以依然持异道:“不行!”心思转动,继道:“好,权且依你的意见,但这个风险就交由为兄去冒,谁叫我是你的师兄呢?”
这回可轮到熊志契晃头说不了,相劝不倦地道:“好师兄,请恕小弟无礼僭越,在此要泼你冷水。虽说你武艺通神,可是单论远距离攻击的话,你是及不上小弟掌中剑的。小弟并非是去冒险送死,反而是择取自己之长才去做的。”
若非要说服二师哥“束服听话”,他是绝对绝对不敢说出掌中剑非是二师哥能敌的话来。
然而,段志鹏仍是以师弟的安危为重,坚执不肯松口。
熊志契微含一丝真劲喊道:“二师哥!”喊了后,并没再接话,便因内心纵有千千万万言辞,也已经揉合到这一叫唤里去了。不止于此,他的眼神更是连连闪烁着殷切期望的光浪,豁见其诚。
段志鹏心灵激震,抬头稍望一下茫茫无边的天际,自责自怨道:“师父啊师父,鹏儿好恨自己呀,好恨自己呀!”这样说话,从侧面间接表明自己愿意接受师弟的意见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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