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熊志契这样“耍赖”取巧地破去浪劲水龙,尤使雍烈恨意直迸射天,他并非单呷熊志契有实力应付得了自己的骇然攻势,真正的原因是气愤熊志契拥有偌般了不起的本领,却甘心售艺给了夷狄,背族弃宗,可耻至甚!
随即怒吼声响,雍烈连人带杖浑合成了一体,不啻一支利箭射向熊志契,一待近身,便以疾风扫落叶的态势对这“卖国求荣”的家伙迭下杀着。他的杖法可说是名实相符,道道杖影纷舞中,杖劲有若潺潺流水,无孔不入地侵袭目标人物的骨肉、筋骨、窍穴等方方面面。试想当人浸身入了溪流后,又怎有法子不遭水弄湿身体的?
熊志契自管宁心定神,稳稳守住真元,听凭周遭罡风递增,我是自有所恃。同时扬长融门包罗万有的妙诣,活灵活现地摹仿晃洛洛击败洪洁瑜拳劲的高明策略,效其掌法,吸蓄起雍烈激流横滚的杖劲,退可自保,进则可反击雍烈一波波的纠缠不休。
对于熊志契的用心,以雍烈此等辈分的宿匠不可能觉察不出来,可他从神情以及攻势在在显示他无动于衷,反而舞杖递招加倍提升,劲力也相随越发增强。
如论对敌的经验,雍烈无疑是领先熊志契一筹的,他可是将熊志契的用心摸通摸透,并且意想来招将计就计,非但不惧势收手,反而大方地“送礼”,真元气劲加速让熊志契去吸,可说是开门揖盗的景象。须知道,熊志契乃是一面倒消极防守的,更有一记拙招,就是挪用晃洛洛的御敌掌法,只是学得其形未必参悟得出其神,宛若一只酒杯又怎能装得上满桶的水,自然是满溢出来反遭其突噬了。
届时,熊志契也算是彻底体尝到“众叛亲离”的凄惨滋味:吸蓄过来的杖劲别说不能转化为已用,更有“拨乱反正”的异心,还“游说”已成自己元能一部分的“异力”再来个“投敌”反戈相向;不止于此,雍烈直似想拼老命一般,毫不顾忌太极玄劲的消耗,无所在惜地压向熊志契,一心为求取其活命。
在外观战的段志鹏俊色尽去道:“糟糕透顶了,四师弟恐有丧命之险!”
虞志谌内心的惊悚程度完全不在他之下,听闻他这话,更感心鼓砰砰声的急擂个没完,忧心忡忡道:“我也同有极其不祥的预感,二师哥,事情该没那么严重吧?”
段志鹏气急道:“还不够严重?万一四师弟过不了此关,就必死在雍师叔的拐杖底下!唉,我早便告诫过他要有信心、要狠起心肠,可他……呼呼,偏偏就没听进心坎儿去!”
洪洁瑜插嘴道:“那我们还在等些什么?挥军强攻过去便是了,或许还能及时化解那呆子的劫数,保他一条小命!”
段志鹏峻声喝道:“使不得!八门九星大阵的容量超乎一般人的想像,即使是比我们现时的人马多上十倍、百倍,怕也要尽数饮恨在阵内。如果真是如此,必然岔了四师弟的心思和战意,救他不成反倒害苦了他!”
是时的熊志契,已经与清军隔着一座八门九星大阵了。
穆占本想依了洪洁瑜的倡议麾军进行强攻,现听段志鹏那记惊飞禽鸟的断喝声,猛然惊醒过来,不得不考虑假设确如段志鹏所忧心的那样,弄致全军覆没这且不说,还须饶上熊志契的性命。现在应该怎办才好呢?一时陷入了进退失据的处境中。
其他的人也存了类似的忧惧和疑惑。
熊志契也是捕捉到了杀机迫在眉睫,要是自己应对有个不圆满,决难逃脱命断的凶厄。刹那间,他驰忆起身陷暗黑玄阵时的点点光景,在那个阵内,任凭自己使尽了浑身解数、百般神艺,最后是连七星令旗也用上了,兀自奈何不了那个阵法的困缠,直到想到天心通这一玄境,始能帮助自己重见光明世界。
这一刻,“天心通”三个字明澄无碍地闪跃在自己脑门里,思忖此诀应是化解目前凶厄的上策。想到即做,妙运太极玄劲,以使自己身体上的各个毛孔敛劲收缩,遁入心无污垢的法相道境,尽管雍烈如何驱劲急迫,他的身心恰比一片浮木,毫发无伤地飘浮在居浪里头,神乎其神地从对手志在必得的杀局中幸逃一劫。
雍烈眼巴巴看着就可成功,谁知就在顷刻之间竟给熊志契以超乎玄义的绝艺拆解了去,固然是憎恨对手到了骨骼里去,但也须暗赞对手的武道天资和武技修为。现时自己所发的杖劲已无着力之处,继续进招也只能与期望宰杀他的目标南辕北辙,并有可能受他歧路反击,形格势禁下,徒有撤劲后跃一途了。
此时,熊志契骤感如山岳重的压力灭于无形,暗舒口气,刚才确是险到了极致,如不是有赖于天心通这一神诀,自己极有可能是劫数难逃,真算是“恶贯满盈”了。这也不是说他除了天心通这一要诀外,就再无其他可抵挡雍烈进攻之道,有当然是有,可是那须与雍烈拼出生死的无奈之举,试问自己能狠得起心么?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两人相距数丈而立,气劲则是各自鼓个饱饱的,一副枕劲待发的架势。确切点说,雍烈是提劲伺机攻敌;熊志契才是真真正正的枕劲待敌,只因他素来宅心仁厚,杀意一向淡薄至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何况此际逢上的对手竟是自己向来敬重的雍烈,特是被动应对。
方才雍烈发动的那一轮撬天坼地的攻势,虽是没伤着熊志契的本体分毫,可此际巍然挺立时,熊志契才开始感觉周身如火灼般疼痛,一个失控,感觉寒意直接浸透了整条脊椎骨,异常难受。
看见熊志契已经化险为夷,吴军方面自是扼腕叹息,清军一方当然是憋气尽舒,穆占、段志鹏、费耀色、洪洁瑜等人愈是喜心翻倒。
这时,雍烈汇集气劲大体上可说是完成了,手上所执的寒冰拐杖只因附有他的元能却像活物一样,飞掣着直朝熊志契喷射过去;其主人施展出绝顶的轻身功法,两脚就像不沾地般尾随拐杖冲向大敌。一人一杖,肉眼虽可看到体形、先后的殊异,但其外透出来的气劲却是人杖合而翻倍。
多少年来,曾有多少的成名英雄在此招底下坏了名头,在于此招使展开来,人、杖同劲并加,在对敌者气劲的感应中,是有两个雍烈联合起来的元能威力,天下间还有谁有能力抗衡得住?其实,现实就不可能真有平白无故成倍暴增功力的事实,全因雍烈运功的精彩原理,毫无征兆地便让对阵者心生此等幻觉,魔障既有了萌芽的土壤,不是这样也成了这样,对阵者心存莫大惧意,拼战起来必败无疑!此也是他参合了阵法奥义独创的绝招。
对融门心法的精髓熊志契可说是烂熟在心,窥破得了内中的神奇力量,再次运用起天心通的异度境界,冀能两不损伤地拆解雍烈此趟的攻击。
其时他从心随念地运转太极玄劲,使他棱角隐晦,依稀成了一口深不测底的古井,以实应实、以虚对虚,当雍烈的攻击气势如同泰山般杀至时,自己就随势幻化成柔韧不断地小草;当雍烈的攻击气势如同战车碾至时,自己就顺势幻化成了水滴,总而言之便是随势应势,挤得雍烈所施的杀伤力固然无比超强,逢上自己则是有力没地方可供他发威的。
观战数以万人计中,仅有段志鹏具有辨出其中厉害处的眼光,看到激奋处,按不住击掌大赞道:“好样的!师尊的确是法眼无双,四师弟就是可继他老人家衣钵的不二人选!”
清军一方的人,哪怕就再死脑筋嗅不出他这话儿的先见之明,却也个个喜闻乐听。
处此情况,雍烈像足是因使力过度以致闪伤了腰盘一样,并要提防对手随时随地地反噬反克,免不了惊怒交集杂生。惊的是熊志契的超元武艺经臻大家的玄境,自己仅因一时的怒迷脑昏轻视了他,竟会走进当下欲拔不能的尴尬境地;怒的不外乎是怨恨熊志契背师叛族的“罪愆”。
雍烈心里明解通透,像此等石压嫩草、掌轰持纸的局面若不趁早止势扭改,在元能巧妙的此消彼长下,自己的处境肯定会凶多吉少;值此关头,徒有硬性撤劲企求自保,但也怕熊志契拿势反扑。想深下去,前法是绝对的死路,后法则或有一线生机,而撤劲自保能否成功,关键处须看熊志契的意愿,思及自己的生死要全操在对手的手上,凄涩奈何!
以熊志契太极玄劲的浑厚绵深,自能感应到他在此刻撤劲,迅速捕获到他的意图,正合自己所盼的,自己才不会像他所臆想的那样绝情绝义乘势发难,就由他自撤回劲吧。如果他不再来磨缠自己,可就越加要谢天谢地了。
数万对刚劲十足的眼睛齐齐射着雍烈,只见他面庞酡红直似醉酒的现象,投在雪地上的薄弱体影居然会抖啊抖的,可想而知,他的元能消耗是如何之大。转视熊志契,一副身板好像渊停岳峙,神威雄奋莫可仰视,表明他至少占了些许的上风。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