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收起画像，细品着杜芷蘅话中的意思。
如果，姒美人入宫前被人调了包，且不论真的姒小姐去了哪里，假的姒小姐入宫意在徐徐图之的话，江南姒家自然是越败落越好，姒家没有那份体面进京，假的姒小姐就会更加安全。这么说来，假的姒小姐入宫的目的就只是做内应而不是争宠，那么……姒美人曾经滑过龙脉的事会不会是她自己刻意为之？
那么……
清风猜疑，“淑妃这次滑胎会不会是姒美人所为？”
杜芷蘅缓缓抬起头，“不会是她。即便她真是细作，眼下看来也还是个被束置高阁的细作，一个没有被启用的细作哪里会有那份能耐，这一点我想是不会错的。但谁也不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动用了隐藏在宫里的另一些人了。”
杜氏想到之前一个又一个尚未解开的谜。又从独孤溪宸滑胎想到今天商遥容咬住她下的饵。再想到那个不动声色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神秘人，或许那暗处的并不只是一个人。
最后她想到了死去的小顺子。
太和园那日，那个打出一粒花苞使得夏侯珞珞摔了一跤的人，必然就是这个暗潜在刑罚局的小顺子了。其实那时，她虽看到了人，却也只觉得与那人有过眼缘，后来细细寻思一番，想起她曾经让清风留意过的刑罚局的太监，小顺子与小安子，一时仍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个。
如今，小顺子被灭了口，这条线算是查不下去了。
其实，若然心底那个想法属实，这条线并没有查下去的必要，只是总还希望那个想法不要属实。可是，小顺子死了，他的死已算掐灭了她的妄想。
杜氏轻叹着收回心思，问向清风，“可查出小顺子的死因和时辰了？”
清风正寻思着姒婲儛的事，猛得被叫住，怔了一怔才应声道：“奚宫局的收尸公公回说是溺毙，死的时辰，大约就是今日丑末寅初（北京时间凌晨3点左右）。”
“丑末寅初？”独孤溪宸丑时滑胎，她滑胎后，小顺子被杀……都印证上了，杜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而后沉静，面色越发凝重了。
从独孤溪宸滑胎到此刻，尚不足十二个时辰，她的思绪已是几番辗转反复，心情始终不曾平顺。心底总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情愫，就似在苏州的下雨时节闷在不透风的屋子里一般不畅快，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又似乎心底那种不好的、令人不痛快的猜想，被翻卷出来让她避无可避的烦闷。
那是十分折磨人的感觉。
明明心知某些事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可心里无论如何不想接受和面对。
胡思乱想了一通，杜芷蘅忽然想起了杜诚进，好像忽然体会到了这个四哥被父亲放弃时的心情。她与杜诚进不太熟悉，其实她与大哥杜诚云、三哥杜诚行都不算熟悉。但是大哥与三哥虽则性子不同，却都是圆滑世故处事玲珑的人，相处时更易让人觉得亲近。
杜诚进倒不像杜府的少爷，杜府的主子不说个个深谋远虑，却是大多沉稳周全，每走一步都不轻易容人挑出错来。杜诚进偏偏鲁莽冲动，甚至很多次与她这个不常回杜府的女孩子争强斗气。那时候真是恨不得他倒霉才好，可如今他入了天牢，她倒时常想起他。想起他每次与她作对，瞧不上她，到父亲跟前告状说她的坏话。
又想到她与元无邪私奔不成，回相府后他见着她，皱着眉头说的那两句话，“你怎么回来了？”知道元无邪没在婚礼上出现时，又状似惋惜的叹道：“你就是命不好，没遇到好男人。”
话语虽然刻薄，却比大哥、三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刻意粉饰太平更让她觉得自在。
如此半盏茶的功夫，清风见杜氏神色不定，面色几变，忙问道：“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
杜芷蘅挥手止住了清风的话，“小顺子死在淑妃滑胎之后，这本身已透露了许多事情。”遂又细细分说，“你可记得，我回宫不久便让你遣人去查小安子与小顺子。那会儿尚不到戌时，那时候小顺子只是失踪，并没有丧命。这说明，他背后的主人当时并不想放弃这颗棋子，否则小顺子午后就会被灭了口。既然那时不想放弃最后偏又放弃了，这说明在戌时到丑末这期间，我让你查探小顺子与小安子的事被他们察觉了，可是……能这么快察觉你我之事的……”
杜芷蘅长叹，“除了你我所用的那些人中有人泄露了消息，又还能有何种解释？”
清风瞳孔骤缩压低了嗓音道：“小姐是说咱们的人里有奸细？”
杜氏淡淡笑起来，“咱们的人可都在修罗教呢。”
“那是大爷和三爷的人里出了奸细。”清风纠正道。
“大哥和三哥的人也都是父亲的人。”
“小姐……”清风有些不明白杜氏话中的深意，但很明白她话中有话。
杜芷蘅冷笑着站起来走到窗边，又推了推窗子，吸了口气道：“父亲其实是反对我带碧云入宫的，我那时只想着碧云性子单纯，那两年我又待她太好，纵得她在没有自保之力却又惹了别人的嫉恨，若留她在相府，她活不下去，放她出去，她也活不好，索性带在身边。”
又道：“当初在刑罚局，碧云若是死了，我便没了能容人拿捏的弱点，为给碧云报仇我当时就绝不会放过车非轩……碧云没了，获益最大的就是父亲。这事我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不敢也不愿深想。那刑罚局我之所以不让你动，何尝没有这层顾虑在其中？”
清风惊愕不已，“小姐的意思是，小顺子也是替老爷做事的？”
杜氏点头，“原只是猜想，如今可下定论了。”
“那淑妃的胎……是老爷让人……？”
“如果小顺子不浮尸太和湖的话，独孤溪宸滑胎倒真可能是父亲所为。可他死了，死在独孤溪宸滑胎之后，这便撇清了父亲的干系。”杜芷蘅沉吟片刻见清风一脸不解，又慢慢道：“我便从头与你说个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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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章过渡一下，小元子排队等召唤。车非轩保持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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