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谚今日心情仿佛不错,不过看得出来今日工作并不轻松,他脸上还带了几分倦意。摘下口罩的他靠在安全通道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只烟,问了苏曾:“我抽一根。”
苏曾点头,看他歪头把火点上,微微眯起眼睛,吸了一口。此刻窗外的阳光很好,照进来在他的侧脸上,她连他眼角上的细纹都能数出来。
“累吧?”
温谚抬起头道:“累啊,今天一天,这是第三场了。”
苏曾微微皱眉,温谚立刻又说:“所以下午和晚上都没有了,你今天没事吗?我……请你吃饭?”
苏曾撇撇嘴道:“你现在是不是每次我来,你都只想着请我吃饭呀?”
温谚愣了一下,唇边扯动,要说什么,还没出口,自己先摇头笑了。
“好的吧,走,我带你去转转医院。”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捻灭,走过来,自然地牵起苏曾的手。
苏曾一顿,手心热了,心跳也快了。
都说爱是经久不厌,对她来说,爱还是这样的乍时之欢啊。
跟着他的脚步,苏曾在医院晃了一圈。
这次的经历却和往常来医院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以前觉得湖是湖,树是树,现在和他在一起,看在眼里的一切都是风景。
绕到住院部,见到温谚的都会打上几句招呼,这一切都是苏曾想象中的美好,但是,除了遇见孟婧。
苏曾曾经想过,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接受孟婧的挑战,那样,大概就不会发生像现在这样,她和温谚出现在住院部时与她狭路相逢的时刻了!
孟婧见到苏曾和温谚倒也有些意外。
她一身干练的套裙,长直发梳成马尾垂在脑后,一丝不苟,脸上是下了很多功夫的妆容。
苏曾一看到她,就竖起一身的防备:“她怎么在这里?”
她还来得及多,孟婧那边已经疾步走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冲温谚的。
“温老师!”
“孟婧,好久不见。”温谚淡然道。
苏曾恍惚一下,想起那时他初见她时……也是这样的语气。
她突然觉得别捏,扯开他的手,独自站在旁边。温谚手心一空,回头看她。
孟婧插道:“温老师!真是好久没见了,我其实早就听说您在这家医院工作的,不过来过几次都没有缘分见到您!太好了,还有苏曾!”孟婧亲昵地拉过苏曾,“上次我见苏曾时还问过她呢!你们现在……你们在一起了?”
她像机关枪一样不停说话,温谚一时答不上来。
苏曾听到孟婧的声音就觉得耳膜疼,她挖挖耳朵说:“孟律师,麻烦你把手拿开!我不记得我们的关系很好,你这样我怕有人误会。”
孟婧松开手,睨着她道:“哎哟你看你,还是这个脾气呢!还有啊,那天我问你是不是还喜欢温老师,你还承认,看看,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吧?”
苏曾刚要反击,温谚那边轻巧地接过道:“孟婧,没想到你会在医院,看病还是来看人?”
孟婧一顿,面对他,不觉气焰就小了些,收敛道:“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我现在和苏曾打对台,接了郑浩的案子,今天来看看他的情况。”
温谚看了苏曾一眼,继续道:“这样。我也是要进去看看他。”
“真的吗?那我们一起进去吧!”孟婧这就领他。
温谚走过去,苏曾也跟着,到门口起,温谚却突然转身,手掌挡了她一下,轻声说:“郑浩父母在,等我。”
苏曾脚步停下来,立在门外不动了。
磨砂玻璃窗里面,她能看到那抹白色身影,还能隐约听到他安抚郑浩父母的话语——她退回到廊道里,坐在远处的椅子上,等他。
温谚给郑浩做了检查,再次通知郑浩的父母:“病人已经确认脑死亡,能醒来的机会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我不建议你们再继续把钱花在医院。”
郑家妈妈彻底崩溃,扑在他身上喊道:“我不会让我儿子就这么死掉!哪怕有亿万分之一,我们也要救他!你不是医生吗?不是名医吗?怎么能放弃给我儿子医治!”
郑家爸爸在旁边也是泣不成声:“郑浩妈妈……不要这样了,我们不会让儿子就这么死去的,不会的……”
温谚一语不发,沉默地转过身去。
孟婧与他一道,在门口时,孟婧突然道:“温老师,您果然是跟苏曾在一起久了……我从来都没觉得您是这样冷漠的人。”
温谚蹙眉望她,沉静道:“我只是说我该说的。现在我倒是有些够理解苏曾有时候的冷酷了。那是她的指责所在,也是她的无可奈何。她有不足,我知道,但她也有她的发光点。”
孟婧愣住,继而掩饰性地笑了一下说:“看来温老师真的喜欢苏曾呀?真好呢……”
温谚走出来,说道:“说起这个,要问你一件事情。”
“嗯?”孟婧挑眉,“什么事?”
他道:“四年前我离开海城时,曾让你帮我交给苏曾一封信,你没有给她?”
孟婧一怔,局促道:“我给了呀!给了的,怎么会不给……”
温谚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孟婧摆手道:“温老师瞧您说这话,我不给她,留着干什么用呀?怎么了?她说没收到?”
温谚未答,孟婧又说:“那我去问问她!”
她要走,温谚拦了下,说:“算了,没有。你忙吧,我先过去了。”
他说罢,率先走了。留下孟婧一个人,站在原地,揣揣不安。
找到苏曾时,温谚再想起来方才的自己,只想自嘲一笑。他走过去,脚步声叫了苏曾,她抬头看过来,却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温谚到她跟前。
苏曾撇过头去,道:“没事。”
温谚重新牵起她的手:“气我刚刚没让你进去?”
苏曾想到郑却曾说过,男人永远不会懂女人会因为什么生气,如此猜测,也是累心,累了彼此。她失落道:“我没有气你不让我进去,我是觉得,你跟孟婧走得太近了。”
温谚低头一笑:“我同孟婧?我们今天才刚见一面……”
苏曾仰起头和他对视:“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你在医院和我相认的时候,你叫我的名字,和现在你叫她时一样。我不喜欢她!”
她直截了当地把原因都说了。温谚愣了下,明白了。
“那我……该用什么语气和她说话?”
“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
他笑:“这是礼貌,我能这么对她?怒目相视?她曾经是我的学生,又不是我的仇人。”
苏曾被他说笑了,想一想,一时觉得自己小心眼,一时也叹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不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她摇摇头道:“总之你记住,是你惹我不开心的。”
温谚在她面前妥协:“好,我的错。那你想要怎么补偿?”
苏曾把问题丢给他:“你能怎么补偿我?”
温谚想了想,看了眼手表,叹道:“看来要逃班了。”
“逃班?”
他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给苏曾,推了下她说:“你先去楼下等我,知道我的车吧?我等会儿就下去!”
“啊?你要去哪里?”苏曾拿着钥匙还稀里糊涂的,他已经小跑着往走廊尽头去了,只回头冲她挥挥手,催促她快点下去。
苏曾茫茫然地就按照他说的,先去了停车场,找到了温谚的车。
秋日的午后阳光洒在身上,没有灼烧感,有的只是温暖。
她站在车前等了会儿,不多久就见温谚从住院部跑下来,身上的白袍子已经脱掉,穿着灰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他有些气喘吁吁,打开车门道:“幸好今天主任不在,不然一定走不了。你来开车吧?”
苏曾问:“去哪里呀?”
他故作神秘:“先上车,我给你指路。”
苏曾心里嘟囔了句,却也默默地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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