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传》第一章:胡亥(2)
赵高听闻,便先撤了朝会,一连三日闭府不理朝政。那边咸阳宫里依旧是夜夜笙歌,但凡有所急报,皆被赵高安插的手下拦下,统统送往了相府。
赵高和赵成阎乐说道:“章邯这次派了司马欣前来,可不止求援那么简单了。”
阎乐道:“中丞相,胡亥猜忌章邯,这司马欣,定然是为章邯说情的。”
赵成倒是不解,他问:“既然生怕自己被猜忌,又为何派司马欣前来?”
赵高听了,心中非常鄙夷赵成,说道:“司马欣是胡亥增派去河北协助章邯的,直接受命于胡亥,不派他来,又有谁去?”赵高拂袖而去,阎乐笑道:“郎中令,这朝政之事,开来非阁下擅长也。”
赵成瞪了一眼阎乐,刚要出去,就被阎乐拦住。赵成喝道:“阎乐,你这是作甚?竟敢拦阻我跟随兄长!”
阎乐道:“郎中令息怒。你忘了丞相日前颁布的旨令?”
赵成想了想,说道:“不见巨鹿使者这道命令?”
“正是。”阎乐说道:“司马欣正在咸阳宫外司马门,算上今日已是第三天了。胡亥授朝廷之柄于中丞相,就是为此。只要司马欣见不到胡亥,章邯就必死无疑!”
赵成这时候就明白,他道:“对,司马欣回去难以复命,章邯必然大乱方寸。一旦他有谋反之迹,中丞相就能借此除掉章邯了。”
阎乐道:“还不单如此,中丞相已经派了两队人马前去准备。”
赵成一拍门柱,他道:“这都是何事?兄长都未曾与我说起!”阎乐淡淡说道:“听秘使来报,司马欣犹豫不决,踌躇难断。看来是眼下起疑,畏惧中丞相。由此,必然会心虚害怕而退。中丞相命我点了一队人马,要将其半道截击。”赵成一惊,问道:“阎乐,兄长真要杀了司马欣?”
阎乐说道:“郎中令,司马欣此人,受胡亥王命,亦为章邯之亲信。他枯等三日而不见胡亥,必然会对中丞相有所疑心。但是,中丞相却并不要在下带人击杀之,你不放猜度一番。窥一窥其中究竟?”
“嗨,这还有什么好猜的,阎乐你有话直说,休要说到一半。恼人不快。”赵成有些不耐烦,阎乐继续道:“中丞相是为了逼反章邯,杀之以夺兵权。”
“逼反章邯!”赵成根本不会想到这点,他苦苦思索了半天,才道:“逼反章邯是易,那夺他兵权却又如何?”
阎乐道:“中丞相已经派了一对人马护送太尉府使者前往河北。骊山的军马,都是些刑徒死囚,虽说是章邯献策开放武库,装备囚徒以抵御盗匪。但毕竟是君王赦免。章邯若是想要造反,这支部队决计不会跟着他与楚军作战。太尉府的秘使为我丞相府之人,一旦夺了他的虎符,中丞相就可以借胡亥之手谕,将此部人马收为己用。如此一来,秦国落入你我手中,裂土封侯,皆享富贵也!”
赵成喜道:“兄长之智,非我能以企及也。”
阎乐道:“郎中令暂且回府,司马欣自有在下处置。”
长史司马欣在咸阳城里一连待了三日,眼看河北战事紧急,再拖下去就是贻误章邯军机。正踌躇间,忽然听门下有认拜访。司马欣在屋里心烦气躁,刚要让门人打发,不想却有一公子自顾寻了进来。
司马欣一见,只见这公子风度翩翩,年轻甚轻。但是眼神里却藏不住疲惫和忧愁。他认得此人,揖礼道:“司马欣拜见公子。“这位公子,乃是秦国始皇帝之孙,赢姓赵氏,名子婴。
子婴见到司马欣,回礼道:“长史,在下此番前来,是为河北战事。不知长史向在下可否透露一二。”
司马欣听到子婴这么一问,面有难色。他说道:“公子,这。。实在难以启齿。”
子婴问道:“长史,我听闻武成侯王离一部在巨鹿受困。不知情况如何?”
司马欣想了一阵,才道:“公子,王离将军一部在巨鹿遭到了楚军冲杀,九原兵马大败。王离将军正带着兵士们重整旗鼓伺机再战。章少府已经数次率部前去救援。眼下,章少府正驻兵棘原,就食敖仓,待伺机再战。”
子婴眉头一皱,他道:“我闻王将军在巨鹿筑起甬道运输粮草。九原兵马是大父与蒙恬将军精锐,怎么会被楚国叛军击溃?”
司马欣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出在运粮甬道之中!楚军派人断了王离兵马的粮道,这几个月来王将军率部坚持作战,二十万大军忍饥挨饿,已是强弩之末。哎,章邯将军已经率人前去救援。可不久前君上派人前来问责,章将军在前线奋力杀敌,怎知背后有小人进谗,诋毁将军。如今军心不稳,将军特命在下前来咸阳,向君上陈情。”
子婴问道:“君上问责何事?素问章少府作战有功治军有方,君上为何无故猜忌?”
司马欣道:“正如公子所言,那上使言道章少府拥兵自重,固守不出,不救友军,违反了大秦的军法。可殊不知我部人马为救友军也是伤之无数。此时正在筑营修整,器械兵马,皆需整顿。但是君上催促地紧,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向君上进谗!”
子婴道:“大秦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章少府为一国之柱,怎可无故问罪。河北战事如此激烈,如果治罪章少府,临阵换帅,那可是兵家大忌!”子婴想了想,说道:“长史可曾见到君上?”
“未曾见得。自我回入咸阳,已有三日。君王不朝,简直是儿戏社稷!”
司马欣又道:“公子,这些时日,在下要去咸阳宫面见君上,都被卫士拦下。那些个守卫竟道中丞相有令,撤消了咸阳宫的朝会。真是岂有此理,如今巨鹿告急,君上为秦国皇帝,正是需要群臣集策,以征应对之道,怎可让此等阉宦处置朝政为所欲为?”
子婴道:“长史,你有所不知,就在你带兵前往河北之后,赵高就受了陛下诏令,总领朝政。陛下现在终日躲在咸阳宫与宫人作乐,哪理会的了咸阳的朝政!”
司马欣道:“公子,且听在下一言。在下需要即刻回归军中,相助章将军。方才你我所说军中之事,还请公子为在下报之君上!”
司马欣说完,屈膝一拜,又道:“公子,我大秦二十多万将军,全赖君上一念之间啊!”
子婴道:“长史快快请起,婴虽非军中之人,但是报国杀敌之心不在列位之下。我这就去咸阳宫面见君上,为章将军解难!”
司马欣道:“公子,赵高已经察觉我疑心此人蒙蔽君上,图谋不诡。咸阳已不可再留,我现下出了长史府,就要离开咸阳。公子,务必见到君上,以解我等冤屈!”
子婴看着司马欣收拾行囊,两人一道出了长史府。司马欣刚一上马,就催急出城。与其说是策马出城,不如说是逃命狂奔。子婴心下忐忑不安,他既为河北战事忧虑,又赵高乱政而愤慨。他和侍卫们来到咸阳宫,谁知还未踏过宫门门槛,就被一群卫士给告知君上不见朝臣,若有政事,转道相府咨议。子婴禀明公族身份,卫士又道:“秦国公族亦不相见,更加不许公族子弟私议朝政,违令者以连坐之令处之。”
子婴长叹一声,终于离开了咸阳宫,回到府上,从此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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