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几乎同一时间回问。被她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让我有些诧异。记得舞竹离开的时候我还是个三品丫头,她又是如何知道我思的是倾月而不是别人呢?
舞竹突然不答应我了,只是拿她那双冷淡却又很深的眸子看着我。
静静的、毫无声息的。
“叽……”园内树梢上不知名的小鸟鸣叫起来,打破了我与舞竹之间的静默。
舞竹扭过头去。我猜不到她是转过去看那只鸟儿还是看向别处,只是听见她蓦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叹得我心跳慢了一拍。曾经以为我见过舞竹各式各样的样子,但是在这一刻,光看着她的背影,我就动摇了这个想法。
我可以肯定地说,此时此刻的舞竹,定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猜测到她的下一句话必定让我又是一轮的心惊胆战。在思量之间,我的手竟已经微微发颤起来,杯身与杯托轻轻碰撞发出“叮叮叮”的响声。
舞竹的声音在这时传来,有些缥缈,似乎不是从她的口中传出的一样。
她说:“悔儿,你真以为这些年来,我都将你给忘了么?”
我一抖,硬是将茶杯中的水都抖出几滴来。
是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进金屋七年,我仅仅哭过三次。第一次是在我刚进金屋的那年因为想念娘亲所以才流泪。第三次就在昨日。
而第二次,则是因为舞竹。
舞竹是我在金屋的一个朋友,视之为姐妹的人。她对别人的冷淡会全部在我面前卸甲,露出丝丝的暖意。所以在舞竹被金姨告知要离开金屋去另外一个地方的时候,我与她哭了整整的一夜。
再后来,我平静地目送舞竹离开之后,金姨似无意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彻彻底底依赖、寄托的,除非那个人是你自己。”
再后来,我用尽各种方式想要探听舞竹的下落,但是都不了了之了。我只得期待舞竹给我捎来只言片语,但是期待总是一次又一次落空。
于是学着将自己寄托于自己,将自己依赖于自己。那一日之后,我真的成长了,不再哭泣,只会面带微笑,然后设法让自己过的更好。
直到后来倾月的出现,我才松懈那么一点点,仅是一点点。我突然忆起当年第一次看到舞竹的第一感受。
如同刺猬竖起浑身的刺。
如同现在的我,早已经不去信任任何人,也或许是不能信任任何人。
“想来你也真的是该这样想。”舞竹重新转回头来,浅浅挽着嘴角噙着很浓很浓的……无奈。
那么浓厚地让我都有些不忍地别过眼去不愿看她,尔后很干脆地应答。
“是的。”我顿了顿,语气僵硬起来:“四年来,我寻不见你,你也未曾予我半封书信。舞竹,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情,你说,我怎么能不这么想呢?”
“也是。”舞竹的声音轻了下去,宛如喃喃自语。
可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连她的语气都未漏下了去。禁不住咬住下唇,然后又松开来,伸手去握住舞竹的手,微笑,“反正都过去了不是么?”
明显感觉到舞竹冰冷的手震动了下,尔后看到她唇边绽开的笑花。
时隔四年,我们终于再度可以相视,而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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