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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阮就回了家。在家里只短暂的休息半日,她就带着绾绾驱车去往皇宫面见圣君。圣君给她的任务她没有忘记,这段时日也有不断的传讯汇报情况,既然现在已经出了礼王府,还是要当面与他汇报一番为佳。
入了紫銮宫,一众的宫人们全部守在宫外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红色的宫门紧闭。
苏阮狐疑的走上前,搞什么鬼,光天白日的把宫门给锁了。宫婢们见她到来,忙磕头:“参见晗灵公主。”
“陛下……啊!”
突然之间一声轰隆巨响,地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苏阮毫无防备,险些摔倒,好在绾绾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苏阮惊魂未定,下意识就抚住了小腹:“里面在搞什么?”
宫婢满脸惊恐道:“奴婢也不甚清楚,这已经是第三声了,每次响动都是惊天动地的……”
话刚落音,宫门打开了,上任不久的国师陆云出现在门前,微微一福,恭敬道:“公主,圣君有请。”
苏阮点了点头,就随着陆云入了宫殿,一进去就捂着口鼻,空气里全是灰,灰扑扑的视线都模糊不清。
陆云道:“公主这边来。”
百里溯的紫銮宫极大,若沿着直线走,从入门的一头走到相对的另一扇门,要走半个时辰,横竖皆是如此。内里大大小小的宫殿有十余座,亭台楼榭连绵不绝,花园、湖泊更是一个挨着一个美不胜收,这地方的美丽在华丽的皇宫里都称得上首屈一指。
不过,此刻,正门口相对的位置,原是宫殿的地方已被夷为平地,两侧的花坛也不见了踪迹,只剩一块巨大的空地。穿过空地往前走,一路畅通无阻,建筑物大多都被拆除了,唯有几座主要的议事大殿还立着。
苏阮走着一头雾水,这地方好像变成了一块大的练武场,地上到处都是碎片残骸,像是被打劫过。联想起刚才巨大的轰鸣声和地面强烈的晃动,莫非紫銮宫里面在做火炮的实验?好歹也是天子寝宫,居然……
入到宫殿最里,对着大门赫然是一樽黑色的庞然大物,整体像是一架马车,前方有一个长筒伸出来。苏阮在书上见过这玩意,是大周前些年发明的火炮。大周以前和云岚交战时是略有优势,发明这火炮之后就是压倒性的压着打了。用这东西攻城,轰隆隆几下就能把城门轰开,让士兵直接杀进去,对云岚的将士而言,这简直是噩梦。
百里溯就在火炮的后方,手腕轻轻搭在火炮筒上,姿态优雅的站立着,一袭明黄色衣袍随风舞动。他的目光静静的望着手下这巨大的杀伤性武器,直到苏阮的脚步声传来,才抬起脸,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习惯性便拉了她的手:“阿阮,过来看。”
苏阮靠近些,见炮筒还冒着青烟,果然刚才巨大的震动是它搞出来的。
百里溯也太有才了,哪地儿做实验不好,非要在自己的寝宫?
这种念头当然只能在心里徘徊,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火炮,又用手拍拍摸摸,道:“成功了吗?”
百里溯道:“你说呢?”
他的眼睛看着她,眼眸里依稀有孩童般炫耀的神色,将她往身后拉了拉,手中的火折子将引线一点,迅速捂住她的双耳。
砰!
巨大的火光飞射出去数十丈,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青烟在半空中团起,形成一团散不去的云。
即便被捂着双耳,苏阮还是觉得耳膜在颤动,只能勉强的拽着他的衣袖保持身体平衡。
这射程,这威力,完美。
“因为怕起火,所以还未加入硫磺,下一步就会加入硫磺开始正式测试。这东西的威力,无坚不摧。”
百里溯兴致勃勃的与苏阮介绍。
苏阮衷心的夸赞道:“恭喜陛下,解决了云岚十余年都未解决的问题。”
早十几年前大周研发出这东西,云岚就加紧脚步跟上,举全国之力研发火炮,结果烟花变得昂贵无比,火炮却没多少进步。
火炮按射程,按威力划分大型、中型、小型火炮,云岚能做出小型和中型的火炮,却做不出周国那样一举就能轰破城门的大型火炮。也许是技术上的问题,也许是配比的问题,具体的缘由,苏阮不甚清楚。
云岚境内多是平原地带,土壤是肥沃,矿物质稀少,挖矿也并不发达。研究火炮本来就不容易,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更是让皇族垂头丧气,近几年也慢慢搁浅,没有人再管这个事了。
圣君回朝之后,也未曾提起过这件事,想不到悄无声息就完成了。
虽然目前还只是个雏形,但是指日可待……大型火炮的制成,对于云岚和周国的关系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并非我的功劳。”百里溯微微一笑,长指抚过冰冷的金属,眸色暗暗流转。
苏阮不明所以。分明是百里溯在偷偷做实验,他却说不是他的功劳,不是他,还会是谁?
百里溯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个问题,牵着苏阮转身往寝宫走:“国师,接下来的一系列调整就交给你了。”
陆云恭敬道:“微臣领命。”
待陆云将火炮撤走,苏阮道:“你就这么放心的全部交给国师了?”
倒不是她不信任国师,既然是百里溯挑中的人,必然有他的道理。不过这火炮这火炮还只是个雏形,等完全制成,投产,运用到实战中,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投入军队更是还有很多繁杂的事情,这事应该交给将军府来处理,而非统领群臣的国师。
百里溯听出她旁敲侧击的提醒,低眸沉思。
两人到了寝宫,他才道:“迟早要移交将军府,但不是现在。绥远将军府和濮阳将军府当下斗的厉害,给哪方都不妥当,我心中另有人选,只等待时机。”
苏阮道:“你将双方的情绪安抚好就行。我过来,是与你说礼王府的事情。”
百里溯道:“礼王府的事?说来听听。”
苏阮道:“家事,有兴致听吗?”
百里溯道:“唔,洗耳恭听。”
苏阮把在礼王府这几个月的事情都一一与百里溯说了,事无巨细。开始还只是汇报式的说情况,后来就变成了无所顾忌的吐槽。
“礼王府的家事也太乱了,几个兄弟见风使舵的功力一流,他们的争斗拿出来绝对是一台好戏,还有,御景渊和礼王妃那样暧昧的关系让我这外人看着都脸红,上次看戏的时候啊……”
苏阮隐去墨宸相关的部分,其他的事情都和他交代,包括收养阿湛。
百里溯听到阿湛的部分,无奈的摇头:“你还未嫁人,就收养一个孩子……”
苏阮道:“他父亲没了,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以后就将他当自己孩子养,无碍的。”
百里溯道:“你啊,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心软,都不像你。”
苏阮挑眉,道:“我是心肠很硬的女人吗?”
百里溯笑了笑:“脊梁很硬。”
苏阮在沏茶的动作停了,看他一眼,又继续沏茶,一壶碧螺春沏好,斟一杯递到他手上。
百里溯惬意的抿了一口:“……礼王府的家事我不便插手,由着他们去,对皇族来说,由谁当礼王并无差别。御景兰这几日就会回来,你也不必担心了,安心在家里歇息吧。”
苏阮点头。
他又道:“看你气色不大好的样子,我来把把脉。”
苏阮迟疑了一下,就把手腕伸了出来,撩起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百里溯探手把上她的脉搏,只放上去三秒钟,他的手指忽然触电似的弹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苏阮亦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把空气割裂开来。
过了片刻,苏阮率先深吸了口气,道:“陛下,我得走了。”
百里溯自觉失态,他垂下眼帘,清瞳中一片迷茫:“等等吧。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你这身子……太虚了。”
他的医术她向来信得过,事关孩子,他要开方,她怎会拒绝。
他拿了文房四宝开方,写到一半又放下笔,突然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根本不宜怀孩子,阿阮,趁着孩子还小……”
苏阮笃定道:“我一定要。”
百里溯呆呆的放开她的手,又座下,低头:“……我不理解。”他拿起笔,“但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会尽力帮你。”
苏阮道:“谢谢你,陛下。”
百里溯抬起脸看她:“应该是我谢谢你,多谢你信任我,阿阮。”
……
很快,处理完军队之事的御景兰回来了。家里已换了天地,父亲重病垂危,她怒冲冲的就要去找御景渊算账,被苏阮拉住,好说歹说把她劝下。御景兰气极:“月印和父亲的印鉴都被他拿走了,他这是要桃代李僵!”
苏阮道:“你也知道什么都在他手里。你现在去找他何用?暂且忍耐吧,世子确立之事少说也要两三个月,就算确立了世子,封王也还是后事,缓几个月,不必着急。”
御景兰气的摔杯子:“太贱了,我父王待他们一家恩重如山,他们竟如此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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