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也不拦着她。
御景兰发泄完冷静下来,才感激道:“阿阮,这次多谢你。”
苏阮摇头:“我也没帮你什么,局面发展成这样,我也无能为力。”
御景兰诚恳道:“父亲都与我说了,要不是你,他恐怕都一命呜呼了。你还保全了我哥哥的血脉。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苏阮可担当不起什么恩人,若不是因为阿宸,她真的不愿意插手礼王府的事情,纯属自找麻烦。
她道:“那就听我这恩人的话,阿湛就先在我这里养着,你好好照看王爷。”
御景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送走御景兰,苏阮长吁了口气。好歹礼王的安全问题有保障了,不必担心他活不到墨宸回来。
礼王府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苏阮回想了一遍自己在礼王府的所作所为,无功无过,但收获了个养子,不错。
她转身往阁楼里,没走几步就开始反胃,一阵干呕。这些日子这种情况出现的更为频繁,但这次似乎来的分外的猛烈,她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难受的呼吸都困难。因为她是独自送御景兰出来,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忙加紧步子往阁楼走去,走几步秋娘就迎了上来。
苏阮就安心了,眼睛就一闭昏了过去,恰被秋娘抱住:“公主?!”
虽然苏阮是头一次怀孕,但她活了这么久,身边又这么多女人,她见过太多女人怀孕了,一点也不新鲜。
大嫂怀孕的时候,她一直在照顾,大嫂生孩子的时候,她还在一边帮忙。
除了生产时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外,大嫂怀孕就是瓜熟蒂落那么简单。在苏阮的想法里,生子也就是如此了。
可这事真给她摊上了,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彻彻底底的噩梦。
完全没有享受到初为人母的欣喜,她就被怀孕强烈的反应而搅的几欲抓狂。
她的孕吐格外厉害,几乎吃进去任何东西都会吐出来,只能喝汤,因为营养不足,四肢乏力,她渐渐就下不得地,只能病怏怏在床上躺着。缺乏锻炼,又导致了终日的昏昏沉沉,辗转反侧,身体状况愈加不好。
百里溯来探望过一次,仔细的替她看了身子,又劝说她拿掉孩子。苏阮不同意,百里溯气的发脾气,发过之后又给她开方,加大了药剂的分量。
秋娘看着心戚戚:“陛下,公主怎会反应如此剧烈?当初郡主怀孕之时也没这般……”
百里溯道:“她这是一种病,就是孕吐症,反应最剧烈的就是三月至六月,能熬过这段时日日子就好过些。”
这话给了苏阮些盼头:“三个月,我挺得住。”
百里溯低头看着她:“你根本不知道日子会有多难熬。罢了,你一意孤行,我无话可说。”
苏阮完全不怀疑自己忍耐的能力,她是过苦日子出来的,什么苦没吃过?但是她显然有些高估自己,或者说,低估了孕吐症的厉害程度。
她吃不下,睡不着,瘦的飞快。
苏阮不得不让绾绾入宫去将百里溯请来。
百里溯找了个借口出宫来看她。
她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百里溯心疼的很:“现在知道厉害了吧!阿阮,你受不住的!”
苏阮虚弱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我还挨得住,只是孩子……”
百里溯看着她眼里的坚决,终于是叹气,道:“你身体太虚,任何补药都进补不了,唯一的办法是不断的吃,能吸收一点是一点。”
秋娘急的要发疯:“可是公主吃什么都吐,吐起来她也难受……”
百里溯硬起心肠,道:“别无她法。”
自那日开始,苏阮就不断与反胃做斗争。
醒来的时间几乎都在吃与呕吐之间较量,脱水,虚弱,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连走路都困难。
秋娘开始劝她放弃,绾绾也劝她,但凡知情的人无一不来劝,苏阮硬是咬着牙坚持。
但因为过于虚弱,春入夏的冷热交替之际她又开始发烧。
因为有孕,也不敢乱服药,生生挨着,生不如死。她总觉得再忍忍吧,再忍忍吧,等到某日难受的要死时,掐指一算,这才五个月呢,顿时觉得离孩子瓜熟蒂落遥遥无期,这才要崩溃了,终于有些想拿掉这个孩子的念头了。
她几乎怀疑她活不到孩子生下来就一尸两命。虽然也被细心照料着,心里却还是空了一块,难受的时候想想不知道在何处的墨宸,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坚持什么。
她终于答应百里溯,用药物把孩子拿掉的提议。
百里溯说孩子已经成人型了,所以对她而言还是有风险,他需要几日认真斟酌药方。
下决心要拿掉孩子之后,苏阮感觉似乎更沉重了,觉得人生挺无趣的,她想,她这辈子估计又是生不出孩子了。
那天夜里夏雨绵绵打着屋顶,泠泠的声音清脆悦耳。
她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像个老婆婆似的摸摸索索来到书房,想拿本书。
一推开门,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阿阮!阿阮!”
是墨宸送的那只鹦鹉,因为被秋娘嫌弃吵闹,放置到了书房。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五彩斑斓的小鹦鹉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嘴里一直叫着:“阿阮!阿阮!”
“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么。”苏阮苦笑。抓了一把鸟食投给它。
小鹦鹉欢快的啄了,歪着头看着她:“阿阮!阿阮!”
苏阮禁不住笑了起来:“呵……”
小鹦鹉道:“我很想你,阿阮!”
苏阮愣了一愣。
小鹦鹉拍着翅膀道:“我很想你!”
苏阮的鼻尖开始发酸:“不准说了。”
小鹦鹉摇摇摆摆:“我很想你!我很想你!阿阮!”
“主人不听话,养的鸟也不听话!”苏阮哽咽着说了一句,看着鸟笼默默的流着眼泪。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公主!”秋娘半夜起来没见苏阮,摸索着找了过来,看见苏阮连忙跑进书房,“您怎么……”
“秋娘……”苏阮回身抱住她,失声痛哭,“我不能拿掉孩子,等他回来,看见孩子,会很高兴的……”
“公主……”秋娘心痛的抱着她,“好好好,那我们就再忍一个月,好吗?等宸少爷回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于是,苏阮又挨了一个月。
多亏百里溯精心的调理,怀孕五月过半的时候苏阮的状况就明显好了起来。剧烈的孕吐反应渐渐消失,她恢复了正常的饮食,一旦开始进补,身体就马上和以前不一样了。更让她高兴的是,熬过这段时间,孩子的脉象也稳固了,百里溯说,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这个孩子平顺的生下来没有问题。
听到这消息,苏阮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受的折磨都值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呢?
前段时间在外谈生意的父亲也回来了。苏阮手忙脚乱的裁新衣服,以图掩盖掉怀孕的事情。父亲若知道这事,非得闹的鸡飞狗跳。她正打算过了这个月就去别院里小住,到时候把孩子生下来,再慢慢和父亲解释。秋娘替她做了几件新衣服,所幸她瘦,这么久也没吃多少补品,加上月份也还不到六个月,所以肚子没长多少,穿个宽松的衣服就看不出来了。
苏良果然没发现苏阮的异常,因为他的心思都被另一件事被吸引走了——更大的问题出现了,苏阮的和亲之期就要来了。
还有半个月,就是苏阮拟定的和亲之日。皇上似乎一心促成此事,日期未到,就开始筹备她的和亲礼。
他拿出了许多的和亲礼,都是有云岚特色的东西,各色各样的陶瓷,锦画,丝绸等等,还列了一份清单公布,浩浩荡荡的十几页纸,把这件事弄的极其隆重。
百里溯起先颇有微词,争论了几次之后没有结果,也就由着他。
群臣们也开始在朝堂上讨论和亲的事宜,眼见着出嫁之事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苏良对这事极为不满,入宫找了圣君几次,但是都无果而返。
苏阮也劝他不必去了,他总不听。他是真舍不得苏阮远嫁,他还一心想着让苏阮招赘婿,以后留在家里。
苏良对圣君颇多怨怒:“定亲的时候明明答应过我,决不让你真的去和亲,现在却又反悔……”
苏阮不知道百里溯还给过父亲这样的承诺,难怪当初听说她和亲的消息,父亲表现的很平静。但事已至此,她其实也不怪百里溯,皇上要把这事弄成双方的一种外交手段,甚至可以算作是“结盟”或者“臣服”的标志,作为牺牲品的她,出嫁就成了势在必行的事。除非云岚想跟周国明面上翻脸,这事才有回旋的余地,但是以现今云岚的实力,这显然不可能。
她当初想着这事拖半年,总有转机,但这转机并未出现。
现在她又有孕在身,更是不能远嫁了。这事要如何解决,还真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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