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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美人计(1 / 2)

 却道季婉玉因脸疮未平,夺过一劫。春罗每晚接客或有画舫来接,每每走前嘱托季婉玉、小芬休下风满楼。又让秋兰教习她两小娃琴笛,季婉玉哪里碰过这些乐器,叫她双手三个算盘连打都比这个简单,小芬且安顿下来细细把握笛声。春罗每和秋兰一起走时便令一个极好的姊妹教其演习,倘春罗归来见了没有进益,又要用荆棘狠抽两人腿,妈妈听见连连称赞花魁调教得很是好。这珠帘苑来往皆三教九流,且又是什么水岛,两姐妹渐次断了逃跑的念头,季婉玉也只得安心习琴。哪知几天静下心来时间,季婉玉的琴艺大进,常有人误以为有美人于风满楼抚琴。你道她怎样习成?究竟季氏教她打算盘的记忆和手艺,意理皆通,只是习琴须知手指弹拨轻重。春罗见了大为欢喜,命秋兰捎回些街上小吃或自己有了好的,都留给姐妹两分享。

但季婉玉甚觉得这女人喜怒奇怪,一会儿迎风独品浊酒,簌簌流泪,一会儿又拿出一本闲书独独的,那字季婉玉是认得的,见是书名《东周列国》,越发古怪,怎么一个歌姬看这些书?有时又拿支长笛,做舞剑状,且剑风速度奇绝!季婉玉见春罗有这样身手,就像自己在书里看到的侠女,怎愿困在这名虽风月实则火炕的牢房?

春罗也问清了季婉玉的家址,只对秋兰说道:“算着时候,该来了。”秋兰闻言默默流泪,只道:“究竟你怎么脱身?”春罗此时却从容下来,轻摇团扇说道:“你只按先前说好的戏唱,我皆遂愿。”

小芬和季婉玉两姐妹刚安顿,且听惯了风月场的侬本多情的依依呀呀,却不想这日早晨春罗正在梳洗,珠帘苑外响起吵闹声。妈妈正在苑屋里坐着看调教得女儿们头顶瓷碗炼身段,忽有人来报信,说又是那人来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快做道理。正商议间,人报:”曹侯府小妾来了。“妈妈听了这个,倒大吃了一惊,忙要躲藏。不想这小妾冲了进来,说:“好妈妈,带着你女儿们干的好事!”妈妈忙请安,那奶奶拉了她就进来。妈妈还还笑说:“好生伺候你姑娘,吩咐他们杀羊备饭。”说了,忙要走,其它卧柳眠花的知道事情不好,躲的躲,跑的跑。这女人爪子抓着妈妈不放,骂道:“自我六岁进了你门,朝打暮骂!好不容易好出头了,初出就被曹侯府的老爷看上,赎身去做他的小妾!”妈妈道:“我都说了,没人敢去曹老爷那花花草草的……”不等妈妈说完,这女人豹眼环睁道:“呸!我念你养了我几年,也算干净了。哪里知道你暗里挑唆你的花魁春罗轻调我老爷,难不成还想当第三个奶奶?”说着就往风满楼奔,妈妈和手下不敢拦,也拦不住。春罗正迎了出来,见来者气色不善,知事已发,忙笑道:“什么事情。这等忙?”那女人照脸一口唾沫啐道:“你没人要啦,还花魁!偷着往我家送!难道我去的地方都是好的!普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你就是送你自己,也要三媒六证,大家说明,成个体统才是!”春罗花容失色,被这女人半拎半喝上了风满楼,直取春罗的房间。

小芬在苑里的井里打水,季婉玉却在房间背琴谱,只见一个贵妇人和春罗拉拉扯扯的进来,秋兰正在喂牢笼里的雀儿鸟儿,季婉玉着实吓了一跳,那阵仗既没有人撑腰,比自己娘季氏还厉害!又是骂,又是哭,又是揉搓,房门外听稀奇的人越来越多,秋兰也加入打骂行列,季婉玉躲在床脚。

须臾,季婉玉瞅见这个贵妇人私传了一封信与春罗,三人继续扭打。砰的一声,门被那女人踹开了,围观的人吓了一跳,那女人又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抓窑姐啊?!”此时妈妈见拉着春罗,生怕这巡海夜叉把春罗损了,损了自己的摇钱树,又不得不上前劝说。哪知这女人放下春罗,直上脸问道:“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我在你这儿时,怎么就不是了?你三番五次这等加害我?或者你做了这个圈套,要把我从曹侯府挤出去?”一面说,一面大哭,拉着妈妈揉搓成面团,那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

后来听说妈妈封了几十两银子才完事。这里春罗已被曹侯附小妾弄的衣衫钗环不整,头发全乱了,妆也花了,那妈妈气势汹汹地喝道:“你怎么赶去沾惹她老公?我不是给你们说过……”不等妈妈说完,春罗哭哭啼啼诉道:“怎么去沾惹了?还不是妈妈你那画舫惹的祸,她老公又不是拴住的牲口,他要寻花问柳,我也只有答应的份,那画舫上又有其他名流,我怎好一并得罪……”说完又哎呦哎呦地嚷身子疼。

妈妈听得是有几分道理,那女人原没赎身就很不安分,现在攀上了侯府,气焰还得了?

春罗自回房休息,等看客散的差不多,命秋兰大打开房门。一面取出那女人传来的信来看,罪证落实,铁定能扳倒燕郡的陶驿太守,虽山高路远,春罗早早拿了主意,诸事具备,只欠东风。又速速作词一曲:“此地为别,青山旧,雨初歇,豪情向谁诉?只为君,故独沉吟至今!戎马一生,纵使一别,天人共此明月。”季婉玉听了这首词,只觉寒毛立耸,分明是首挽诗。

风平浪静几日,闻说这小妾却携着曹侯府的独子曹修私奔了,这水岛传为一大笑谈,这恶妾怎么又和自己老公的儿子搞上了,还寻死觅活连夜私奔,婊子无义!可笑,可叹。又闻说曹侯府的老爷一听下人回说公子和自己小妾都不见了,脸也紫了,倒是胳膊折了往袖里藏,也无可奈何了,过了一阵,全家也搬出了这水岛没了下落。

珠帘苑的妈妈就很气不过,恨恨地道:“呸,前还找我闹,白封了我几十两上好的银子!”

这春罗也高乐了,旁人只当她是拔了肉中刺。春罗生怕两个小娃有闪失,只吹啦弹唱的场面都并秋兰带了去,那曹侯府全离岛那天,季婉玉跟着春罗进庙烧平安莲花灯,灯底下押着的字条倒是气怪,什么“归隐平安”的古怪话。

珠帘苑真是风声水起,那怀佐知府的公子几年出来游兴都到春罗的画舫瞧几次,是着实看上了春罗,睁眼闭眼都是那双勾魂摄魄的多情目,一双水葱似的酥手,又是含笑的娇羞脸。欲娶了回去,急急地和妈妈商量赎身。那妈妈只是一个钱字当头,倒了一个巡海夜叉的曹侯府小妾,又有个知府少爷夫人傍上,何乐而不为?

便劝说春罗从了,那春罗也看上怀佐知府公子郎俊武才,便两情相悦,应允了。两人几日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只是春罗说:“我的生命卑微,便进了你府上,府上的丫鬟也把我看轻,只当是妓院里的品行不良,不干不净。”说着又泪眼婆娑,那知府公子便拭泪说道:“你到底怎样呢?”自由花低了头半响方道:“我现是你的人了,只要能坐上八人大轿风风光光地出了这岛……”不等春罗说完,知府公子猴上身说:“这有何难?”春罗又继续说:“八人大轿要一直抬我去你怀佐知府上,走水路便把轿子抬船上,翻山岭也要把轿子翻出去,我以后才好一心一意伺候你。”这把知府公子难住了,可一见春罗如花美眷也顾不得了,便狠下心道:“好,都随你。只是我这一去说服父亲母亲又是备轿子备船备挑夫,说不得要半年。”春罗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秋波送情,递盏道:“我们天盟海誓,厮守一生,你这一去,奴家必不出这门,必不下这风满楼,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死也是你的人。”那知府公子见此状,就是舍不得春罗也急急得回去,临走时春罗又把自己的帕子上题诗,无非公子与红妆,亲手揣进知府公子胸里。那扬州知府公子即命妈妈道:“好生伺候春罗,她从今起不见客,你钱利熏心逼她见了客,我回来一把火烧你珠帘苑!”说着,骑马就走,回头看那风满楼,那春罗犹做悲苦状,半掩着绣帕,遥遥地招手,看的他心旷神怡,春罗直看到人都成了一个点,方关窗。

小芬被拐子自记事就折腾不断,有了这个所在,睡眠也踏实。只是季婉玉想跑的心一刻未灭,时刻警惕。那夜知府公子离去,春罗便若有所失,夜里几次起身,秋兰扶她起来时悄声道:“若那怀佐知府公子真是个情种,咱们就此作罢,也休去理紫宸宫的事情。”春罗道:“你是随我的心呢?还是有了别的念想?”秋兰倒了碗酒端给春罗:“你从来只为别人想的安稳,我也只随你办大事。”春罗饮下,整理心情,笑道:“成败就在明日你我一举,粉身碎骨,今晚就此小酌一别罢,以后各唱各戏。”秋兰含泪强笑,饮酒道:“你放心,万不会有千里之堤,崩于蚁穴,也太小瞧我了。”春罗把自己压箱底一块串了线的雨花石郑重予了太清,说道:“这权当我的念想,见它如见我了。”

那妈妈叹道走了一个花魁,虽又有了豪门依傍,美中不足就是没了花魁。却不知来日大祸即从此贪恋之心而起。第二日,春罗早早地遣人买了尊观音,吃斋念佛,真个竟非礼勿动,非礼勿言起来,事事慎行,房是不出了,楼也不下了。妈妈没法,只得遣派人手去送饭送水,一会子又回话说春罗连门都不开,只听里面说是怎么派了男人来送物件,那妈妈就有些气恼,道:“她房里不是有三个丫头?叫她们来干这些事。”人刚又上风满楼回话,又急着回那那妈妈,说是春罗说了三个丫头正在学念经,超度春罗自己以往的风流罪孽。那妈妈也听见敲木鱼的声音,可急了:“我这风流地,怎么成了庙里头,她贤惠起来,也不要敲木鱼这样大声,敲得我心头直打鼓,敲得女儿们怎么做生意?”那妈妈没法子,只得亲自去。一推房门,里面竟锁住了,开不开!又听见里头咿呀咿呀的念佛诵经,觑门缝里秋兰领着两丫头边学念边敲盆子大个的木鱼,春罗也素装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里面情形让那妈妈竟可发一笑,便敲门。

一时门开,那妈妈强忍笑进屋,秋兰便又锁了门。“停,别敲啦!”那妈妈喝道,季婉玉和小芬也不管,拐到这里哪时这样轻松可笑,便越敲越有劲,木鱼咚咚。春罗也不管,双目微闭,嘴里轻念全是佛祖观音金刚等语。

须臾,春罗才起身赔笑妈妈好,那妈妈因为春罗得了势,也不敢恼形于色,讪讪地说:“姑娘安静些,我看怀佐知府公子痴情种,我打听了,没成亲的!你的姿色也勾了他魂。去了,自然以后很好。”那春罗道:“妈妈说的很是,只是我出身青楼,他爹、老子娘难说,就是去了,也被看轻薄了。”那妈妈笑道:“你怎么这样迂?难道身份是不能改的?且是山高路远,就说你是大家闺秀,出生名门怎么了?”那春罗才有点精神,说道:“只是我这一走,妈妈没了花魁,想你养我几年,这生意怎么敌的过他人?”这话正击那妈妈心坎儿上,念道:“难为你想到这些,我这珠帘苑,除了你,其它的都像烧糊卷子,总不合一些达官贵人胃口,你是知书识字的,又会做诗,又会跳那西域舞。她们就是瞎子。”春罗悄悄对那妈妈说:“你看,秋兰有戏做花魁么?”那妈妈瞅了一眼,便说:“你花魁调教的女儿,很放心,只是姿色平平,而且现在还没开脸。”春罗道:“一则她的念想我来劝,二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么?我来打扮打扮,妈妈再看,只是开了单子,须秋兰自己买去。”那妈妈知道她是不出房的,道:“也罢。”

闻人走远后,春罗对秋兰说道:“这县里有个落第的老秀才,带着几个一心走仕途的学生,说是百毒不侵,一生见色不乱,唯有圣贤。你趁这个时候练练。”那秋兰说道:“何必去引逗他们?这里男人不是有的是么。”春罗笑道:“这里的男人给个媚眼,就猴上身,有什么稀奇,倒是你去调戏调戏他们有趣。”秋兰知道,春罗也拿不定主意,这是放她生路,去了不回,她自然下嫁侯门公子,去了回了,自然人也没了,戏也散了。秋兰到了街上倒有些心乱恍惚。

婉玉连日隐隐察觉事情不好,便搜肠刮肚,吟道:“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春罗一听如雷彻身。季婉玉对小芬道:“姐姐听过赵飞燕的故事么?”小芬摇头,季婉玉又道:“那飞燕吃什么息肌丸,那药吃了体可香了,只是吃多了就断子绝孙。”小芬也不懂,问道:“我们春罗主子身上不是香香的么?”春罗一早盘问出这季千金出身医门,却不晓这女娃还借词带双敲,透彻到这般田地,心自纳罕,且惊且喜。

秋兰来至私塾外,假意理妆,却情笑一瞥,那群书生的身子早已酥成一节一节的,落第老秀才还照本宣科。这头风满楼上,自由花调兵遣将,说与二姊妹今日便是你们脱身之时,只等消息这般这般一出,就教季婉玉抚琴和小芬吹笛共发幽怨呜咽之声。秋兰拿定主意一路奔至珠帘苑,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泡了茉莉汁子兑清香漫身的澡。

秋兰沐浴完后,剃下眉毛,用柳枝烧焦后沾了黛粉描眉,有诗云“浅画镜中眉,深拜楼西月。”又令极好的姊妹开脸,真真是面如冠玉,眉如柳裁,目若朗星。粉白黛黑,施芳泽之。

打开春罗的钗匣、衣盒,一时打扮毕了,真有诗经所云: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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