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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 2)



顺天府南街,酒楼茶肆,临街而立。街道两旁,摆摊卖菜,测字算命的,不一而足。南街口,一酒楼名为“会宾楼”,传为燕王朱棣所开。沿“会宾楼”右转,为顺天府东街。东街中部一个气宇轩昴的阁楼,正中一个横匾大书烫金的三字,乃是“燕王府”。

此时,一个峨冠博带的青年,背负长剑,缓缓地从燕王府门前经过。这个青年一边走,一边呤诵着诗句。仔细一听,那诗为:

成王败寇千古风,

是非屈直谁言中?

何如携友弹剑饮,

朝歌晚诗好入梦。

转过燕王府的围墙,呤诗青年忽与一绿衣青年相碰。那绿衣青年也是背得一柄长剑,只是毡笠帽下,面如传粉,貌比潘安,似此柔弱男儿,何以背负长剑?呤诗青年忙作一捐道:“失礼了,兄台!”绿衣青年嫣然一笑道:“何必如此多礼?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呤诗青年回道:“在下姓孟,名石凡。兄台如何称呼?”绿衣青年道:“本郡主......”绿衣青年急忙改口说:“我姓朱,名为雨沁。”石凡道:“兄台为男儿身,如何取为女儿名啊?”雨沁掩面而笑道:“家中父亲要儿子,母亲要女儿。说好生下男儿,由父亲取名;生下女儿,由母亲取名。”石凡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适才多有得罪。”雨沁略显羞态,低言细语说:“兄台刚才呤诵的诗句,可是即兴而作?”石凡道:“正是,兄台有何指教?”雨沁指一指街对面的一处酒楼说:“我们不如去那儿,边饮酒边谈,如何?”石凡向街对面看过去,只见一栋三层的酒楼,酒楼名为“宴宾楼”,两旁对联为“四海宾客皆呼我朋我友,五湖豪杰俱称吾兄吾弟。”石凡高兴地挥挥手说:“雨沁兄,请!”

酒楼内,宾客满座。石凡与雨沁临窗一面寻得一处座位,二人坐下,雨沁吩咐小二好酒好菜只管传上来。不一时,酒菜摆上桌来。雨沁给石凡斟了满满一杯酒,说:“刚才,我看你注视这个酒楼的对子,是不是有些意思?”

石凡道:“这个酒楼的气派好大!天下英雄豪杰都成了兄弟朋友,还有什么事不能成功?以我看,这个酒楼老板定非常人。”

雨沁掩面又笑。

“这是何故,我说错了吗?”石凡大惑不解地问。

雨沁说:“这个联子是我写的。酒店老板嘛,现在还是秘而不宣为好。我说说你那诗吧!

你那诗起始一句,似有不妥。如今朗朗乾坤,海晏月清,太平盛世,如何以‘成王败寇’作引句啊?”

“海晏月清,太平盛世?”石凡道:“兄台没看到,整个顺天府里面,军队都在厉马秣兵吗?一个分封的燕王,如此大张旗鼓地征兵校武,这其间必定隐藏了一个天大的阴谋!我那诗,也叫‘成王败寇’诗。”

旁边一桌,几个髯须大汉正在喝酒,听到石凡的话,一个髭须泛白的汉子忽然高声叫道:“说得好!还是这个小兄弟把这事说穿了,他燕王密锣紧鼓地征兵买马,绝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这朱家天下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大堂正中一桌,一个清癯的老者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髭须泛白的汉子道:“什么人,胆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中伤我们的燕王爷?”话犹未了,老者身旁一个青衣道士指尖一弹,一支竹筷似箭一般射了过去,髭须泛白的汉子大惊,急忙侧头躲过,那竹筷直插进桌旁的红漆木柱,只剩了一寸短长的筷头在柱子外面。

青衣道士对老者说:“吴舵主,要不要在下把那个狂小子擒了?”被称作吴舵主的老者道:“神机子,你给我看好那几人的行踪,只要离了王爷的这个酒楼,即把那几个小子给我擒来。”

髭须泛白的汉子那边,一个发髯微红的汉子道:“许放师兄,别慌,有我呢!”这男子又抚剑说:“好大的口气!我‘伏魔剑客’陆生走遍天下,还没遇到如此目中无人之徒!”

神机子气极,也不答话,“唰”地一声,青刚剑已抽出剑鞘。

酒楼里众人看情形不对,一窝蜂似地涌出酒店,四散跑了。

陆生一个扫堂腿,大堂中的桌凳尽皆扫过一边,中间露出两丈宽窄的一片空地。此时,神机子的人站在一边,伏魔剑客的人站在另一边。雨沁对石凡道:“你我还是离开这里,这些浑人动手动脚,也没有什么好看。”

石凡道:“伏魔剑客那些人并不浑,他们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叛逆。”

雨沁笑一笑说:“怎么样,你还起了打抱不平之心么?你不走,我走了。”言毕,雨沁并不等石凡答话,他已转身朝酒楼后边小门走去。

神机子对吴舵主道:“看这几人,象是昨晚夜探王爷府上的毛贼,如此胆大,真正是不想活了!”

吴舵主道:“夜探王爷府之贼,必是应天城里皇帝老儿朱允炆之人。绝不可放他们活着回去,向皇帝老儿报信!”

神机子一人一剑,倏地向前疾刺。陆生并不惊慌,待来剑将及临身之际,微一侧身,让过剑尖。神机子此剑,乃是夺魂剑法中的“毒蛇吐信”,此招并未用实,陆生侧身之际,神机子剑尖顺势跟踪而至,看看剑刃将及粘衣,陆生转身出剑,电光石火之间,只听“铮”然一声响亮,神机子的剑被挡过一边,神机子脚步踉跄,向旁边窜出两步才稳住身子。陆生好整以暇地道:“既号为‘神机子’,却又一点也不‘神’,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把我们都擒了!”

神机子大怒,持剑又欲抢上。吴舵主挥一挥手,止住了神机子。

吴舵主“哈哈”一笑道:“老夫眼浊,不识真正的英雄,贻笑大方了。还是老夫来和你过过招,看又如何?”

陆生扬剑道:“此事既已明了,你们助纣为虐,共谋叛逆,擅起兵革,置天下百姓的生死于不顾,便是百人上,百人死,千人上,千人亡,我等又有何惧哉!”

吴舵主接口道:“所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自古以来,天下乃有德者居之。想我王随太祖经过多少年征战,方才有朱家一统的天下!你那孱弱的皇帝老儿,文不能经邦,武不能安国。自皇帝以下,德不称位,能不称官,赏不当功,罚不当罪,动辄效法‘鸟尽弓藏’之计,欲置诸王于死地,此是明君所为乎?你等空有一身本事,却要卖给这样不识货的皇帝老儿,真正是既可怜,又可悲!不如随了我家王爷,他日显宗耀祖,光耀门庭,却不是好!”

陆生一阵狂笑,又道:“先前说绝不能放我们活着回去的是你,现在又游说要我等随顺你那叛逆的王爷,此事只好哄那三岁的小儿,没说的,看剑!”

陆生一剑缓缓递出,状似儿戏。吴舵主却是面色凝重,常言道,剑招以巧制胜;又有人说,剑招以疾制敌。伏魔剑客如此缓慢的剑招,与刚才迅雷不及掩耳般的出剑,一招制胜神机子的方法完全不同,其中必定藏有极为厉害的后手着法。吴舵主并不用兵器,凭那双肉掌,在江湖上开创“红砂掌”一派,做到总舵主的地位,其掌法自有过人之处。燕王欲成大事,广邀江湖豪杰,吴舵主颇为崇尚明太祖朱元璋及燕王朱棣,得燕王相邀,便即投身到朱棣的旗下。

陆生剑缓,吴舵主掌慢。二人不象生死相搏,却如朋友印证武功一样。走了十余二十招,陆生回身之际,给许放递了一个眼色。许放会意,大呼一声“走啊!”众人从窗户和后门一下都跑了。吴舵主大怒,忽地一掌,又快又狠,击到陆生头顶,陆生一个拗步转身,躲过这掌,转身之际,一个后撩剑,剑尖直指吴舵主眉心,吴舵主大惊,招架已是不及,只好和身后倒,使招铁板桥的功夫,躲过陆生那致命的一击。

石凡忽然心有所动,伏魔剑客这手拗步后撩剑招,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回忆不起。石凡按伏魔剑客刚才走这招的身法,模仿着使出这招。神机子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见石凡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学剑,气不打一处来。神机子吼一声“好小子,你要学剑,爷爷我教你!”话音未落,一剑飞一般地迎胸刺到。石凡机灵地转到陆生身后,陆生挡在神机子前面,振腕一抖,剑尖“嗡”然作响。

此时,吴舵主在左,神机子在右。吴舵主运气于掌,掌心血红一片。陆生却不以为意,眼睛乜斜着神机子,意存十二万分的轻视。神机子怒极,一柄剑从偏锋疾刺过来。当此之际,吴舵主左掌引一引,右掌搂头就劈。陆生左手一撩,把石凡推到一边,便即矮身下蹲,避过同时攻到的掌剑。神机子那剑使的是实招,他仗着旁边有吴舵主掩护,因此想一招致敌于死地。吴舵主经验十分老到,右手劈下之掌乃是半虚半实。陆生矮身之际,已看清二人攻击的虚实,长剑封住吴舵主进击的路子,右腿猛地蹬向神机子。神机子功夫却也十分了得,当此危急之时,只见他一个侧滚翻,人已滚出三尺之外。

神机子一退复上,又欲出剑。忽见数枚火焰弹从窗外射入,随着火焰弹“嘭!”的爆炸声,酒楼大堂内烟雾弥漫,陆生拉了石凡的手,二人从后门跑出了酒楼。拐过几个街口,陆生放了石凡的手,他说:“小兄弟,多多保重。”言毕,陆生转身自去。

石凡正要离开,却见雨沁从街道拐角处走来。

“没伤着吧?”雨沁关切地问。

“我没动上手。那个老者的功夫十分厉害,那个神机子的功夫也不错,只可惜都成了燕王的帮凶。”石凡道。

“告诉你吧,”雨沁笑语盈盈地说:“即使没有蛇焰弹,他们也不敢要了你们的人头......”

“这又是何故?”

“我父王......”雨沁胀红了脸,急忙改口道:“燕王曾下令,对江湖人士,只可活捉,违令者斩呢!别看吴舵主与神机子凶神恶煞的样子,那都是吓唬人的。”

“兄台”石凡道:“你一介书生,弱不禁风,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些情况的?”

雨沁脸微一红道:“这个,以后你就知道啦!”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石凡道。

“你就这样绝情吗?”雨沁幽幽地说。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大家谈得来,性情也相投罢了。其他,还有什么不到之处吗?”

“就仅仅是萍水相逢吗?”雨沁哀怨欲绝,两眼饱含热泪。

“兄台既然有依依惜别之意,不如我们就结为异性兄弟,日后也好相见。”石凡见雨沁伤心欲绝,自己也是不忍分别,乃如此提议。

雨沁破涕为笑,他对石凡道:“前面向右转过路口,有一处土地庙。若要结为异姓兄弟,须得在庙里焚香磕拜。”

石凡道:“那好啊,我们这就过去。”

雨沁一脸神秘地说:“你先过去,我办点事,马上就跟过来。”

“什么事,我与你一道去办吧!”

“不用!”雨沁作个鬼脸道:“你先过去,到时我给你一个惊喜!”雨沁边说,边跑了开去。

石凡沿街道前行,到路口后右转,进入一条小巷,在小巷尽头处,果然有个土地庙。土地庙很是荒凉,看得出来,许久没有人来敬贡了。土地老儿的泥塑金身像罩满了灰尘,香烛台也残破不堪,歪在一边。石凡把香烛台摆正,又寻来一把扫帚,去扫土地菩萨身上的尘土。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回头一看,却是雨沁在背后笑个不停。

雨沁掩面而笑道:“哪有用扫帚往菩萨脸面上去除灰尘的,这样看是好心,却是大不敬的行为。”石凡慌忙扔了扫帚,呆立一旁,脸上现出愧疚的神情。雨沁让身后跟来的人把带来的东西都摆上,却是两对烛,六支香,水果糕点,猪头三牲,两只酒杯,一瓶烧酒。雨沁把那人打发走,然后拉了石凡跪在菩萨像前。

雨沁双手合什道:“菩萨老爷在上,我雨沁如今结识了石凡哥哥,自此以后,愿与石凡哥哥终生在一起,肝胆相照,生死与共,誓不分离。”

石凡依照雨沁的模样,也双掌合于当胸,口中念念有词,却是:“上天可怜见,我石凡孤苦一人,浪迹天涯,欲寻那‘飞天蜈蚣’报杀父之仇,却终是不得实信。今与雨沁兄弟情投意合,结为金兰,后必寻得仇家,报那血海也似深仇,以慰慈父在天之灵。”

雨沁与石凡一起拜了菩萨,二人正欲互拜,却听“呜”的一声风啸,一把飞刀激射而至,石凡急忙挡在雨沁身前,那飞刀“啪”地一下射到朱漆木柱上,刀尖牢牢地钉着一笺信柬。石凡急忙跳出庙门,欲寻掷刀寄柬之人,却哪里还有人影?

雨沁拔出飞刀,看那信柬,信中写道:“危险,速速离开顺天府。”

石凡见信后,神情颇显局促。雨沁道:“兄台一个伟岸男儿,背负长剑,正当笑傲江湖。为何看到这样一句话,就显得心事重重?”

石凡道:“寄信之人是让你离开此地,如今顺天府已是是非之地,腥风血雨将从这里开始。我只是担心,你那柔弱的身子,如何经得住风风雨雨的折磨!”

雨沁莞尔一笑道:“寄信之人是让你离开,也不知是哪个有情姐姐还是痴情妹妹在牵挂着你......”

石凡道:“不可乱说,我哪来什么姐姐妹妹的?”

雨沁幽幽地道:“你自己看呀,这样娟秀的字,不是情姐姐情妹妹所写,难不成还是哪个男子所为?”

石凡摇头道:“我自幼没了父母,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除了自己的授业师傅外,更没有一个亲人,哪里有什么情姐姐情妹妹的?”

雨沁道:“现放着这样一个女孩子的笔迹,你还矢口否认,可见我在你心中没有一点位置!既然你心中没有我,我还是走吧!”雨沁话音未落,转身跑出了土地庙门。

石凡大喊着追出来,见雨沁已跑过一个街口。石凡追到街口,四望人来人往,不知雨沁去了哪个方向。在街口等了一个时辰,天色将晚,石凡仍不见雨沁出现,便朝街边一处小酒馆走去。

进了酒馆,石凡才想起身上已没有盘缠。石凡想到退出,酒馆小二问道:“客官可是姓孟,名叫石凡?”石凡点点头,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小二。小二笑笑说:“有人已给你预定了酒菜,并已付帐,这边请!”小二把石凡带至一张八仙桌前,桌上一只烤鸭,一盘酱牛肉,一道红烧丸子,还有一碟花生米,好酒一坛。石凡问小二道:“那个定酒菜之人长什么模样?”小二摇头道:“那人吩咐小人,不得多嘴,客官莫问,只管喝酒吃菜便是!”

石凡想了想,也是,既然别人不想公开身份,再怎么问小二,那也是白搭。想至此,石凡坐到桌前,旁若无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移时,那坛酒已见底。小二又抱上一坛好酒,便欲启封。忽见邻桌一白面武生用剑鞘击桌,以为节拍,口中作歌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朝无酒空擎杯

花开当摘应须摘

莫待无花枉垂泪

相伴那武生的一个魁梧大汉,摇摇晃晃地端起酒碗,一口饮尽碗中酒,猛地掷碗在地,然后一阵哈哈大笑,也作歌道:

世人都说燕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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