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眯了眯眼睛,心道这人怪异得紧,从那红发来看想必不是中土人士。
总之,来者必不善,太昊暗暗告诫自己,务必保持冷静清醒,以不变应万变。
男子似乎对太昊的平静感到小小意外,他问:“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哪?”
太昊不答,警戒地盯住男子。
“这里是幽冥第十九界,无间渊,”男子并不介意太昊的沉默,又道,“你该感到荣幸,自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人类得享此殊荣来到幽冥妖帝的皇城——子宫,你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幽冥妖帝……?子宫?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子道:“凡人,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你连自己此刻已不在人界,身处于由我们妖物所统治之世界这个认知也没有,又要如何面对将来发生的一切磨难?”
男子似乎话中有话,太昊听来只觉不着边际,明了一半糊涂一半,不禁心下疑惑,哧笑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说这地方怎么处处透着怪异,早有怀疑这儿不是凡界——至于如何面对磨难,那是本少爷自己的事,不用你来鸡婆。倒是你们莫名其妙把小爷抓了来,就为了跟小爷讲这些乱七八糟的?”
从鼻子里哼了声笑,男子也不正面回答太昊责问,转头向候在一旁的牢头道:“打开门。”
“喂!你没听见我的话啊?”
也不知牢头使了什么机关,只见几根骨柱往地下沉去,面前赫然出现个门一般大小的开口来,太昊大开眼界。
“出来吧,主上要见你。”
太昊心知男子将把自己带出去,此行恐怕是去见他们所谓的“主上”——见谁都好,只要能离开这个古怪的牢笼,他就有机会脱身。想到这点,太昊便暗暗欣喜起来。
两个侍卫进了来,一左一右架起太昊手臂要将他拖出去。
“放开我!小爷有手有脚,不用你们伺候!”太昊嚷嚷,扭着身子挣扎。
侍卫看向男子:“大人,这……”
男子道:“无妨,由他去。反正他也跑不出皇城。”
太昊昂起下巴,狠狠挣开侍卫钳制,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襟袍袖,暗道:等小爷出了这地牢,看我跑不跑得了!
站到男子跟前,太昊毫不掩饰眼中敌意,迎上男子打量的目光,彩绘面具下一双深褐的眼眸,心思叵测。
男子若有所思地往牢里瞥了眼,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你还挺能干的麽,精铁镣铐都有办法脱下来。”
喀锵一声,霎时手上的累赘又回来了,少年心中一跳,却并不做声。偷眼往里头瞧去,黑漆漆一片,他刚才明明把铁铐藏到最暗的角落,这家伙如何看得见的?
再抬起头,男子正看着自己,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火光斜斜映在男子的眼瞳中,宛如剔透的琥珀,清澈见底。
男子有意压低的嗓音在耳际缭绕,带上了几分调侃:“该说造化弄人?你可知,孔雀……他一直想见那人,长久以来他对我们不闻不问,你却能待在他身边……那家伙脾气我最清楚,他最忌恨的就是你这张脸啊,伏羲。”
太昊一愣:这哥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想着自己极可能是某个人的代罪羔羊,倒霉透了才被抓进来,满腔怒气就如燎原大火般蔓延开去。“我说,你们抓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伏羲!”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伏羲,如果你是的话,还有命留在这儿瞪我?”男子道,“孔雀生性凶残,喜怒无常,蛮横残暴,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凡人,你该庆幸他没有直接来见你,否则在‘他’来到之前,你早已经被孔雀生吞活剥。”
太昊拧眉,“孔雀又是谁?”
男子笑而不答,径自走到前头去了。
侍卫推推太昊的肩,粗声粗气催促道:“发什么愣,快走!”
太昊正待发作,却让人在眼睛上蒙了黑布,视线顿时陷入黑暗。
“你现在最想见的人已经来了,要是真想见到他,便老实点罢。”
「月仙——月仙来了?!他可没有骗我麽!」
男子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成功让太昊老实了下来,暗忖这什么皇城有啥了不起的,有必要这么防着自己麽,眼睛都蒙上,叫人家怎么走路。
但一念及能够见到月仙,少年只得忍下心中怒气,听着面具男的脚步声摸索方向,跟了上去。双眼被蒙住,太昊看不到自己都经过了哪些地方,只知他们七拐八摸地走了许多路,起码走了半时辰有余,方被身后侍卫按住肩膀停下来。
那侍卫提起太昊衣襟后领,轻松把他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迈过门槛。
男子道:“主上,人带到了。”声音毕恭毕敬。
黑布被解开,太昊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偌大的殿堂中央,火光映照之下有如白昼,金碧辉煌,处处雕龙刻凤,极尽奢华,脚下上好的毛绒地毯血一般艳红,以金线刺绣繁复花纹,吸去了所有人的足音。太昊睁大眼环顾四下,不禁由衷赞叹:好一座雄伟大气的金銮殿!
“凡人,抬起脸来。”殿上一道沉稳嗓音传入太昊耳内,真真有如珠落玉盘、雨敲碧瓦,竟是婉转之极,悦耳动听,所有听到这把声音之人都会不禁被其所吸引。
太昊抬起眼循声望去,长长地毯的尽头数级阶梯之上,一张水晶雕刻而成的王座荆棘缠绕,铺设华丽厚重的红绒垫褥,斜斜卧了个人。
一袭靛蓝长袍绣了凤穿牡丹的图案,金丝银线闪闪发光,立于花丛中的蓝色神鸟昂首远瞻,每一根翎羽都极为细致,栩栩如生,仿若随时可能振翅飞出。衣袍的下摆直拖到阶梯下,随意铺散开来。
座上人头戴白玉金冠,姿态慵懒却不失高雅,与生俱来的霸气与魄力浑然天成,最让太昊惊异的是那人的脸。
“……月仙?”情不自禁的呼唤刚出口,就见对方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继而渐渐扭曲。
看清太昊的脸,他刷地一下坐直了身体。
“不,你不是月仙!你是谁?”若非那人一黑一金的金银妖瞳,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暴风雨来临前般的冷冽怒气,少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那白衣的谪仙——奇怪了,自己又没惹他,他干嘛那么生气?
眼角余光瞥到周围侍立的人们,皆是面色青白,竟是惶恐至极的模样。
“伏、羲——!!”
蓝衣人咬牙切齿,脸色宛如恶鬼,未待他有所反应,就见一道蓝光从王座上飞出,直朝太昊袭来。
“狂夜澜!你敢动我的人!!”熟悉的声音由殿外传来,清澈洪亮,透着隐忍的怒火。
太昊从未听过那人这般具有压迫感的语气,只是微微一愣,随即狂喜的巨浪就要将少年淹没,脱口唤出他的名来:
“月仙!”
狂夜澜生生在少年面前停住,众人向殿门看去,一道白光冲了进来,半空中落下的,不是天瞾帝君是谁!
衣袂翻飞,刺目的白,神帝庄严炫目的圣光耀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除了太昊与狂夜澜等人,侍立的其他妖魔皆因畏惧这充满魔性的高洁灵力而卑微地低下了头,纷纷躲避。
太昊只觉一股气流席卷过来,回过神时自己已在天瞾身边。
“月仙!”少年难掩欣喜,一把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天瞾,“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天瞾只道这是孩子被吓坏了的表现,抬手抚上少年柔软的黑发,安抚道:“小昊儿出了事,我岂可放你不管?”说着上上下下把孩子看了仔细,“狂夜澜没有为难你罢?可有哪里受伤了?有没有哪儿觉得痛的?”
月仙如此紧张,太昊心里不知多美,摇摇头,把他搂得更紧。
确定太昊无恙,天瞾悬着的心至此才安然落下,浅笑轻扬,端的是艳潋不可方物,把诸多妖物看得魂都快飞了,两眼发直。
狂夜澜眼看二人如斯亲密,不禁怒从中来,冲上前硬是拉开太昊,叫道:“伏羲!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给我离他远点!”
太昊看看醋意横生的狂夜澜,又看看天瞾。惊奇两人的脸蛋身姿,甚至连气质感觉都相像到了八九分!但稍一细看便可发现二人的不同之处:除了蓝衣人左眼是黑色的之外,他的脸较之月仙亦更为偏向阴柔。
天瞾静默一阵,淡淡开口:“你引我前来,该不会就为了胡闹罢?……孔雀。”
蓝衣人冷下脸,突然绽开笑容,却说出令在场所有人皆大吃一惊的话来。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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