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太院子里出去的东西,瑞珠自然有数:“这倒是,看成色是一样的。”
瑞珠说话,没有不信服的,她是老太太跟前最信任的丫头,又从来没有过差错,那新妇人也有些害怕了,看向张妈妈,张妈妈只得辩驳着:“我亲家当年是在南平王府做事的,王妃心善,有好缎子都会赏给下人,这……这云绫锦就是王妃赏下的。”
推到南平王妃头上,确实不好查证,府里事情去问王妃,只是丢人,而王妃那里有这样的好缎子也是平常事情,却听鹤冬说着:“无妨,若是王妃赏的,那老太太赏给大姑娘的缎子,何妈妈在库房里取出来便可作证了。”
这么一说,张妈妈面色铁青,一下子软了身子趴伏在地,没多会儿,何妈妈便来回话:“库房里上回老太太赏赐的缎子少了两匹。”
“那就怪了,上回大太太说要给姑娘做新衣裳,命我来找过张妈妈,当时张妈妈推说裁缝事忙,得过些时日,衣裳还没做,布料却去了哪里。”
张妈妈哪里还能答得上,一匹给徐姨娘做了件衣裳留待二太太生辰时穿,一匹则是用给二姑娘了,她家媳妇也不过用剩下的边角料罢了。张妈妈只得往徐姨娘腿边去:“姨娘救我,奴才是被冤枉的啊,奴才管着春晖园,平日里这些小蹄子做事不周全,少不得说上几句,定是这些小蹄子心里记恨,故意污蔑的。”
证据确凿还敢辩驳,不过仗着徐姨娘素来在府里说了算数,她知道姨娘许多事情,姨娘少不得要顾及点,省得叫人把老底都揭了。好在老太太还没发话,徐姨娘上前:“张妈妈我是知道的,胆子没有这么大的,怕是旁人为了讨好张妈妈做了手脚,张妈妈不察也有错失,两样物件都没有对上数目,里头怕还有隐情,待我将事情查清楚了,再一并处置如何?”
事情若交给徐姨娘查证,怕是就不了了之了,赵笙南自然不肯:“事情这么明了,姨娘还要查什么?”说完,恍惚道:“也是,一个管事妈妈哪里有这样胆子,是该好好查查张妈妈背后有谁撑腰呢。”
这话可不是讽刺了徐姨娘么,不待徐姨娘辩驳,老太太跺了跺拐杖:“好了,一人少说一句,不管如何,张妈妈都有过失,惩处少不了,姨娘说得却也在理,事情不能草率了,先交由姨娘查清楚为好。”
明显偏帮了徐姨娘,能处置张妈妈也是好事,见赵笙南还不服气,孙氏暗里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退一步,这个举动确实让赵笙南脱口而出的话顿了顿,徐姨娘为了缓解气氛,说着:“我一听说事情就赶了过来,老太太怎么也来了,可见疼惜大姑娘。”
说起这个,在一旁已有些懵的赵湘君才是反应过来,委屈着:“老太太不是说要给孙女做主么。”
老太太这才让人制住鹤冬:“大胆奴才,竟敢推攮了二姑娘,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早知道赵湘君会去老太太那告状,赵笙南早有心里准备,临事也不惊慌,只道:“老祖宗怕是听了二妹妹身边的奴婢挑唆了,鹤冬哪里有推攮过二妹妹,莫说鹤冬胆小,即便是我,也不敢推攮了二妹妹。”
“好端端,你二妹妹是自个儿折腾这般狼狈样儿!”
面对老太太的厉声质问,赵笙南却是温吞回着:“可不是,孙女说要发落红笺,二妹妹护仆心切,便要冲上来打鹤冬,脚下一时不慎,绊了一绞,若说这也是鹤冬的罪过,孙女无话可说,张妈妈这般罪证确凿的都不能入罪,果然对错只凭老太太喜好。”
这话却是叫人一惊,赵笙南素来性子软,哪里和老太太说过这样硬气的话,尤其句句直至老太太是非不分......可毕竟刚才事情有些亏待大孙女,老太太也没发怒,算是由着了。
倒是赵湘君欺负惯了赵笙南,以为赵笙南还和以前一样不敢辩驳,如今看来,不仅敢辩驳,还嘴厉得很,可毕竟她自己绊倒还是有不少人看见,只得佯装委屈,说着:“是君儿自己不小心,看着鹤冬抽打红笺,也是着急了,红笺自打跟着君儿,一直规规矩矩的,若是大姐看不顺眼非要打罚,君儿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鹤冬不过个丫头,就敢当真我的面打罚我的丫头,若说红笺有错,鹤冬又怎能幸免。”
“好端端,我看不顺眼个丫头做什么,只是二妹妹说红笺素来规矩,怕是错了。”赵笙南冷哼一声:“背后里说主子是非,更造谣生事,该不该打?”
红笺一听,登时慌了:“奴婢没有,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倒也不是我一个人听着了,当时嫂嫂也在。”
一旁孙氏点头回了老太太,红笺竟更口无遮拦:“你们是亲姑嫂,自然向着,如今联合起来欺负我家姑娘不是。”
“胡说!我与大姑娘是姑嫂,和二姑娘就不是姑嫂?老太太可得做主,这些年在赵府,媳妇儿可把底下弟妹们都当做亲人,半点没敢委屈,没成想今儿却叫一个丫头如此诋毁。”孙氏也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赵笙南在府里是被欺负惯了的,可孙氏背后总归有大爷,还有娘家,也不好得罪,赵笙南顺势说着:“老太太也看见了,一个丫头就敢这样大呼小叫,她自己没规矩也就罢了,可让她跟在二妹妹身边伺候,教坏了还以为是咱们赵府没规矩,平白让老太太担了骂名。”
这话说得在理,老太太也是不悦,红笺哪里还敢说话,赵湘君却是咽不下气,只得朝着老太太撒娇,泪珠儿更是不断:“大姐口口声声说红笺编派主子,倒叫大姐说说,红笺编派了什么?”
这话一出,连孙氏都变了脸,看赵笙南不说话了,赵湘君很是得意,还要继续为红笺说话时,却被赵笙南打断:“红笺与旁的丫头说我与傅表哥关系暧昧,甚至私定终身,莫说我还未及笄,就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不敢背着老太太和太太们私下定终生,我与表哥清清白白,没有半点龌蹉,这些年只当他是年长一些的亲人敬着,与兄长无异,红笺这样说话,叫我日后如何做人!”
这样的话,一般姑娘都不好启齿,赵笙南倒好,当着众人面说出,让赵湘君也是诧异,老太太更是恼怒,一棍子往红笺身上丢去:“好个恶仆,真什么话都敢说,留不得你!”
被拐杖砸的额头登时红肿起来,红笺吓蒙了,又疼又惊,倒是赵湘君见事情愈加不妙,跪下求情:“老祖宗开恩,红笺怕也是听了旁人乱说,无意说出口的,念着她伺候君儿多年,留了她吧。”
徐姨娘心疼女儿,尤其见不得赵笙南得意,也跟着劝了老太太,眼看老太太要松口,赵笙南却是说着:“今儿若不将张妈妈和红笺捻出府去,他日还拿什么规矩约束府里其他下人,事事都该有规有矩,对错分明,老太太今儿事事纵着,府里日后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堂堂布政使府邸,怕要沦落为豫章城里的笑话。”
大姑娘句句紧逼,让老太太很下不来台,徐姨娘更是揪着挑拨:“大姑娘这话是说老太太是非不分?”
两边剑拔弩张时,却有小厮来传话:“老爷,大爷回来了。”
大家都是一惊,老太太却是疑惑:“不是说明天么,怎么提早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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