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阙对金楼早已非常熟悉,当下也不说话,吃过点心后伸手掏出了烟袋,抽起烟来。一袋烟还没抽完,就听得脚步细碎,有人快步前来。
为首的正是玉华楼的老板陆鹫天。旁边跟着掌柜白喜和一名高个子青年,三人前后都进了花厅。陆鹫天来到沈阙身前,身躬抱拳道:“沈老爷子安好!陆鹫天不懂规矩,这么早就把您吵醒,还要您移驾下山亲临,而我也没能亲自迎接,实在是无礼至极!然而事不得已,请您老多多包涵!”言辞恳切,诚意十足。旁边二人也跟着低下头,向沈阙行礼。
沈阙见陆鹫天眼圈发黑,穿的也还是昨晚从玉锦峰老宅离开时的那套衣服,定是昨夜发生了什么大事,令他一夜未眠。不免心中一惊,是什么大事能让南方第一大帮派首领如此紧张?
沈阙放下烟袋,抬起头说:“陆老弟言重啦,老哥哥我又不是皇帝老儿,难道路都走不得?况且还是白掌柜派了轿子接我下山,我一路赏景,优哉游哉!”说着双手虚托一下,示意陆鹫天坐下。
陆鹫天微微一笑,垂手坐在了旁边。听得沈阙接着说道:“然则陆老弟叫小老儿我下山所为何事?是不是茶会有什么要事悬而未决?”
陆鹫天看了看沈阙红润的脸庞和花白的胡须,两边太阳穴高高耸起,心道“沈老爷子内功又精进了!”他面色谦和地对沈阙说:“沈老爷子,茶会诸事妥当,未有怠慢,只是…不瞒您说,昨夜是发生了一件怪事……”
原来昨夜陆鹫天和白喜离开云锦峰回到玉华楼后,又部署了一些茶会的细节,就准备各自回房休息。突然得人飞报:三天前到访,住在金楼天字号房的武林名宿、持“界冕”铭牌的硕德老人华柏松被人打伤并中毒,随身佩戴的太和剑和龙玉铭牌也不知所踪。房里还留下了书信,是写给沈阙的。
“书信没有信封,一张纸上只写了几个字。”陆鹫天说了前因后果,仿佛轻松了许多。
“信上写了什么?”沈阙静静的听了陆鹫天的诉说,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陆鹫天身边的青年,将一张纸恭敬地递到沈阙手里。
“沈老爷子,这就是凶手留下的书信。”
沈阙接过信来定睛一看,信上几个大字:龙玉剑法,浪得虚名。
沈阙面上微微变色,几十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诋毁恩师所创的《龙玉剑法》,他不由得陷入深思:到底是何人所为?又为何要这么做?
陆鹫天见沈阙看了信后没有说话,便接着又说:“经过昨夜的照顾,硕德老人华柏松华老暂时已没有性命之虞,不过他伤的很重,已经被震散了元气,又中了毒,好在华老修习《气诀》多年,暂时护住了心脉,毒气才没有进入五脏六腑。”
“可知中了什么毒?被何种内力所伤?”沈阙问道。
陆鹫天面露难色,“这…恕在下眼拙,并未认出是何门派的功夫。”
沈阙心里一惊!陆鹫天行走江湖几十年,生意遍天下,论眼力见识无人能及,竟然也没有认出华柏松是被何种武功所伤,难道真有怪事发生?
“哦?连陆老弟都认不出来?”沈阙站了起来,摸了摸胡子,“华老现在何处?在下要去见一见他。”
“正该如此!”陆鹫天也站了起来,“早上急着请您过来,就是为此!”
“好,那请白掌柜带路,咱们一并过去吧。”沈阙知事情急迫,便不再客气,吩咐起白喜来。
昨夜事出突然,华柏松又伤势严重,陆鹫天怕事情传开,自己辛苦二三十年建立起来的武林威望就此扫地,于是立刻吩咐手下将华柏松从客房移到后园的偏厅救治照顾。
沈阙、陆鹫天等人从花厅一路走来,也不断揣摩凶手的意图和手法。
众人走到后园偏厅,都放慢了脚步,放佛不愿打扰正在受伤安睡的华柏松。沈阙转入后堂,推门进入卧房,看到华柏松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脸上黑的放佛罩了一片黑云。沈阙走到床前,问陆鹫天:“华老被伤到哪里了?”
“前胸檀中。”陆鹫天回答。
沈阙点了点头,坐在床头,轻轻拉开盖在华柏松身上的被子,伸手去解华柏松的外衣,想要查看伤口。陆鹫天身边的高个子青年忍不住言道:“老爷子小心染毒!”
沈阙回头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继续去解华柏松外衣。
陆鹫天笑道:“瑜儿,沈老爷子已臻冠别,难道还怕这区区毒药吗?无礼!”
青年顿时脸红:“对不起沈老爷子,孟瑜说错话了…”
沈阙没回头,只摆了摆手,他正全神贯注查看华柏松的伤势。
“陆老弟,华老的武功恐怕不在你之下”沈阙回头对陆鹫天说,“但这次受伤,被人结结实实的一掌拍在檀中穴上,恐怕凶手的武功深不可测啊。”
“您说的没错,华老最出名就是他浸淫了一辈子的绝学‘四方六十四手剑’,四十岁后把内功心法换成《气诀》,更是功力大涨。”陆鹫天叹了口气,“五年前,就是上次翁仙茶会华老被授铭“界冕”后的第五年,温柔沼泽的红龙大现,听说是吃了玉母灵珠,通了灵道,便在玉珠林祸害附近伐树为生的村民。华柏松他老人家当时正修行经过此地,见到乡里村民受苦,便奋然而出,御剑斩龙。将红龙开膛破肚后,取出玉母灵珠,碾碎后淬在当时还是界冕剑的剑刃上,这才有了如今已丢失的这把太和剑。”
沈阙听了,也自叹息道:“华老一生为人豁达,乐善好施,岁数比我还大着一两岁,十年前是我代表我恩师龙玉真人将界冕铭牌和界冕剑一同交到他老人家手里的,想不到十年后再重逢,竟是这般景象…”
“看华老的伤势,不像是熟人所为,可以看到华老受伤之前,是有所准备并且与凶手过了招的,只不过功力差距实在太大,只勉强接了几招,便被一掌拍在胸前了。”陆鹫天说。
“看来凶手是故意挑衅,他找硕德老人华柏松下手,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于我。可能凶手和华老本人并无仇怨。”沈阙顺着陆鹫天的话,继续分析。
“没错,华老为人谦和冲虚,一生为善,不与人结怨,怎么会有大仇家呢?不然也不会被人尊称为硕德老人了。”站在边上的掌柜白喜说。
“凶手重伤华老,又偷走太和剑和华老的龙玉铭牌,还留下书信,摆明了是找老头我的晦气,看来此人多半还会有后招,更极有可能在茶会上坏事。”沈阙沉吟了一下,又道:“陆老弟,此人用心险恶,武功深厚不在我之下,咱们要多加小心啊!最好能在茶会之前查明此事,方才无后顾之忧。”
“请您放心,此事不查明白,我也睡不安稳。”陆鹫天转过头对柳孟瑜接着说:“瑜儿,此事多找几个得力的手下去查,记住不要张扬,要快!”
柳孟瑜双拳抱胸,点了点头。
“孟老爷子,敢问华老中的是什么招式?又怎么会中毒?该如何医治?”陆鹫天吩咐完柳孟瑜,转过头来问沈阙。
沈阙听陆鹫天问道,又回身查看华柏松的伤口。
“此伤口不红不肿,中间泛白四周晕黑…这个…老夫也从未见过,至于受伤同时如何会再中毒,老夫就更…….”
沈阙话刚说了一半,就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华柏松突然睁开眼睛,起身运足内力,一掌向自己的胸口袭来!
这一下兔起鹘落,既突然又迅速,所有人都楞在原地,眼见华柏松这一掌就要打在沈阙的胸前。
沈阙也反应不及,电光石火之间,举手还招已然迟了,被华柏松单掌重击在身,登时口吐鲜血,委顿在地。多亏他修炼多年的龙玉剑法心法深厚无比,在掌力未及身体之前,自然而然地生出了防护之力,卸掉了小半掌力,不然非命丧当场不可!
再看华柏松,双眼已全部变成黑色,一掌发力之后,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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