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铮铮,响做千师万马,北挥军。战鼓擂擂,携卷万丈豪情,问征程。
转眼溽夏时节。
春秋,吴国,夫椒山。
营帐外,几百营帐中或明或暗的火光燃起,点亮黯淡的寂寥夜色,篝火中央架着新宰的羊羔,不时传来的肉香,一阵一阵引诱着看守的士兵。
一个禀报的小兵挑帘面朝着勾践恭敬跪下,陈说:“大王,范将军和灵将军到了。”
他抬头,眼神清冷着从他身上扫过,而后又疲惫着:“让他们进来。”
两人挑帘进去的时候,勾践正斜靠在榻上看书,见两人进来,他放下书卷,直起上身看着两人,脸色有些难看。
不知勾践意欲何为,灵沽浮与范蠡对视了一眼,随后又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衫,上前几步跪倒:“参见大王。”
“起来说话。”
待两人垂手站在一旁,听候吩咐的时候,勾践又问:“今日召你二人前来,是商议如何攻吴之事,你们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灵沽浮不是很赞成此次攻打吴国之时,所以没有开口,一旁范蠡看看他,又揣度了一下勾践的意思,终开口:“大王,此战不可。”
“你说什么?”勾践阴冷的眸中闪出一倒寒光,他冷冷看向范蠡,很不悦。
“战事初歇,国中尚不安定,若贸然出兵,恐有不利。”
勾践听了范蠡的解释,没有回应,他转头看向灵沽浮又问:“灵将军怎么想。”
灵沽浮闻言抬了抬头,眼神对上勾践阴晴不定的瞳孔,又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睑,轻声:“范将军说的极是。”
空气一下子浑浊起来,勾践如鹰隼尖锐的眸子流转在两人的身上,隐隐有些危险的气息,他踱着步子一步一步来到书案前。
看着搁置在上面的奏折,却骤然发难,一把将竹简甩到两人脸上,怒声呵斥:“混帐,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肯攻城是为了那个妖女!”
两人没有回应,只如商量好一般向他跪下,心中盘算着旁人不可知的心思。
“灵沽浮,你说!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灵沽浮不语。
“你不说,那寡人来替你说,来人。”
应声,从帐外又进来一个小兵,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灵沽浮和范蠡,又向着勾践跪下:“那日,我受大王之命,前去灵家村带以晴姑娘回来,可刚找到以晴姑娘的住所,就见夫差骑马带一队吴军,浩浩荡荡的带她离开了。”
“灵沽浮,你倒说说,夫差是怎么知道她在哪儿的!”
灵沽浮依旧沉默着,一旁范蠡有些看不下去,上前陈情:“大王息怒,灵将军不过一时糊涂,请大王念在他斩杀阖闾……”
“若不是他杀了阖闾,你以为他还有命在这儿回话?”
勾践粗暴打断范蠡,眼中的盛怒焚火,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勾践的脸上却又浮现一丝阴冷的笑,他说:“灵沽浮,你若不想灵家村尸横遍野,就拿夫差的人头来见我。”
前朝事忙,夫差疲于应对交战之事而鲜少步入后宫,一向热闹的清洲苑也因此变得清冷下来。
这几天,以晴的脸色不太好。
染月以为她是因担心夫差,便一味撺掇先去找他。
柳儿性子沉,话也少,虽看出以晴有心事,却没有明说,只在宫人都退下时,才轻声告诉她一句话:“大王,明日准备御驾亲征了。”
稍晚些的时候,夫差略带倦色来到她房中,她倒了茶搁在他面前,眼神坚定的看着他说:“我也去。”
“去哪儿?”
“夫椒。”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夫差却不知该如何。
战事缭乱,他自然是不能带她去,可望尽她眼里的坚定和执着他又觉得为难。良久,他终于对她微微一笑,又将门外候着的奴才召进来,冷眸烁光清寒吩咐:“去取一壶好酒来。”
以晴凝视眼前看似平静的夫差,心中隐隐察觉了什么,可没有拆穿。
片刻,等那小奴才将一壶清酒搁在案几上,以晴若无其事的倒一杯搁在夫差面前,按捺住心里的情绪,若无其事问他:“上次灵大哥用的是蒙汗药,这次你用的是什么?”
夫差怔了怔,见以晴识破了自己的打算,又叹了一口气看向她:“刀剑无眼,我不能让你去。”
“我必须去”她顿了顿,眼神一下子凝重下来,良久又缓和下眼色缓缓开口道:“因为……我欠了一个人。”
夏华初绽,十里撩人的栾花林萦动的清丽异乎寻常,与驻扎在林中的越国大军构成极不和谐的氛围,让人不舒服。
范蠡从营帐中出来,渐欲西沉的斜阳应在他脸上,绛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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