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又过半月,名噪一时的吴王大婚之期到了。
金纱敷面,龙凤和祥,大红的吉服流光溢彩点缀镜前如花娇人。喜娘搀她步下明楼窗,身上所系鸣凤玉佩伶仃作响,当真倾城之色。
讨巧小丫头侧头看向她,忍不住谄媚:“姑娘面色荣华,看就知道是个有福之人。”
有福吗,为何她如此有福气的一个人,却连自己的爱情也守不住。
小丫头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触动了她的情肠,染若明媚清眸阖了阖,盈转在眼角的晶莹还是落下了。
喜娘不明染若为何如此,亦不敢上前劝说,唯身后近侍丫头看出几分端倪,上千俯身当过众人的视线,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小声提点:“小姐,今日成婚是大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门外盛大的迎亲队伍到了,队伍到的的太快,快到以至让她未能将前尘旧事一并放下,她看着窗棂之上悬挂的大红喜绸,终缓缓取下了腕上的白玉凤镯,那是烟雨蒙蒙的芳菲年岁里,伍封为她亲手戴上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是他将赴战场之时,跨马提枪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曾几何时慰藉她缠绵思念的东西,终只剩下了痛。
“染若!”
伴着一声焦躁的唤作,身后吱呀承转的门轴开了,狂风卷积着冒雪带进来一个人,她泪眼迷离的回头望去,耳侧的赤金坠子却狠狠砸痛她的脸。
那个人是伍封。
数日的风尘赶路,使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原本俊逸的面容,添了些许倦色,身上战袍隐约被刮了几道口子,如同战归的征人。
她怔怔的看着那人的深邃的眼,终声音嘶哑的哽咽。
“封哥哥……”
一句话道不尽千万的思念,可看着尽在咫尺的话,所有的话却都再难以说出口。
思绪翻飞,一时间她想起了许多。
恍然翻飞而过的少时弥散她的眼,她终又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年她生辰,伍封以满树碎玉梨花为她庆贺的场景。
那年清风催落满地的花瓣,他站在树下合着笛音为她作一区天上人间。
信马由缰,懵懂岁月,习武练剑,豆蔻年华。
那是他意气年少时最初悸动,如今只剩空嗟叹。
他看着她身上的大红嫁衣良久,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胡。
就这么嫁做人妇了吗?就在他面前?
想到这,伍封只觉血气上涌,猛然他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以坚定到不可违抗的语气对她说。
“跟我走!”
“封哥哥……”染月惊愕抬头,恍然一滴热泪盈落眼角。
“封儿,你做什么!”
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想起。
他回头,门口有人挡住他的去路,他下意识的想要搪开那人的身体,却在眼神落到那人冷冽眼神时,不能不忍下心中所有不安,俯首道:“父亲。”
“你不再越国驻守,回来做什么。”伍子胥抬头看他一眼,看到那一双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又道:“你们是在胡闹!”
“父亲……”
“你还不回越国去!是要让伍家上下都为你们陪葬吗!”
“可是……”
“吉时已到,恭请丽姬娘娘!”
门外宣旨小厮的一句话,作结了房中所有的喧嚣。
一时间空气越发死寂下来,处于窘困境地的三个人,寂然站在房中,却始终不能反抗或承受。
是猝不及防闯进房中的喜娘打破了房中长久的寂静。
她是来催染若上轿的时间要到了,却不想遇到如此尴尬境地。
良久,染若四目相对着伍封眸子里的深情,无奈笑了。
她缓缓挣脱掉那紧握着她的温柔的手,又不易察觉的拭去眼角的泪。她将案上那方大红的盖头缓缓敷上,隔着一片朦胧的轻纱,没人看见她眼角滑过的一滴泪。
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封哥哥,染若欠你这一世的情,来世再还。
清州苑中
以晴抬头仰望院外四方天空时,廊下摧枯拉朽的合欢很不合适宜的没入她的视线。
北风强劲的厉害,仅剩的几片秋黄落叶也早已在初冬之时,凋碧成尘。就连看似遒劲的枝干也分外脆弱,只一扯,便撕啦啦的断了。
她的神色不很好,自从夫差晓谕阖宫纳妃的旨意后,她便一直精神不济。
柳儿劝她去找夫差问清楚,她却不肯承认自己是在想他。
“姐姐,回去吧。”
染月看不下去上前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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