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妈告诉我说,那天太平间火烧得很旺,怎么扑都扑不灭,消防队来了也不好使。只好先疏散那栋大楼里的人员再商量对策,由于烧得时间长,围观群众也多,场面非常混乱。
太平间被烧的同时我们产护病房这边也是一锅浆糊,太平间着火的时间不偏不倚,正是晚上阴气最重的时刻——两点,而这也是人体生理上最要睡觉的时间。我本来就不易睡着,好不容易哄睡着,这一着火,我就跟发了疯似地哭。我爸以为是外面的声音吓着我了,就把所有的窗户都关起来,我妈坐在床上抱着我,不停地哄我。可我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哭,哭到后来,气喘不上来,我爸开始慌了,连忙找医生。医生一开始觉得不就是小孩儿哭嘛,哭累了就睡了。但是她一看我脸都憋红了,也吓了一大跳,又是抱,又是拍的,最后连氧气瓶、重症室都上了,才勉强熬过一晚上去。
那天晚上爸妈都没睡,一直在重症室外看着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勒住了我的脖子,所以我才喘不过气来。不过他们一晚上除了互相安慰的话语之外什么都没有说,怕吓着自己,怕吓着对方,也怕这么恐怖的事是真的。
爸妈小心翼翼地看护着我,我的脸一直在抽搐,痛苦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过了四点,我仿佛得到解脱一样地可以正常喘气了,五点阳光洒入,我才真正地睡了过去。
等我睡醒已是下午四点,太平间被烧得干干净净,先人遗骸一具不剩。我爸妈趁我睡着也稍稍睡了一下,但精神仍然不佳。醒过来的我不再笑了,也不曾哭,只是喜欢呆呆的朝一个地方看,看一会儿,撇过头再看另一边。
又到了晚上,爸妈的心还是一直提着,生怕我和昨晚一样,都不敢睡,我爸担心我妈把身体弄坏了,让她先睡,他晚上挺挺,不睡了,守着我们娘儿俩。
这一夜倒是很平和,大家相安无事,总算让父母都松了口气。
之后又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确定啥事也没有了,我也不哭不傻笑了,才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回家的我一样很乖,不哭不闹,连饿了和拉了,也只是咿呀咿呀地乱叫,却不哭。周里邻居、亲戚朋友都说这小孩儿不得了,以后是要当大官的相儿。
好景不会长,好花不经开。就这么喜气洋洋,和和睦睦的天伦日子才过了几个月,一天夜里我又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人稍微长大了,哭起来更有劲儿,一下周围邻居都被吵醒了(当时家里还是平房)。我爸妈看我哭得伤心,也是心疼,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后来又出现呼吸困难,只好再送医院。呵呵……过了差不多一个月,警*察将我们院子围得水泄不通,说是在下水道发现了碎尸肉,高腐,属于特大杀人案,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其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与我哭的那天晚上不谋而合。
我们家只是普通家庭,爸妈、爷奶读过一点书,不十分迷信,可迷信的邻居八大姑们多,家里人经不住劝,觉得这些怪事的发生确实不吉利,同时也为了我这么一个独生儿子,索性花些钱在寺庙里做场法事,来消除一些业障。
法事做过后,我们陆续下山。送我爸来的那位伯伯听过我的一些事,和我爸聊天说这山下县城里有个瞎子,算命很准,之前有朋友找他算了,感觉有点道行,问我爸要不要找他看看。我爸也是有病乱投医的心理,看看总比不看好,法事都做了,不差这一遭儿,便去了。
第一次我爸是临时起意去的,没带着我,那位大师算了我的生辰八字,也没觉得不妥,但听了我的怪事,又觉事不简单,便让我爸回去带我一起来。
第二次登门,我去了。瞎子大师用手从我头上开始不停地摸,直到摸了好几次眼睛之后,抖了一下,问我爸:“生辰八字不对,你为何欺骗我?”
我爸当时就蒙了,没骗人啊,这出生日期是医院给的,当时我出生的时候他也在场啊。
瞎子大师听我爸解释后,也是一阵沉默,心里暗算一遍,怕自己算错了。那位介绍的伯伯第二次也来了,在这时提了一句“听说你儿子是早产生的,对吧?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这句话提醒了我爸,也提醒了大师,他连忙抓起我的小手,用粗厚的手指感受我刚形成的掌纹。摸了好一会儿之后,对我爸说:“命星骤转布衣途,阴阳颠倒难还家。一世为人一世鬼,也成佛来也枉然。”我爸不懂,但知道规矩,连忙掏钱。大师摆摆手,只拿了一张,说命中所定,实难更改,天数太大,不能乱说,只提醒一句这孩子(也就是我)是我爸这辈子最大的劫,而亲人劫难最不易解。
我爸听完后,并不害怕,只是笑笑,这是儿子,哪怕害死老子也无所畏惧,也无所怨恨(可能这就是父爱)。
但是我每次大哭一场,就会呼吸困难,要死要活的,这事他不能不管,只问大师:“我的劫难自己愿意接受,只是这孩子每次哭泣仿佛都会要命一般,能不能帮他化解一下。”说完便要跪,大师眼瞎心不瞎,就像知晓我爸想要做什么一样,一把将他托住,劝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修为尚浅,只能将他的命理稍作干扰,以后会怎样,也是听天由命的。”
我爸听后,只以为大师答应了,连忙感谢着将手里的钱都塞给了大师,大师静静将钱放在茶几上,言明:“既已给过香火,不必反复,法事做完,把钱拿回去吧,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
大师唤人取来香、火、朱砂、黄纸、笔、砚、墨、大米与一把小刀,命我父亲跪于三清相前。他先是朝三清相默拜了一会儿,将香点燃后在我身上绕了三绕,念了一些不知名的话语,再将香插在一碗米中,点燃黄纸往我这边一撒,双指夹断香头,取出断香,反将仍烧着的香头没入米中。
接着他用这碗米在我爸周身地上围了一个圈,再将朱砂倒进砚台,用墨研了一下,便要用刀来划我的手掌。我爸下意识的把我往后躲,他伸手制止,表示不会伤我。婴儿皮肤细嫩,他一刀只将掌纹划开,并无流血,倒也真真的好功夫,划开后立即用毛笔蘸了朱砂墨仔仔细细的将其描了一遍。
完成这一切,只有一瞬间,一气呵成,大师风范立现。最后他双手合十,默念几句,示意我爸可以起来了。
走之前最后嘱托几句,孩子的命理没变,只是稍作挡煞,他是一个天生注定漂泊的人,让他远离家人,越远对家里人越好。额……就是这货儿让我从小就开始读寄宿制学校,搞得跟孤儿一样,哼!
话到此还得再说回来,逃难的乞丐一句话怔住了我奶奶,我奶就像看见救星一样,要这位乞丐师傅救苦救难,眼看也要跪。乞丐赶忙托住,道:“大娘,我可承不起你跪,你若跪了,我便要倒霉十八年的。”
虽不知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我奶就认定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了,生拉着他,怕给他跑了。他被我奶拉得有些无奈,便劝到:“你也别拉着我了,赶紧让人把孩子抱出来吧,我给看看。”
我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乞丐往屋里请。乞丐摇手:“抱出来,屋子顶盖遮阳,不方便看。”
“好,好……”我奶应承着,赶紧让我妈把我抱了出来。
我妈把我抱出来时,我依旧哭个不停,因为之前瞎子大师做过法事,现在已不会再有喘不过气来的现象。
乞丐一看我,直接先摸了摸我的手心,小声道:“哦,原来已有同修查看过了,难怪能活到现在,嘿嘿嘿……不对,你早就不算活着了,应该用撑到现在。”
乞丐再扒拉扒拉我的眼睛,摸摸我的后脑,微微一笑。
我奶和我妈在旁边等得着急,虽然乞丐也没花多长时间,但我奶还是忍不住问:“大师,您看怎么样?”
乞丐说:“这段时间,已经没有东西再掐……额……孩子哭的时候没有再难受了吧?”
我奶和我妈齐齐地点头,乞丐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接着道:“之前你们应该找高人帮忙看过了,只是对方没有解决得彻底。当然,这里面玄机很多,我也没有办法解决……”
我奶一听就急了,正要说话,乞丐抢了先:“不过这孩子与我有缘,我虽解决不了他的顽症,倒是能让他的情况再好一点。”
乞丐眼神一凛,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奶说道:“取一只大公鸡来,鸡血对这孩子的病有帮助。”
那时虽说我们只是在小县城,但老人家都喜欢种种地,养养鸡什么的,哪怕地方再小,都改变不了他们对养殖和种植的乐趣。我家是平房,前面有一块空地,那时候也没谁来搞开发,几家人就给围了起来,东划一块儿种地,西划一块儿养鸡。我家也养了几只鸡,不过大公鸡就一只,受*精用,其他全是母鸡。
这公鸡对我奶来说很重要,因为我奶舍得喂,会操劳,那时候家里的鸡都是喂的玉米、青菜,不喂饲料,大公鸡养得虎虎生威,可谓是五彩锦脖领,玉雕大金钩。曾经有不少人看上过我家的大公鸡,想买,我奶说了:“这鸡是我家的宝,给多少钱都不卖!”不过这次为了自己唯一的孙子,我奶毫不犹豫地将它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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