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见了这只大公鸡也不觉道了声：“好一只威风锦斓鸡。”
被捉来的大公鸡如同知晓自己的命运一样，疯了一般乱蹬，呼扇着翅膀，想要逃。我奶就要抓不住时，乞丐一把接了过去，一个单手缚翅，另一只手在大公鸡背部双翅之间往上，靠近脖子末端的地方用力一点，公鸡立刻就安静下来，其实不能说是安静了，貌似是不动了，双腿绷得老直。要不是双眼不时的做着闭合动作，别人看了还真以为这是只死鸡。
乞丐将已经不会动的公鸡抱在怀里，用手抚摸它的背，低声对它说：“莫要急，救人一命浮屠高；莫要燥，他日多享福禄报；莫要叫，表得功劳阎王奖；莫要逃，不再堕入畜生道。”
也不知大公鸡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绷直的双腿渐渐蜷缩起来，身体也不再僵直，闭上眼睛，就像入定的老僧一样淡然。
接下来，过程就开始残忍了，乞丐要来菜刀，在鸡脖子上剌开一个口子，将鸡血慢慢倒入事先准备的大碗里。大公鸡体型大，血量也多，足足接了两大碗半，真是阿弥陀佛了。
他指着这两碗半血对我奶和我妈说，这鸡你们可以拿来吃，鸡血得涂满我全身，等干硬了过后半天时间，再用热水毛巾擦下来。要求每天一只大公鸡，最好能涂满七七四十九天，最少也要有三十天。说这样以后我长大了，也不会轻易沾上一些莫名的东西，也不会轻易开眼……
说完这些，乞丐便走了。
我奶为了能够让我好起来，一家一家的借公鸡，实在不行就到乡下老家村子里，高价买。这公鸡家家也都是宝，要不是我奶平时乐于助人，人缘超好，这七七四十九只大公鸡是万万弄不到的。
托我的福，家里天天都有鸡肉吃，自家吃不掉，就街坊领居的送，嘿嘿嘿……貌似他们也不咋敢吃我家的鸡。
足足四十九天，整整四十九只大公鸡，我没少遭罪，后来我渐渐长大，长大的过程中也免不了哭，可这哭和普通人家的小孩儿哭并没有什么区别了，连我那总是看着一个地方发呆的毛病也一起消失了。
“哈罗摩托，哈罗摩托……”，刺耳的铃声将我吵醒，我居然不知在何时已经睡着了，下意识拿起手机看看，6点50，平时起床的闹铃，昨晚忘了关。不管它，今天秃胖子说了放假，不睡白不睡。
我又睡了两个小时，快9点才起床。刷牙洗漱慢吞吞，看了会儿电视，到中午了我才下楼办得退房。无所谓了，反正下午1点才有车。
中午一到，肚子挺饿，这种VIP房间居然不送早餐券，而房间里的吃的我又不敢乱碰。只好退房之后找了一家快餐店要了份炒饭吃，吃完我也坐上了回殡仪馆的小巴。
秃胖子说的话我和记考勤的同事招呼了一声，她没说啥。我麻利儿地收拾收拾衣服，干活喽！
下午活儿不重，一共才给一家哭坟。那家小气得很，只要我一个孝子，愣哭了三个小时，才给五十块钱。
晚上照例大家都回了，只留俩儿保安和我值班。
碰巧今天又是老高、老赵。我们提着手电，来回巡了几圈之后就围在一起打斗*地主。一边打着牌，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扯淡。
我忽悠老高、老赵说：“你们真狠，还说过两天我就知道了。这都两个月了，我才知道。对了，上次老高要说的那个生柴是啥？”
老高听我说这事，不自觉地看看老赵，老赵为人比较谨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我假装轻蔑地笑了一声：“哼，我现在啥也看到了，和你们，和这里都脱不了关系。而且我来这儿以后对两位师傅也都客客气气，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你们这般不说，我只当是黄老板吩咐的，若是他并没有吩咐，那就是两位到现在也没看得起我，没把我当朋友。”
他们听我这么说，脸上也都流露出尴尬之色。我接着说：“昨天黄老板说了这次下窑儿我也要去，听说还是赵先生钦点的。你们不会连赵先生都不知道吧？”
听我说出“赵先生”三个字，老高、老赵坐不住了。老高要说话，老赵抢了先：“也罢，既然你连赵先生都知道了。我们也不好瞒你，我们俩儿其实都是升财人。”
“生柴，哪个生柴？”
“不是生柴，是升财，升棺发财，我和老高都是吃死人饭的人。”
老赵说到这儿，看着我不是很明白的样子，略顿一下，思考怎样将他们的事说出来我比较容易接受。
原来老高、老赵的父母是谁，他们根本不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小时候不是孤儿就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儿童，要不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过继或卖给别人家的小孩儿。
升财人其实可以理解为是倒斗行业的一个分支，也可以理解是倒斗门派里最低贱、最被人看不起的一支。因为升财人这一支干活儿不讲方式方法，能进去窑儿的，无论是挖、是撬、是砸、是炸都不在乎。拿东西的时候也不管是否对墓地、明器（冥器）、棺椁、尸体造成了破坏，反正只要是能拿走的全拿走，不好拿的，砸碎了再拿走。有的时候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若是墓主人凑巧成了干尸的，连干尸一起扛走，坚决贯彻了贼不走空的基本原则。
当然他们这一支也不仅仅只干倒斗，有什么坑蒙拐骗，捞偏门的生计也都干。他们有活儿就下窑儿，没活儿的时候可以是地痞流氓、可以是算命先生、可以是道士，也可以是背尸匠。提到背尸匠，就要单独说一说，他和升财人有这么一层关系，简单点说就是升财人不一定是背尸匠，而背尸匠一定是升财人。
升财人的背景都这么乱了，居然还会有门规。他们有三大规矩，这些规矩形成的时间还很早，不过一开始只是当时生存环境造成的限制，后来经过发展演变，成为世代坚守的规矩之后就显得不那么符合人情了，它的三条规矩分别是：
一、穷，不是穷得连饭都吃不上，谁会愿意干这一行。（不得穿整洁衣衫，不得留过夜钱，老高、老赵是孤儿，他们没有亲人，所以赚的钱全捐给了国家福利事业，这点儿上我还挺佩服他俩儿的。）
二、丑，只有奇丑无比才不会有人看上，才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你，也不会有人天天惦记你，才能安安稳稳干这一行。（不得娶妻，更不会有子嗣，盗墓本身就是挖坟绝户的事，就算有想娶妻的也怕影响后代）
三、胆子大，这一点应该不需要解释了，胆子不大谁能干这一行。
第二条，不结婚，没有子嗣。没有子嗣那么这一支门派就不会继续存在，所以他们唯一的延续就是用各种方法认儿子，或者收徒弟。老高和老赵都是孤儿，他们是六十年代生人，当时的条件不比现在，没有什么领养不领养一说，只要给你吃的，你喊爹就行。
可没想到的是，这个给老高、老赵饭吃的人，还会给他们吃一样东西，死人肉。而且这种死人肉越生越好，死人肉里蕴含死气，动物的肉里也有，只是比人肉少得多，而且食用时经过火的加工，以至阳的火气焚烧了这些死气，人们吃起来也就没什么关系。可要干升财这一行，就必须去很多深山老林瘴气很多的地方，碰到很多不知名的动物、鬼物，死气是最能保护人的。从小多吃死人肉，生吃死人肉，让死气充满全身，以至于可以盖住自己身上的人气（活气或阳气），这样不仅能增强身体的免疫力，加大对阴气的感知，连老林里的瘴气也不易侵体，在阴湿之地还不容易过敏，不容易感染，不容易受寒。如果进窑儿不顺，真的碰到了妖邪、恶鬼、僵尸之类的，只要你的动作幅度不大，它们是不会拿充满死气的你当成活人的，逃跑的机率就会大得多。要说动物嘛，闻着你的味儿就跑了。
话说老赵讲的内容有点太多了，知识面广，信息量大，真是不说则已，一说吓死人啊。就这一下子，我得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化掉。
我愣了好长时间，反应过来后回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你们都是升财人，那你们俩儿从小就认识？”
“不只认识，我们还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那你们吃过人肉？你们师父是谁啊？”
这两句话似乎问得很没有水平，也很不合适。老高、老赵一听我说这话，都不言语了。我感觉气氛不对，立马转移话题，“你们说这次让我下窑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啥都不会，也不是升财人，要我去不是添乱吗？”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露馅儿了，原来我只知道下窑儿，别的什么事一概不知，老高、老赵相互对视一眼，似乎打定主意，啥也不能再透露了，万一惹得我不去，他俩儿算是吃不了兜着走，纷纷说到巡逻时间，该去看看了。也不等我反应，拿了手电就跑。
“哎哎……别介，还没到点儿呢，怎么着儿把这把牌打完啊，我这一手的炸弹。”
老高、老赵再听完这句，仿佛脚底抹了油，跑得更快了。
看来今晚最重要的信息没套出来，得，算了，今天不行，明天再问问其他人吧。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