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她太年轻。”
“哦,这是一个可爱的缺点,让时间来改正它吧。”我回答。我确信,真正的幸福就在我的面前。这个愉快的想法充满我的脑海,此时露茜又进来了,活泼得像只小燕子。她已仔细梳洗过,衣服整齐,梳好了头发。她向我行了一个农家的屈膝礼,吻吻她的父母,就坐在她那老老实实的父亲怀里了。
我要她坐到我的床上来,可她却回答,当她衣装整齐的时候,这样做对她来说是一种过分的宠幸。这个回答让我颇感有趣。我暗暗评判着,她到底是穿田园风味的传统服装漂亮,还是穿大胆暴露的晨衣迷人。我更倾向于后者。
理发师来了,这一家人便走了。我穿好衣服,去见伯爵夫人和她那和蔼可亲的女儿。这一天就在轻松愉快的心情中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按铃叫露茜来。她来了,像前一天一样清新自然。她身上的一切都涂着一层率真和纯洁的色彩。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敢冒这样的风险,跟我这样亲近,也不怕激起我的欲望。我对自己说,适度的玩笑一定会让她很喜欢,这个想法促使我决定迎合她。我不觉得这会有什么让她父母不快的,也并不担心自己成为第一个使她诱人的纯洁心灵泛起涟漪的男人。第二天,我学着她那种直率态度跟她说,天气很冷,她应该躺到我的床上来,挤在我的旁边,免得她会冻僵。
“我不会给您添麻烦吗”她羞答答地说。
“哪儿的话。我只怕要是你母亲进来,她会生气的。”
“她一定不会想到什么歪地方去的。”
“那好,来吧。可是你要知道,你可冒着很大的风险呢!”
“当然。可您是个正派人,还是位教士。”
“你说得对。不过还是先把门闩上吧。”
“这我可不愿意,如果那样的话,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她一边柔声细语地说着什么,一边躺在我的旁边。对她所说的话我充耳不闻,因为处在我这样的特殊情势下,我只顾着克制自己的欲望。可她那绝非伪装出来的镇定,给了我这样一个印象,即使我让她失望了,也没什么可害臊的。
过了一会儿,她跟我说,已经敲过八点钟了,要是老伯爵发现我们在一起,一定会一整天都开她的玩笑。“这个人哪,”她一边坐起身来,一边接着说,“我一看见他,转身就跑。”
我晕晕乎乎地躺了半天,心旌摇荡。
第二天,我不想再冒这个险了,只叫她坐在我的床上。从她的话里我完全相信,她绝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一种直觉促使我跟她说,如果她能第二天一早来叫我起床,那她会给我带来莫大的快乐。为了加重请求的分量,我还说,我睡得越少,精神就越好。就这样,我们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她母亲忽然进来了,这善心的妇人一看见女儿坐在我床上,就惊叹着我是如此宽容,居然能忍受她这种行为。露茜亲热地拥抱她,数不清吻了她多少下。这好妇人请求我多多教导她的小女儿。
与这小天使的交往使我感受到了最深重的痛苦和最甜蜜的享受。她的嘴唇常常唤起我把热吻印上去的冲动。滚烫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所幸我还能控制自己,避免与她的哪怕是最轻微的身体接触。我觉得,即使只有一个吻,也比得上扔进火药桶里的火星。她一走,我便为第二天唉声叹气,因为到那时最甜蜜又最激烈的内心挣扎又要开始。
十天至十二天之后,我看出自己已不得不做出选择,要么结束这游戏,要么就干脆做个恶汉。我选择了前者,却不知道该怎样结束。我再不能抵挡这样的诱惑,这样一个美人,每天早晨几乎半裸着走到我的床前,还亲亲热热地靠近我,问我睡得好不好。因此我决定,请她再不要来找我。可是,当我又把自己的打算拖到第二天再实施时,真难以用文字描绘我是怎样度过了那一夜。
天刚破晓,露茜就快快活活地张开双臂向我床前跑来。她突然站住了,因为她看到我苍白而虚弱,一副郁郁不乐的神情。
“您怎么啦”她关切地问。
“我一整夜都没睡着。”
“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把一个让我很悲哀的决定告诉您,但我觉得您一定会尊重它。”
“要是您非得让我尊重它,您本该高高兴兴地做决定啊。可教士先生,我不明白,您昨天还用‘你’称呼我,为什么今天您却像对待一位小姐一样待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不过,您还是先让我把您的咖啡端来吧。”
她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
我沉思着喝咖啡,郑重的脸色使她竭力想让我开心起来。她终于让我笑了出来,这让她很高兴。
等她把杯盘都收走以后,她就把门关上,毫无拘束地要我在身旁给她腾出点地方来。
我照她的话做了,仔细向她描述了我目前的状况,以及因她的魅力而忍受的痛苦,因为我必须克制自己向她表白爱慕的愿望。之后我又说,我再不能承受这样的折磨,因此必须请求她在日后的早晨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这番话,我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露茜试着想为我擦干,却没想到这一下她的胸部露了出来,那种美足以使最有经验的舵手翻船。
沉默了一刻,这可爱的孩子悲伤地对我说:“您所说的一切足以证明您非常爱我。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因此而这样不安。您赐给了我无尽的快乐。难道因为您的爱使您害怕,就可以把我从您的生活中赶出去吗如果您恨我,您又会怎么样就因为我让您喜欢,我就该受到惩罚吗不过,如果我勾起了您的爱是一种罪过,那么我向您保证,我从没有过引诱您的打算。您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呢至于您今天早晨看见我这么兴高采烈地来找您,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一整夜都在做梦。这倒并没打扰我的睡眠,我只醒了大约五六次,想证实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因为我梦见的是您,当发现的确没有在您身边,我就快快入睡,好梦见每次梦见的情景。难道我今天早晨的好心情是没有理由的吗无论您命令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只有一样,我不能停止爱您。我做不到。您还是另寻出路吧,因为您的建议使我伤心。您好好想想吧。找一个不那么残酷的办法也是可能的。我相信您。”
我第一次把这天使般的女孩儿拥进了自己的怀抱。
“我的宝贝露茜,”我哀叹着,“你以最甜蜜的方式减轻了我的痛苦。让我把热烈的吻印上你那圣洁的嘴唇吧!”
我们度过了美好的一个小时,只是时而被露茜的叫声打断:“啊,我的上帝,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很尊重她的纯洁无瑕,也许只是因为她丝毫不拂逆我的心意。后来她小心翼翼地离开我的怀抱,说:“我得走了。我的心在提醒我。”
她刚刚稍微整理一下衣服,她的母亲就进来了。她亲切地说我的脸色很好,然后命令她的女儿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到餐厅里去。
露茜走了,一个小时后又回来了。她对我说,因为她而发生的奇迹使她很快活。比起今天早晨见到我时我那副可怜样子,此时重又焕发的精神更能使她相信我是爱她的。她又轻声说:“如果你的幸福是系在我身上的,我会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我在担忧和欣喜之间彷徨,仿佛置身于深渊的边缘。但我并没有坠入深谷,而是跟露茜一起度过了在帕西埃诺的十一个夜晚。她趁母亲熟睡时来找我,在我的怀抱里享受醉人的时刻。我火热的情感丝毫没有减弱,而是为自己能克制****而越发炽烈。即使这妩媚动人的姑娘已经达到了最高潮,我也没有逾越最后的防线。我就这样离开了帕西埃诺,没有被诱惑完全战胜。
离别时分,我答应露茜第二年春天就回来。然而,我刚刚回到威尼斯,就把她忘记了,重新追求起安吉拉来。我希望跟她的交往至少能达到和露茜一样的程度。
安吉拉有两位女友,她把所有秘密都向她们吐露。在我认识了那两位之后,她们便毫不掩饰地批评安吉拉对我的苛刻。我经常在安吉拉家的聚会上见到她们,便抓住每一个机会,在她们面前抱怨她们这位女友。我心里只有安吉拉,却没有想到这两个年轻姑娘也可能爱上我。不过,我跟她们在一起时,常常只谈论这份感情是怎样折磨着我。
我多次到一个年老的女绣工那里去找这三位闺中密友。这位绣工本来很称许我对安吉拉的感情,可是有一天,她对我总是到她那里去感到厌烦了,就在我那爱慕的人儿的伯父——神甫面前告我的状。神甫以最和蔼的态度跟我说,我应该尽量少去她家,因为我的狂热追求有损于他侄女的名声。这话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不过我还是勉强答应他,我会听从他的意见。
三四天后,我又去看那位女绣工,小心翼翼地不露出注意我那年轻姑娘的痕迹。同时我成功地把一个小小的信封塞进南奈特的手里,就是那两姐妹中年龄较大的一个。里面是一封给安吉拉的短信,解释我不能去看她的原因。信中还请求她,不管用什么方式,也要赐给我能向她证实我的情感的快乐。南奈特真让我佩服,她完成了我托付给她的事,几天之后,当我再去时,她悄悄把一封信塞给清风,内容如下:
“教士先生,我是愿意为我的女友做世界上的任何事的。每个假日她都会到我家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还住在我家。您试着去认识一下我们的姨妈奥利奥夫人,如果您能做到,请您机灵一些,别露出喜欢安吉拉的样子。这是因为,如果您不向她家的姑娘献殷勤,她就会讨厌您。
“此外,奥利奥夫人虽然社会地位较高,却没什么钱。她希望能进入由‘圣礼互助会’资助的贵族孀妇组织的名单里。而这互助会的主席正是冯马利皮耶罗先生。上星期天,安吉拉对我姨妈说,您很受那位先生的宠信,为她说几句好话是轻而易举的事。于是她给您写了一封短信,您回家去就会看到。如果您能帮上她的忙,她会把您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那时我会设法使您能跟安吉拉单独谈话。请相信我的友情。祝您平安。”
我觉得这是个巧妙的计划,收到奥利奥夫人的短信之后,我便接受了她的邀请。我得到了亲切的接待,并且表示很乐意为她效劳。与此同时,我强迫自己少跟安吉拉说话,而把我的甜言蜜语都用在南奈特身上了。
我相信美丽的梯丽莎伊梅尔一定能让热恋她的元老答应奥利奥夫人的请求,便决定第二天去拜访她。我没有通名报姓就走进她的房间,撞见她正跟她的医生单独在一起。见我进去,他慌里慌张地装出医病的样子,诊了诊她的脉,匆忙开了张处方,就溜走了。
显而易见,这医生是梯丽莎的情人,而妒忌的马利皮耶罗先生不允许她跟他见面。梯丽莎知道我已洞察一切,我的来访肯定让她不舒服。因此我认为这是个向她提出要求的有利时机。我简单地把来意告诉她,顺便还向她保证,她完全可以相信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她向我表示感谢,并说很高兴能有个机会帮我做点什么。她果然是守信的,两天之后,我便拿到了那份由元老阁下签署的奥利奥夫人盼望得到的文件。
南奈特和她的妹妹玛童失去了父母,由姨妈奥利奥夫人抚养,她居住的那所房子是她仅有的财产。她把一楼租了出去,她唯一的朋友、六十岁的执政官罗沙,期待着成为鳏夫,好把她娶过来。两姐妹住在三楼,房间里有张很宽大的床,每逢假日,安吉拉便跟她们睡在一起。
一拿到奥利奥夫人想要的文件,我连忙跑到女绣工那里,偷偷递给南奈特一张纸条,通知她我已取得的战果,告诉她我会在下一个假日把文件交给她姨妈。我没忘记急迫地请求她,安排我跟我的美人相会。
两天之后,南奈特给了我下面这封短信:“我姨妈会请您留下来吃晚饭,但是您不要答应。一到我们吃饭的时刻,您就起身告别。玛童会把您送到大门口,不过您不要出去。只要门一锁,别人就会以为您已不在这所房子里了。您悄悄溜到三楼去,在那里等我们。等姨妈一睡觉,我们就会来的。至于能不能如您所愿,跟安吉拉单独做彻夜长谈,那就要看她的意思了。祝您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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