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那张喷粪的嘴,臭小子,”先进兵尤根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又抓起一根长矛,做势便要冲过去,“我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干一干你的屁股。”
“好了好了好了,只是一个玩笑,没必要为玩笑拼刀子,”另一个先进兵边说话,边站出来挡住尤根,并且将长矛也争夺到手里,“只有近卫队和第一旗队才是将军的老底子,他们都恨不得尿在一口锅里,咱们要不抱团迟早被耗干了血。”
最后响起的声音里,则满携着无力感:“你们去看看第三旗队吧,老兵都得拼光了,全都是生脸,再提拔起来的几个先进兵,原都是第一旗队上的役补兵,下面就该收拾我们了。”
伴着耳畔老兵之间的低声抱怨,维奇将邦联兵剥光地尸体翻入土坑中,再填平上泥去,等着余下了一些空档,便抽出了才得到的匕首,翻转在手掌上观瞧起来。
这是一把直柄的匕首,握柄加上匕身不过才手掌长,并且他的右手一握上匕柄,就感觉到了木柄上的顺滑,显示出它被原主人仔细的用油保养过。
他随即又用手指小心拂过金属的匕身,就察觉到刃尖并不锐利,只是成钝头的椭圆形,两侧也都未开锋,使匕脊在他眼中显得较厚,即使直接裸手抓上金属片,也不会造成割伤。
他顺着势再凭空挥舞了两下,就感到它的用铁份量极少,重心皆压在木持柄上,使他凭空就心生出几分失望来,意识到这把匕首的威力很是有限了。
“一把切饼子的小刀有什么好琢磨地,只要咱们诺布里亚人能打出鲁瑟塔半岛,那山区外面的好东西还不让你看花眼了。”
一个声音将维奇的注意力从沉思中抽回,他一抬眼就发现尤根指着他怀里说道:“我们做个交换,你把继承官给地纸包送我,就教你一个用刀子的绝活。”
于是维奇出自好奇,将才塞进怀里的纸包拿出来打开细瞧,就发现粗糙亚麻纸里包着的,是一块深棕sè的条状硬块,并自生出一股子强烈的焦甜异香。
他继续用手指一按,就感到结块表面光滑柔软,膏体内部充满着油腻感,便诧异地问道:“这是块什么东西?”
“烟土啊,两个银弗里才一块,鲁瑟塔半岛上最值钱的好东西了,”尤根不由得维奇分说,就将纸包一下夺了过去,凑在鼻下深深的吸膏结块的气味,又夹着笑意道,“你既然识不出好货,就别糟蹋了,抽这东西可是能上瘾地,让人麻酥酥地舒服。”
言闭先进兵尤根便将纸包重团好塞到武装衣内,又捡起了一根木棍,扯着维奇走到一边说道:“我这绝活有个名儿,叫做二重突刺,学着简单名堂可大,不过能实际用出几分威力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话间尤根已面朝着维奇,躬了后背耸起肩头,只空手在前,持木棍的手曲在肋间继续道:“盯着我的眼睛看,用余光看我的肩膀摆动。”
然后当维奇注意到先进兵尤根后置的脚一蹬,将树枝棍朝自己的面部刺来地时候,便随着身体的自然反应,向后一跃避开了这一刺。
而先进兵尤根在刺空之后没有停下,一边抽回刺出地右臂,一边继续追近道:“别让目标脱离你手臂突刺地距离,然后你只需要一次接一次的试探,直到你有一些把握的时候启动第二次突刺。”
说完先进兵尤根又完成了一记突刺,迫使维奇再向后跃避开。
可这次还没等维奇的身体完全调整好平衡,先进兵尤根便携着上一次突刺的冲势,快速撞向自己,让他避无可避,并且还在用大喊声干扰他的注意力:“看好了,就现在。”
只在下一刻维奇就感到一大股力量,顺着树枝棍顶入了自己的怀里,让他即时便双手撑地跪倒在硬土上,腹部的疼痛让他难受地干呕,直到吐出大口的唾液与胃酸来,才渐渐缓出一口气。
“这招就是二重突刺,用地时候只要别犹豫,就能小伤换大伤,保住一条命。”
等维奇再顺声音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先进兵尤根丢了手上的树枝棍走向布锲镇,并留下一句话吩咐他:“把坟头上的土,给我踩严实了。”
于是干呕了好一会,跪在地上的维奇才忍下了胃痛,面sè凝重的慢慢坐起来。
他禁不住几天以来的惶恐,迷困入脑中支离的记忆碎片之间,因为他突然就记起一张张朦胧的脸,父亲的、母亲的、朋友的、同学的、同事的。
而且随即涌上他胸口的憋闷感,让他将脸深埋入双掌里,他此刻真觉着自己有太多东西值得去回忆,却又深感到自己最不该去回忆地,就是这些记忆片段。
蛋糕、饮料、蔬菜、肉排、浓汤,还有温暖安逸的卧室,它们都如同幻灯片似地闪烁过他的脑海,让维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着泪水都一并不可遏制地烫流下双颊。
“我今后要去哪儿?又该怎么办呢!”维奇瑟缩着身子连着声自问,他隐隐觉出自己很难在这种战争环境下,活地很久了。
因为他没有任何格斗上的经验,即不曾学过拳术,也不曾练过刀剑棍棒的套路。
而且经过布锲镇巷口与ji馆的两次战斗之后,他深感到单个士兵的xing命是多么的脆弱,尤其是连尤根这样能一下解决自己的先进兵,在战斗中都消耗地如此之快。
光是一上午第二旗队上的九十个官兵,就阵亡了将近十七个,这高达两成的战死率,让维奇对自己的将来更没有丝毫的指望。
尤其是他所占据地这具身体,虽然是一个纯种的诺布里亚人,他的思想却不愿让自己,为了诺布里亚这个小民族的战争,贡献自己的生命。
他甚至能预见自己只要仍是个役补兵,就难有机会活过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的战斗,这种危险的预感让他不知不觉中,就感不到痛似地将手指深插进泥里,全神去思索另一件事情。
维奇一直以来都潜意识的认为自己,一定有成为施法者的潜力,他相信自己在同化了另一个灵魂后,必定有超过常人的jing神力量场,而且这也是他能脱离士兵阶层的唯一机会。
可至今为止,他所有的努力都毫无结果,每次尝试都只能让他的信心越来越小。
因为不管他是将注意力关注在石块上、水洼里、树叶上、泥土里。
试图让石块翻滚、移动,让水洼震涟、旋转,让树叶燃烧、枯萎,让泥土在他的视线内,改变形态。
或者是在旗队休息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全神注视着某个战友,臆想着能听到对方脑子里的念头,可他即便连错觉都没有产生过一次。
这让维奇失望之后,只能完全寄希望于魔晶石,渴望得到它一枚来改变自己的危险处境,而这种期待则源于他脑中的一个印象――魔石。
魔石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天然矿产,内含着丰富的魔法元素,在神战之前就广泛作为炼金物品的辅助能源,可被任何人zi you的开采,以任何形态出售。
可是在神战引起的魔元素浓度骤稀之后,魔石就渐成了一种管控地矿产,他不但是魔法文明余留下地最后一层灼烬,也成为了各派系施法者们,维持炼金物品运作地重要手段。
而魔晶石就是这种大环境下的产物,经由晶匠们仔细切割出的统一规格,约莫六厘米长、两厘米直径的正六棱晶体,并且维奇脑子里正有一枚魔晶石的印象,样子就如同一枚五号电池的摸样大小。
只是他在第九步兵团上从未见过施法者,他也未亲眼瞧过任何一枚魔晶石,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这东西,让他只能将这个念头始终留徊在脑子里。
思维陷入死胡同里的维奇晃晃了头,索xing赶开脑中的纷杂念头,然后又携着满腹的忧虑从地上站起来,再按照先进兵尤根吩咐地,将坟堆上的土压实了,才晃动孤零零的身形向着布锲镇无力的走去。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落魄。”――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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