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俊刚神秘的表情，令牛雪梅和程发启都很尴尬，两人只是看着祝俊刚谁都没有说话。伍笑华倒是没太在意，微笑着，很自然地对微闭着眼睛，随椅子上左右来回晃动的祝俊刚说道：“尊敬的书记，我的工作没做好，请批评指正。”祝俊刚听后，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没有像程发启那样高兴，不停地表扬伍笑华。他神情坦然，口气冷淡。“你们装修花了多少钱？夏峰知道吗？王忠诚知道吗？我是不知道。”牛雪梅听到祝俊刚的话后，才知道祝俊刚是因装修的资金问题而不高兴，是呀，这事伍笑华没有向自己请示汇报，自己也没有过问，到底花了多少钱？主管财政的领导批了没有？市长是否知道？自己不知道。现在祝俊刚问起这事，牛雪梅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低着头，默不做声，只好听天由命，任凭祝俊刚来教训，程发启知道自己已经退出了一线，祝俊刚无论如何，有再大的脾气，也没有理由发在自己头上，他无所谓地背靠着椅子，像祝俊刚一样两眼看着天花板，悠闲自在地坐着。
伍笑华倒是没有牛雪华那样紧张，笑容可掬地对祝俊刚说道：“报告尊敬的书记，为了按时完成书记您交给我们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我好几次去找相关的领导，领导工作忙，没有找到，考虑到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局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不能再等了，等一天就完不成您交给的任务，我们想先想办法把事情做好，再给领导汇报。我们请了六个施工队伍，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在四天五晚的时间里就将装修工作做完了，并从家具超市，电器超市，电脑公司，赊账买来了桌子、椅子、柜子、会议桌、空调、电脑，初步计算房屋装修和添置办公设备以及安装空调所花资金四十九万五千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支付一分钱。”牛雪梅听到伍笑华说出来的数字，大吃一惊，偌大一笔开支，他竟能自作主张，看祝俊刚怎样臭骂他，牛雪梅心里暗暗为伍笑华捏着一把汗。“牛市长，这事你知道吗？”听到祝俊刚的质问，牛雪梅被问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报告书记，牛市长不知道，我没有向牛市长报告，这事是我自作主张，想给各位领导一个惊喜，办公室装修和添置办公设施，需要这么大一笔资金，要领导审批肯定要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在书记规定的时间里挂牌办公，我们就没惊动领导就动工了，所需经费问题，泓望煤业有限公司刘总答应全部为我局买单。”祝俊刚听后好像没听到一样地说道：“我们都是干部，做事都得讲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祝书记吃饭了，贤来居郝老板打电话来了。”叶玉华轻盈地走了进来，甜甜地看着祝俊刚，祝俊刚不说话，起身就往外走，伍笑华赶忙迎了上去，从祝俊刚手里抢过袋子，跟着祝俊刚就下了楼，也没有顾及牛雪梅和程发启了。
牛雪梅听完伍笑华的话，看着祝俊刚的表情，知道祝俊刚的感情是复杂的。伍笑华跟随李亦贤和祝俊刚多年，虽然不像一般的科局长，乡镇书记乡镇长是一方诸侯，但特殊的身份让他养成了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潜在性格，不说一般的科局长和乡镇书记乡镇长没看在眼里，就是一般的副市长他也不当作一回事，这次办公室装修他不请示，不汇报，擅自自主。接受企业的巨额捐赠，这本来是违反国家相关规定的，是低级之举。祝俊刚本想狠狠地批评伍笑华一顿，但是当着牛雪梅和程发启的面，祝俊刚怎么也拉不下面子，他跟随李亦贤和自己多年，又是李部长和自己亲手提拔的，批评他、否定他就是否定李部长和自己。这么一大笔资金用于装修办公室，在瑰力市还没有先例，政府常务会议肯定是通不过的，财政也通不过，但总不能要他们自己出。祝俊刚不好批评伍笑华，可能他原本想把脾气发在牛雪梅身上，但伍笑华主动承认了自己的不对，没有向牛雪梅汇报，愿意自己承担责任。祝俊刚也就不好对牛雪梅发难了，所以就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我们都是干部，做事都得讲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的话后就草草收场了。
牛雪梅仔细琢磨着祝俊刚的话，觉得余味无穷，讲规矩，到底讲什么规矩，是按程序申请报批资金的规矩，还是不能随便接受企业赞助的规矩，他也不说怎样遵守规矩，伍笑华是不是没遵守规矩，没有遵守规矩怎样处理，他都没有说，说话水平真高，游刃有余，无懈可击。
“牛市长，到了。”代洋喊了一声牛雪梅，牛雪梅打开车门下了车，看到前面祝俊刚也刚好下车，叶玉华坐在他的车上，两人谈笑风生地下了车，牛雪梅还是第一次看到祝俊刚脸上有这样放松、开心的笑容，牛雪梅心想：“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还没等祝俊刚迈步，何锦杰、刘紫风、袁春山、郝金月都面带开心的笑容，闻声从村里一起出来迎接。刘紫风和郝金月与牛雪梅还是第一次见面。何锦杰热情地把刘紫风、郝金月介绍给牛雪梅。刘紫风还没等何锦杰介绍完就主动把手大方地伸向牛雪梅。“牛市长您好，久闻大名，本该早就要向您汇报，因怕打扰您的工作，所以不好意思。”牛雪梅握着刘紫风柔软的手，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中年妇女，身穿紫红色貂皮长统大衣，内穿米黄色的羊毛衫，围着白色围巾，肩披长发，身材丰满，皮肤细嫩白皙，圆脸、大眼睛，牙齿雪白整齐，嘴唇红润，右手腕上戴着两个手镯，一个是玉的，一个是金的，脚穿高跟鞋，胸脯高高地挺起。牛雪梅看后觉得此人衣着奢华，气质不凡。“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是就见面了，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牛雪梅微笑着回答。
牛雪梅松开刘紫风紧握的手，与站在一傍的郝金月握了握手。就与刘紫风、郝金月向村里走去。牛雪梅听说过野猪垅的贤来居和老板娘郝金月，今天看后，果然名不虚传但她今天无心欣赏野猪垅的夜色美景，径直走进了包厢。朱俊刚已经在上席的位子上坐下了，程发启坐在祝俊刚的右边，刘紫风拉着牛雪梅坐在祝俊刚左边的位子上，刘紫风脱掉身上的貂皮大衣挂在墙角的衣架上，紧挨着牛雪梅坐着，然后是代洋，杨生福，袁春山依次坐下。伍笑华坐在程发启身边，然后是何锦杰。叶玉华坐在祝俊刚的对面，在叶玉华与何锦杰之间还留有一个空位，除牛雪梅外其它人都知道这个位子是留给郝金月的，司机们见领导和女士们都坐好后就主动在其它的空位子上坐下。见大家都各就各位了，袁春山从靠墙的纸箱里，一次拿出四瓶四十五度的年份五粮液，把桌子上的功夫茶杯，摆成一排，熟练地打开酒瓶，把桌上的功夫茶杯都到满了酒，再转动桌子每人面前放了一杯。刘紫风，叶玉华都二话没说，似乎他们早有准备，这杯酒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伍笑华见全桌的人面前都有了酒，见郝金月没来，便大声喊道：“郝老板快来，开席了。”郝金月闻声赶来，她自开了酒店后，身体比以前丰满了许多，但还不显胖，让人看了却性感十足。伍笑华见人都到齐了，神情异常兴奋，站起身，端起酒杯大声说道：“感谢尊敬的各位领导光临，感谢泓望煤业有限公司的大力支持，今天瑰力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办公楼顺利装修完工，今晚我们在这里举行庆功晚宴，进行祝贺，现在让我代表局班子成员和全局人员祝我们的祝书记步步高升，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干。”说完就一饮而尽。祝俊刚没有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爽快地把酒干了，其它的人看到书记喝了，都热烈鼓掌，接着也都干了个底朝天，牛雪梅看到满满的一杯酒，就想起了自己来报到的那天晚上的场面，想起祝俊刚那天不快的表情，她全身都颤抖起来了，喝了就会醉，不喝又没有让祝俊刚许可的理由，这杯酒是伍笑华祝祝俊刚步步高升，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酒，自己不喝不就是对这句祝词的否定吗？自己还是不能老惹他不高兴，但绝对不能让自己多喝，自己看过很多喝醉酒的女人，那太危险，太难看了。牛雪梅想了想说道：“尊敬的祝书记，您知道，我确实酒量不行，这杯酒是伍局长敬您的高升酒，我就借这杯酒敬您，祝您步步高升，但我就喝这一杯。”牛雪梅口气坚决。祝俊刚听到牛雪梅的话后，出乎牛雪梅的意外，没有发火，反而显得很高兴。“好，好，好。有进步，有进步。不过你不喝，就安排小叶来喝，她是你管的人了。”说完哈哈大笑地看了叶玉华一眼，笑声好像不是在接受别人的宴请，而有手足兄弟之间吃饭喝酒一样的随意。
“好，牛市长，您放心，我陪祝书记喝酒，让书记大人喝个痛快、高兴。”“好，好，好。”叶玉华话刚落音，刘紫风和袁春山，马飞东、何锦杰等人都一齐叫好。“好呀，牛市长先喝了。”祝俊刚对牛雪梅说道。“不行，我一口喝不了，一杯包干，我慢慢喝，第一口我喝四分之一，你们喝我陪着。”祝俊刚知道强迫牛雪梅是行不通的，为了不影响气氛，只好妥协地说道：“牛市长，你就慢慢喝吧，但这一杯无论如何你都得喝掉。”“好，请书记放心，这是我们敬您的高升酒，我一定喝掉这一杯。”牛雪梅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她原本想一口喝了这杯酒就离开，但是她知道酒桌上的妙处，人在酒精的刺激下，会说出许多在平常不会轻易说出的话，会达成许多通过正常程序难以达成的协议。能办成许多通过正常程序难以办成的事，会消除陈年已久的矛盾隔阂。她没有走，耐心地陪着。
叶玉华听到祝俊刚点自己的将，好像身价倍增，鼻子都高了三尺，还没等其它的人向祝俊刚敬酒，就端起酒杯，风吹杨柳一般的扭着身子来到了祝俊刚的身边，娇气地说道：“祝书记身体健康，步步高升，生活快乐。”说完碰了一下祝俊刚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又向程发启，牛雪梅敬了酒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样子有些了醉意，脸上红得发亮，笑盈盈地看着祝俊刚。
刘紫风怕叶玉华营造的气氛冷下来，她站起身，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尊敬的各位领导，今天是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办公大楼装修竣工的庆功晚宴，借此机会，我祝各位领导，身体健康，事业有成，步步高升。也祝贺我们公司来的叶玉华美女在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工作顺利，步步高升。感谢各位领导多年来对我们泓望煤业有限公司的大力支持。感谢各位领导多年来对春山煤矿的指导关照。感谢各位领导对叶玉华女士的器重。叶玉华跟随我多年，是一个美丽、漂亮、能说能干、高素质的姑娘，说实在话，我是舍不得她离开我，但是人各有志不必相强，我只好忍痛割爱，她来了还得请求各位领导对叶玉华女士，多多教育，多多包涵。我也希望叶玉华加强学习，不断进步，早已成为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正式干部。这杯酒我干了，各位领导随意。”“都干了，没有随意的，我也干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郝金月兴奋地说道。站起身伸着脖子，把酒好像直接就倒进了胃里。牛雪梅一杯酒也剩余不多了，她感到头脑恍恍惚惚的，房间太吵，她感觉头都快炸了，她起身离开，一个人在隔壁的包厢里坐着，背靠着沙发，似睡非睡，隔壁喝酒的人，不停地大声说着、笑着，从开始的敬祝书记一杯酒，变成了敬祝哥一杯酒了。牛雪梅坐了许久，感觉肚子饿得慌，也觉得离开得太久了，怕祝俊刚不高兴，就起身回到隔壁包厢，袁春山看起来有些醉意，看到牛雪梅进来，马上拉着刘紫风的手一起走到牛雪梅面前说道：“牛市长，我们两个人敬您，请您对春山煤矿多多关照。”牛雪梅端起酒杯微笑着说：“谢谢，互相关照。”
祝俊刚也有了醉意，看到牛雪梅来了，他还是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端起酒杯开始了总结性的讲话：“同志们，今天很高兴，我的原则是，既要努力工作，又要愉快的生活，两者不能偏颇，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已经成立，班子人员都到位了，办公楼已经装修好了，办公设施配齐了，大家就要立即进入状态开展工作。不能老呆在办公室闭门造车，要抓落实，马上过春节了，该做的工作要尽快扫尾，不要到时无法回家过年，我是好话说在前头，不要到时候说我祝俊刚不近人情。好了，我相信大家能够把工作做好，我们把这杯酒喝了就吃饭。”
牛雪梅装了一小碗饭，但是祝俊刚的话使她大倒胃口，她一口都吃不下。上次全市打非治违整顿乡镇落后小煤窑会议后，由于组建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牛雪梅安排的督查工作一直没有开展，她没想到祝俊刚会如此关注这件事，会把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上，就是喝醉了酒也还记得来批评自己，而且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口气，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和口气对自己说吗？管他怎么说，对还是错，但这项工作还是要落实。她放下手中的碗说道：“各位领导，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我说个事，就是祝书记刚才说的，上星期我们部署的打非治违整顿乡镇落后小煤窑的工作乡镇部门落实得怎么样，我上星期作了安排，开展一次全面督查，但我们忙于组建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工作，此事就被耽搁了，我想从明天开始按照上星期的安排对会议落实情况进行全面督查，代洋晚上通知相关单位明天早晨八点半钟在政府大门口集合。”“好，我回去就通知。”代洋没有醉，可能是他为人低调，也不是主要领导的缘故。
祝俊刚点了点头，吃了一小口饭就离开了，刘紫风、叶玉华匆忙与牛雪梅打了声招呼，饭都没有吃就急匆匆地跟着走了。
牛雪梅没有带车，伍笑华、何锦杰、马飞东、袁春山还没有马上走的意思，代洋知道牛雪梅要走，就要宁厚家先送一下，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三人没人说话，车内一片沉默。叶玉华的到来，让牛雪梅隐隐感觉不安，总觉得其中还是另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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