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惨叫哀嚎不知不觉间变得像是某种兽类的嘶吼引起了弥赛娅的注意。这些连成一片的叫声是如此令人不寒而栗,就像是一个人的脖子被扼住后从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然后放大几十倍,节奏也调快几十倍一样。
“这是——”
虽然弥赛娅有限的人生经历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这样的叫声,但在神学院学习到的知识,以及后来与冒险者有数的几次接触,她都听说过有一种生物发出的声音就是如此令人不快,让人汗毛直立。
“轰!”
因为狂气而扭曲变形的建筑前端同时炸开,上百条黑影犹如闪电一般窜进街道,从两侧向还处于失控状态的伊斯特形成包围之势。一股爬虫类的腥臭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异兽?!”
弥赛娅望着这些浑身遍布灰黑色鳞片与白色骨刺,长着粗长尾巴和锋利四爪,躯干看起来跟人体有几分相似的“大蜥蜴”,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失声叫道。
异兽是一种具备低级智慧的群居生物,主要活跃在古加尔戈壁,在大陆其他人迹罕至的区域也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这种生物对人类具有十分强烈的敌意。教廷的记录中,遭遇异兽袭击的幸存者都曾反映过,能从异兽的行为与眼神中感受到明显的、类似于憎恨一般的情绪,但他们并不记得有做过什么招惹怨恨的事情。
在野外遭遇异兽袭击的事件时有发生,不过在人类聚集地中出现异兽的事弥赛娅却是闻所未闻。尽管原因未知,但无论村落、小镇还是城市,只要是人类定居的区域,异兽便绝不会靠近更别提进入其中。
所以弥撒亚可以确定,眼前这为数众多的异兽绝非事先就潜伏在城市之中,而是受到狂气侵蚀的人类变化而来。可是陪伴伊斯特以来,弥赛娅还从未见到过有哪个狂气之卵呈现为异兽这种形态,更何况是如此多人都变成这种样子。无论狂气之卵是否具备孵化资质,它都是跟欲念有关的产物,不可能这条街上生活的人都怀有成为异兽的梦想。
简直荒谬绝伦!
可眼前这一幕又作何解释?只是因为令这些人变异的狂气中并没有伊斯特的意志干涉,所以他们才会统一变成异兽吗?还是说狂气与人类结合的产物本应该就是异兽?
弥赛娅想起曾听伊斯特讲过的一件事。她说这个世界只有两种生物拥有灵魂,一种是人类,另一种则是异兽,而自然界中其他生物体内——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却并无灵魂这种奇妙的“能量”存在。由此是否可以推断,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和异兽都是“非自然”的产物?
尽管当时伊斯特只是将此当做贬低人类的笑话来讲,而弥赛娅也没有多想。可是此刻亲眼目睹了由人化作的异兽,一种更进一步也必然会产生的可怕猜想开始在她心底成型——这与其他生物具有本质差异的两者又是否拥有相同的起源呢?
憎恨人类,拥有智慧,还有近似人类的身躯……
同根同种……
究竟是先有的人还是先有的异兽?狂气又在两者间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为何人与异兽对狂气的反应要比其他生物敏感得多?继续联想下去,似乎连伊斯特对人类那更甚于其他物种的食欲也变得不再单纯……
“唔!!!”
思绪纷乱,弥赛娅捂嘴皱眉,不由得一阵阵反胃。她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已触到了某种被所有人忽视却极度恶质的事实边缘。那冰冷彻骨,潮湿滑腻的触感粘在思维的触角上,让她的灵魂都战栗不已。
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现在不是深究这种事的时候!
弥赛娅使劲摇头要把脑海中种种可怕的想象甩掉。现在我主的状况才是最重要的。她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着,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伊斯特的方向。可紧接着,她的心里又是一紧。
就在她刚刚走神的短暂功夫,街道上那些异兽化的人已经将伊斯特团团围住,而伊斯特却依旧没能取回身体控制权。那些浮上表面的残魂无视周围做出攻击姿态的异兽,还在喋喋不休着各自的满腔怨恨。
来不及了。
即使弥赛娅能突破融化得好像沼泽一般的路面赶到伊斯特身边,凭她的腕力恐怕也无法从虎视眈眈的异兽包围中将伊斯特带出来。
只能将“它们”全部消灭了。
弥赛娅下定决心使用能力。
虽然她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能力,为了消灭眼前的异兽,或许稍不留神就会让整座城市的人化作尘埃,可现在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与那些凡人的性命相比,守护主的御体不被这些肮脏生物触碰到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更何况能在她的能力之下得到救赎,从这疯狂恐怖的尘世中解脱,那些被波及的凡人反倒该感到喜悦才对。至于使用能力需要付出一部分肉.体这微不足道的代价,弥赛娅并不在意。
“赞美我主恩典,使我不惧邪祟!”
例行的狂热祷告,弥赛娅的能力即将发动,可事态却再次发生变化。
被异兽包围的伊斯特突然发出凄厉尖叫盖过了残魂的低语。她纤细柔弱的腰肢以几乎要折断的幅度向后猛地弯折,而她脸上那些残魂的小脸此时就像烘焙中的面包胚一样膨胀起来,然后“嘭”的一下,拳头大的小脸一齐炸成柳絮状的碎末四散飞溅,又在眨眼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裹着伊斯特自我意志的残魂黑泥在即将沉进死之空洞前,忽然剧烈震颤起来,转瞬间便四分五裂,或是向海面上逃去,或是被吸进海底的空洞之中。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深海中,仿佛有一双手掌抵在了她自我意志赤.裸的脊背上,比潜意识的海水更加冷彻刺骨的寒意从那双手掌中传递过来,驱散了侵入她意志内部的残魂却也将另一种更大的恐惧植入进来。那双手在下面推动着她向海面上浮去。海水被搅动的泡沫从两旁飞速掠过,沉积于潜意识中那过往的一幕幕在旋转的气泡中重现。
蓝天白云下欢笑嬉闹的双子。
在门缝狭窄的视角内交缠在一起的裸.体男女。
夕阳涂在女孩笑脸上的血色。
墙角的涂鸦。
男人暴怒的表情。
青白灯光下利刃闪烁的掠影。
发丝飞散,头颅落到地板上咕噜咕噜地滚了起来。
圆圆的月亮。
稚嫩的小手徒劳地伸向半空。
咕噜咕噜,小脑袋停止滚动,鲜红的舌头耷拉出嘴角。
镜像似的脸庞上,半睁的眼眸中只有死气沉沉的眼白。
啵。
啵。
啵。
干脆利落。
微不足道。
掩埋在昔日的亡灵嗤笑个不停。
响成一片的气泡炸裂声中,伊斯特浮到了意识表面。
冰冷的手指在背后滑动,一双惨白惨白的小手从海面下伸出来环抱住她,犹如白鱼似的手指在子.宫的位置游移摩挲着。
“啊啊啊——!!!”
从炸碎的脸部中,伊斯特那倾国倾城的美丽脸庞分开蠕动的肉芽,浮现出来。纯白色的长发倾泻在脑后,她维持着后仰的姿势,仰天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的尖叫仿佛是一个讯号,异兽霎时一齐向她扑去!
“我主!”
眨眼之间情况突变,来不及发动能力的弥赛娅根本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异兽的利爪挥向伊斯特的画面。
可尽管弥赛娅已经绝望,异兽的爪子却终究没能触碰到伊斯特的皮肤。
在异兽扑过来的瞬间,伊斯特的腰肢猛地又折了回来。她双手抱肩,佝起脊背,承载着莫大恐惧的尖叫持续不断,而数十条仿佛蜘蛛脚一般细瘦的手臂从她的背后伸展出来,自动迎向袭来的兽群。
异兽灰黑色的鳞片在这些苍白手掌的突刺面前,如同热刀之下的黄油一般软弱不堪。不断伸长扭动的手臂只是一摇晃,被贯穿的异兽躯体便分成两段。血光四溅。前仆后继的异兽中,没有一头能够突破这些宛若白蛇一般的手臂封锁接近伊斯特身前。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或者该说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掠食。站在不远处旁观的弥赛娅能清楚地看到,这些手臂在杀戮间歇,也不断在用长在它们掌心中犹如七鳃鳗一般布满利齿的血口啃食着异兽残破的尸体。没有一头异兽能躲过手臂的攻击,也没有一头异兽能从这场猎杀中逃离。它们除了能用利爪与锐齿在白嫩的手臂上留下几道划痕外,便再也无力做出其他反击。
短暂的功夫,街面上已再无活着的异兽。手臂贪婪地伏在地上进食,骨骼被嚼碎,血肉被吞咽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
而伊斯特的尖叫却也变得更叫高亢。她直起腰身,原本平坦的小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隆起。
弥赛娅担忧地注视着却更加不敢冒然靠近。怎么看此时伊斯特的状态都不像还有区分敌我的理性,这可比那些发狂的物质危险得多。当然,这并不表示弥赛娅畏惧死亡。如果伊斯特明确发话说要吃掉她,弥赛娅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并为自己的凡躯能得主的青睐这点感到由衷的自豪与喜悦。可要是像这群异兽一样被伊斯特糊里糊涂地吃掉,狂热如弥赛娅也绝不希望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不是这种死亡有无意义。死就是死,只是相对于生的“无”的状态,“无”本身就没有意义。弥赛娅只是觉得自己活下去或许对伊斯特还有用处,而自己存在的价值当然要由伊斯特清醒时来作出判断。
在弥赛娅犹豫着畏缩不前时,伊斯特精致的五官正因恐惧而扭曲。她那单薄的衣衫被高高隆起的腹部撕裂,紧绷到极限而近乎透明的苍白皮肤上,蜿蜒着好像蚯蚓似的青色血管。恐惧令她紧缩的瞳孔摇曳着。在她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膨胀的腹部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而颤动起伏——的确有东西在里面动个不停——小小的手掌与脸孔在肚皮上凸显出清晰的轮廓,仿佛那腹内之物已急不可待地想要撕开这张薄薄的皮肉降生到世间。
“啊!!!”
伊斯特双手握拳高举过头顶,疯狂狠厉的神采在她殷红如血的双眸中一闪而过。
“给我滚回去!!!”
她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锤向自己的肚子。
萦绕于梦魇之中的啼哭声渗进了现实。弥漫整条街的狂气颤抖起来,似乎正在为伊斯特腹中孕育之物在世间的初啼而欣喜若狂。
不像弥赛娅担忧的那样,实际上伊斯特的神智此时已经恢复了清明。在灵魂领域内,那腹内之物在危急时刻强行驱散了残魂联合起来的暴动,也将失控的狂气重新稳定下来。伊斯特已不用再担心被残魂“推翻”的危险,可她却并没有感觉更好一点。恰恰相反,再次掌控身体以及清醒的意识只是让她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那东西所带来的恐惧与痛苦。
【把我生下来吧。】
【背叛了约定,难道不该作出补偿吗?】
若有似无的童音宛若一条冷冰冰的舌头,穿透了耳膜,****着脑皮层上的每一条沟壑。刚刚还灼热到沸腾的脑髓,此刻却冰冷得几乎快要冻结。这由内而外的寒意让伊斯特的牙齿咯咯作响。
不。
不可能的。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已经忘记了。
明明已经不愿回想了。
明明已经把罪恶感连同全部人性一起抛弃了。
可为什么你还在这?
【嘻嘻,骗子,你以为能逃得掉吗?】
求你了,别这么对我……
“不!!!”
“回去!”
“回去!”
“回去!”
“你已经杀了我一次,我不欠你的了!”
“别来找我!”
“不许你出来!”
伴着哭腔的咆哮,伊斯特砸在肚子上的双手一下重过一下。
这世上根本没有亡魂复仇这回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一样。这一切都是心理作用。就像前世自己也是因为精神问题导致的幻觉而死。没错,都是自己吓自己。伊斯特想要用合理的解释来否定腹内之物存在的事实,可这样的作法本身就是矛盾而非理性的。腹内的阵痛,耳边的低语,都让她的自欺欺人无法成功。而且伊斯特能清楚地感觉到,子.宫里那东西与狂气间的契合度甚至比她还要紧密,仅仅与狂气的共鸣就能让那东西得以滋养壮大。唯一令她不至于彻底绝望的是,狂气此刻还依然遵循着她的意志。
不能让那东西出来!
死也不要!
又一阵令她目眩的阵痛过后,她停下徒劳的捶打,心中有了决断——
在她有意识地引导下,体内本就不多的狂气开始飞速向外倾泻。既然腹内之物由狂气中诞生,靠狂气来成长,那么她舍弃掉狂气不就好了吗?即使失去狂气,她自身毫无疑问会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但与面对那东西的恐惧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一起死吧!”
伊斯特狠厉地狞笑着。根植于人格之中的强烈自毁倾向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决绝的解决方式。她的这种自毁型人格是从压抑在潜意识深处的罪恶感中产生的。而正是这股罪恶感与狂气的结合,才孕育出了她子.宫内那东西。现在这东西又逼迫得她宁愿自我了断……
如同一条悲哀的死循环。不得不说,伊斯特实际上已经为自己所犯的所有罪孽付出了足够惨痛的代价。不需要他人的审判与惩罚,她早已在心中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地狱,让自己的心灵经受永生永世的煎熬,永远不得安宁。或许真的只有毁灭自身,她才能从这份无尽的痛苦之中得到解脱。
啃食着异兽尸体的手臂首先因狂气的流失而崩解。密密麻麻的裂纹在细瘦苍白的手臂上蔓延开来。随着轻微震颤,这些由狂气构成的肢体从指间开始分崩离析,化作蓬蓬白尘弥散于空气之中。
高浓度的狂气外泄形成一股气浪以伊斯特为中心向外扩散。她周围本已停止变异的物质再度活跃起来,被狂气蹂躏的区域也开始扩大蔓延。毫无疑问,如果这条街之外的居民刚刚没有疏散的话,这场灾难的受害人数还要继续增加。
“与其让你再次毁掉我的人生,还不如现在就终结这一切!”
裂纹已经遍布伊斯特裸.露的石膏般苍白的皮肤。体内的狂气正在飞速流逝,或许下一秒她就可能因狂气枯竭而灰飞烟灭。连自己的生命都能舍弃得如此干脆利落,她又怎么可能在乎旁人的死活?
“哈!怎么样,开心吗?这次我们一起死,是不是让你满足一点了?”
伊斯特狂笑着。一双瞠目欲裂的殷红眼眸死死盯着自己胀大的肚子,放射着疯狂的神采。
【……】
耳边连绵不休的低语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稚嫩清脆的女童笑声再次响起。
【好吧。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这次就算了。不过下一次,你可不许再逃了哦,哥哥。】
……
伴着婴儿啼哭声的低语消失了。腹中的阵痛也消失了。像是要爆炸似的肚子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渐渐憋了下去。
伊斯特感觉到子.宫中那东西再次陷入沉睡。而被强行从潜意识中挖掘出来的有关前世那段记忆的悔恨与愧疚,随着腹内之物的沉寂,也从她心中蒸发得无影无踪。刚刚心底还被填满的那部分蓦然空了出来,只有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还依照惯性残留在伊斯特的胸口。
空空如也。
这样不是很好吗?
什么都没有也就不会痛苦了。
逃,又有什么错呢?
“……哈哈哈……”望着恢复平坦的小腹,伊斯特抱着自己削瘦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是也逃了吗……哈哈哈……”
伊斯特已经停止释放狂气。短短时间内,她的消耗相当惊人。眼下近半座森迪亚城弥漫着她刚刚释放出的狂气。不用看也知道这些区域在狂气的肆虐下会是怎样一番惨状。而造成这一切所付出的代价,便是伊斯特前所未有的衰弱。她甚至没办法修复身体因为狂气流失而形成的损伤。遍布全身的细碎裂纹让她看上去宛如一尊惨不忍睹的陶瓷人偶。
笑着笑着,伊斯特忽然眼前一黑向前栽倒。一支柔软的手臂揽住了她,这才没让她摔到地面上。
泛着清甜的温热将她从瞬息的黑暗中唤醒。断了弦的意识重现连接上。伊斯特睁开眼,看到了伏在她脸上弥赛娅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感到自己脸颊上湿漉漉的,惨淡笑意还未完全褪去的嘴角有些咸咸的味道。
这泪水是弥赛娅的,还是她自己流下的呢?
“我主……”弥赛娅将她抱在怀中,哽咽的声音中满含着对自身无能的自责。
“带我离开这儿。”
伊斯特虚弱地说道。现在她连安慰弥赛娅的表情都没有力气做出来。她需要立即进食来补充失去的狂气,可眼下的状态却不允许她继续留在这座刚刚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城市之中。几天前还不被她放在眼里的教廷南方大本营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变得凶险万分。
要是现在被教廷的人逮到的话,那可真是讽刺透顶了。
“是。”
这些道理不需要多说,只看伊斯特无力的样子,弥赛娅便立刻明白过来。她先跪在地上让伊斯特枕着自己的大.腿,然后脱下自己的修女长裙包住伊斯特赤.裸的上半身,这才搀着伊斯特起身。
虽然南方的深秋并不寒冷,碧蓝如洗的天空也是阳光灿烂,可是一阵微风吹来,只剩下贴身短衣的弥赛娅还是不由得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远的周围,响起一波又一波的惨叫。四面八方都有浓黑的烟柱升腾着窜向天空。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弥赛娅就放弃了返回酒店取出行李的念头。作为曾在圣城研修的修女,弥赛娅很清楚教廷的应急反应有多么迅速。更何况之前两人大喇喇地进城连自身的疑点都懒得掩饰,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教卫军或戒律修女这几天还没找上门来,不过现在惹出这么大乱子,她可不觉得森迪亚教堂会继续装聋作哑下去了。
尽管真到危急关头弥赛娅也不是没法应对,不过她的能力使用次数有限,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犯不上浪费在这里。最佳选择还是在森迪亚教堂封锁城市之前,混在避难人群中离开教廷力量集中的区域,然后再让伊斯特把她的消耗补充回来。
至少让我主不再这样痛苦……
看着覆盖在伊斯特皮肤上的恐怖伤痕,弥赛娅便悲痛得心如刀绞。
“我主,”将伊斯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弥赛娅一边撑着一人的重量费力前行,一边说道:“等我找一辆马车,我们就可以马上出城了。还请您再坚持一会儿……”
“#¥%《…&*%…%+&*¥!!!”
还没等弥赛娅话音落下,一个仿佛口中含满泥浆一样粘稠的吼声插了进来。
是因为狂气而变异的人吗?或许没法避免使用能力了……
弥赛娅有些无奈地想着,抬眼望去,可映入眼帘的身影却令她不由得惊叫出来:“是你?!”
视线的彼端,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道路。
这身影不着寸缕,浑身遍布灰色的绒毛与黑色的鳞片。壮硕的四肢与人类相似,指尖却看起来尖锐异常。两对如同飞蛾似的鳞翅仿佛披风一样从“它”两肩垂下拖在地上。而这怪物的脸也长得几乎跟蛾子一模一样,弹簧似的口器一伸一缩,额角上两支羽毛状的触角迎风摇摆,一对硕大的浊黄复眼倒映着无数伊斯特与弥赛娅的身影。从那无机质的双眼中感受不到情感的存在,可被盯着的弥赛娅却又觉得一股犹若实质的愤怒沿着那视线传递过来。
弥赛娅还记得这个如同人形飞蛾的怪物。
抵达森迪亚城的前一天晚上,在沿途小镇的一间酒馆外,伊斯特制造伪使徒的最后一个实验成果就是“它”。因为实验失败,她们俩也就没再理会“它”,将“它”留在了那条肮脏的小巷中任其自生自灭,就像之前她们所做的那样。反正这些失败品的狂气核心并不稳定,“它们”肉.体与灵魂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体内的狂气腐蚀殆尽,而且这些失败品的神智也因为承受不了狂气而崩溃,即使被人捕捉也不需要担心泄露伊斯特她们的情报。
明明应该是这样。这个失败品明明应该已经自我毁灭,可为什么“它”却出现在这里?明明应该是一头只知杀戮的狂乱怪物,可为什么弥赛娅却从“它”身上感受了某种自我意志的存在?
“它”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些问题弥赛娅全都想不明白,但至少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这家伙绝不是为了侍奉伊斯特而来。
“退后,失败品!”
弥赛娅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充满威严,同时也将包含着自身灵魂属性的狂气凝成一束投射向堵住道路的飞蛾怪物。她想要以这种方式让同样属于狂气眷属的对方明白两者之间的上下尊卑——她是位于狂气眷属顶端的使徒,而“它”只是无幸承受这至上之力的残次品而已!
明显能看到接收到这束狂气的飞蛾怪物浑身一震,可是“它”非但没有让开路,反而发出更加急切的吼声。
“R^%*&*(&#@!”
“它”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惜在弥赛娅听来这只不过是令人厌恶、毫无意义的怒吼而已。
这时依靠弥赛娅的支撑才勉强站立的伊斯特,忽然抬如同裂纹瓷器一般的脸,有气无力地出声说道:“你问我对你做了什么,还有我们是什么人?是我把你变成这副样子的?啊,那还真是抱歉呢。虽然我实在记不起来你是谁了。”
伊斯特似乎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
虽然她嘴上说着抱歉,可是轻描淡写的态度中却毫无诚意。而且她的确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何处何时将对方变成这样。毕竟她也没兴趣一一记住这些被她肆意玩弄又随手丢弃的生命。
伊斯特的话充分地传达了她对生命的漠视态度。
再没有多余的交流。
一道劲风携着滔天怒火向伊斯特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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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的更新速度向诸位表示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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