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重重,危机四伏,要将安渡,必先遁入。
彻底被动的境况中,艾莎只得听从脑中声音的指示,极为慎重地挪动着步子,低头、抬腿、弯腰、跳跃……成败尽然取决于那个根本不知可信度的陌生声响。
她将身体拗出奇怪的姿势,摇摆扭曲着,样子十分滑稽笨拙,少前的威势荡然无存,倒成了一个调皮嬉闹的小女孩了。
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命运是由不得自己的。
若不是此刻没有一个旁人,她恐怕要羞愧而死。
经历了一波三折的移动,她终于能够看清前方的景象,这里应该是迷雾边缘了,从刚才的路径看,这片区域应当很广阔,至少有半个皇城的大小。
时间上,她推测已过了三个小时,总之她认为这过程很漫长,置身难受的境地,任何人都有这种想法。
但这只是不断的环绕曲折带给她的错觉,真正的时间才流失了五十分钟。
关于空间广度,她的推算相差无几,若按正常方式行进,通过这片区域最少也得花费两个半小时。而她并不知道,在声音的引导下,她已通过了十几个跌越口,只要沿着正确的路线,这些跌越口便提供了意料之外的捷径。
“停下!”那声音猛然喝道。
艾莎立刻僵直了躯体,伫立在原地。
眼前迷雾淡薄许多,隐约之中,她能分辨出自己正对着一扇金亮的大门,闪着耀眼的绿光,如此迷人诱惑。
艾莎的心被那华美的金门吸引了过去,双目死死盯着目标,放射着贪婪的欲望,随之双脚开始不自觉地朝前迈去,形如丧尸。
“我们到了,出口在这。”口中吐着模糊的字眼,她像着了魔一般突然加速,向前疾奔。
“不要过去!快停下!停下!”脑中的声音恰似被艾莎的疯狂举动吓到了,扯大了嗓门呼喊道。
这一声威喝果然有效,艾莎立马清醒了意识,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后,惊吓出一身冷汗,甚至不敢动一分一毫。
此刻她后脚踩着地面,前脚悬空,下方是翻滚着炽热熔岩的深阱,若再跨出半步,她必会葬身火海。
这时她相信了那个陌生的声音确实在帮她,至少从目前的情况判断如此。
她屏住了呼吸,轻缓地将步子收回,接着慌忙退至原地,等候着指示。
“刚才…我…是怎么了?”
“你被控制了。那门后的东西,没想到即使隔着禁锢,也有这样可怕的作用力。”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看你的说法,难道囚禁了什么厉害的怪物?”
“是的,一个强大的魔物,欲魔伽古拉。”
“是那个和梦魔扎非齐名的伽古拉?它不是被消灭了吗?”
“呵,它可是魔神,怎么可能被轻易消灭。”
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被这东西操纵,艾莎更是一阵后怕。在任何战场上,她从未畏惧,但某些事物,单只是听闻名号,便足以让那些心志强大的人魂不附体。
“现在听我指示,向后转,看见那个跌越口了吗?”
艾莎转过身去才发现,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有着一个难以察觉的跌越口,若不仔细辨识,很难将它同周围环境区别开来。
“跳进去。”那声音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什么?!跳…”
“对,快跳,相信我。”声音再次强调着。
艾莎尽管仍十分犹豫,但既然这个陌生的家伙刚救了自己的命,便没必要加害于她。
紧闭上眼,她纵身一跃,坠入了迷蒙。
半空中,一个黑色的身影于云端冲击而出,划过天际,急剧下落,在即将触地的前几秒,以不可置信的动作完成了减速,平稳地降至守卫营地前。
“什么人?!”卫队长科齐警惕地喝问道。
来人快步靠近戍守的卫士,似乎不把科齐的质问放在眼里。
见这家伙没有丝毫止步的迹象,所有卫士都提起了兵器,摆出了应战姿势,戒备着这个不速之客。
对方竟然刀剑相向,来者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摘下面罩,亮出了身份铭牌:“幻影帝国第三军团长卡尔斯,自己人。”
随着卡尔斯现出真容,早时艾莎遇到的一幕又重演了。
卫队的每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直愣愣地傻在那里,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作为一队有素养的战士,他们的表现实在太不冷静了,可是这种情况要他们保持镇定实在难为。
一天之内两次活见鬼,真是走了霉运。
假如说艾莎的出现仍使他们心存疑虑的话,那么卡尔斯的到来则使他们最终认定了结论。
关于这两个完全不会衰老的人,他们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出其中缘由。
注视着五人怪异的模样,卡尔斯是满脸的黑人问号。
“喂!你们还好吧!”
震惊归震惊,科齐还是很快收起了窘态,客气起来,恭问道:“卡尔斯长官来此为何?”
“我要见艾莎,她在里面吧?”
“艾莎长官确实进了禁宫,只是…您得在这等她出来。”
“不行,来不及了,快开门让我进去!”
“这个…属下真的办不到啊。前任国王有令,任何人未经许可是不能擅自入内的,您没有权限和文书,恕难从命了。”
艾莎迷糊地睁开眼,发现她正趴伏在阴冷的地上,周围依旧一片漆黑,但比起之前显然要开阔许多,她猜想自己应该已经身处地宫之中了。
但关于她究竟是如何到了这里,她竟毫无印象,只记得自己落入了跌越口,随即一阵眩晕感袭来,之后发生的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站起身,从头到脚检查下来,表示一切完好,要是穿戴了这么厚实的防护还受伤,那就真的怪了。
她全方位地察看着,寻求光亮,步伐却移动得很小心,以防潜在的风险。
四周的一切都被黑色的幕布遮挡了,看不清面貌,自己的法术照亮的区域很有限,这使她尤为苦恼。
紧接着,下一个瞬间,黑暗中不断涌现出许多白色的小光点,接下去是蓝的、红的、黄的,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渐渐布满了黑空。
很快它们的数目不再增长,亮度却急剧增加,最终集体在一道闪耀的光芒中,化为明亮的火焰。
这些光点其实来自穹顶和石壁上镶刻的鬼焰长灯,刚才应是有人启动了它们。
火焰的光亮使得地宫的面貌清晰地展现在艾莎面前,她不住地惊叹环视着。
“大,真大。”在看到地宫的全貌后,她的脑中只剩下这个概念。(此刻她所在的空间就算停放三艘航空母舰也不会显得拥挤)
“这里是安全的,不用担心。”寂静之中突然冒出句话语,艾莎迅速提高了警惕。
是那个导引她的声音,她可不会记错,但这次声音并非来自脑中,而是直接传自身后。
她猛然向后转,站在那里的是个隐藏在黑色布袍下的“人”,她甚至不确定那东西有没有手和脚,因为对方靠了过来,移动的方式像是诡异的漂浮,神似鬼魅。
“终于见面了,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艾莎没有挪步,眼神却时刻警视着那东西的举止。
“我是谁这不重要。关键是,你来这个危险的禁宫做什么?”那东西的嗓音就像是砂纸刮过树皮,粗糙而生硬,听不出任何情感。
“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那我简明地说了。锁魂链是极为强大的武器,就算你拿到了它,凭什么认为可以驾驭得了?”
“我没有把握,但我必须一试,因为我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艾莎的神色变得坚毅,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
“如果你执意要做,我不会阻拦,但我事先警告你,在这事上,勇气毫无意义,你有更高的价值去实现,现在以命犯险是不明智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只管告诉我锁魂之链在哪。”
“既然这样,事情就简单了。这里是地宫的第一层,锁魂之链就在这,向右看。”
不知何时,右侧百十步开外的平坦地面上,多出了一个四方祭坛,四角各立着一根四米多高的圆形石柱,其上的四色图腾正接替闪亮着,形成有序的运动。
祭坛中央是一个高高隆起的规则六边形彩虹黑曜石台,台面上正安置着乌黑发亮的锁魂之链,远远看去,像个无害的艺术品或摆设。
这东西的外形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杀人无数的恐怖兵器,圆润光滑的外表比小孩子的玩具都安全。
艾莎走近细看后,却发现了些端倪,这链子并不是完整的一条,而是断链,截面十分平整,不会是偶然断裂,应是有人故意切断的。
“剩下的部分呢?”
“被藏起来了。”
“为什么?谁会蠢到去破坏一件足以称霸世间的神器,并且开玩笑似的将它的另一半藏起来?”
“断除半截是为了防止失控。因为即便是这武器的原主人夜修罗,在使用时也须承受巨大的压力,若是全部落到能力不足者之手,锁魂链反而会噬化操纵者,夺取他的躯体,释放它的邪能,无人可以阻止。但这半截,足够你达成目标了。”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控制这玩意?”艾莎向神秘人投去期待的目光,希望要求不会太难。
“留给你的只有一个考验:拿起它。”神秘人的声音仍旧沉静而有力,不会是在开玩笑。
这回答倒是使她措手不及,不过料想这祭坛应当是张开了什么禁制,想要拿起链子也许并非易事,这样的解释明显合理多了。
艾莎伸出双手抓住了链条,摆正了姿势,聚起内劲,卯足全身气力向上一提,链条竟…毫无阻碍地被拿了起来……
她有点凌乱,亏她这么一鼓作气,结果过程不费一点儿力气,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就这么简单?”艾莎回过头带着不可理解的讶异疑问道。
神秘人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发出一阵疯魔一般的阴笑,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不曾存在于那里。
艾莎木然地杵在那里,呆视着手中的锁魂之链,内心冒出一大串的WTF。
静静地端详着躺在手上的魔器锁魂之链,她竟出了神,独自置身于明暗交错的宫殿,心神似被这冰冷而普雅的金属所捕摄,白皙的脸庞在三色火光的照耀下勾勒出淡淡的忧郁与迷茫。
这只是一条普通的链子罢了,没有剑的锋利、刀的霸道、枪的尖刻,它看起来根本就是无害的物件——如果不考虑截断面的话。
从前的敬畏在这一刻也油然消散了,它何曾有过传闻中恐怖的面貌。
霎时间,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于是,她开始对着四面空茫大声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出去呢!”接连尝试了十几次,她终于死了心,又陷入沉默。
看来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
先知只曾告知她进入地宫之策,却没说脱身之法。
这使她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无声的广阔,无形的堕落,无言的冷漠。
思绪在飞速筹划着下一步的行动,掌中的锁魂链却悄然发生了异变。
短短二尺半长的锁链隐隐伸长至五米,盘旋着环绕住艾莎的躯体,颜色逐渐化为深红,而形状不曾多变,知觉全麻、陷入沉思的艾莎竟没有丝毫反应。
直到这蟒蛇一般的锁链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艾莎才像受了极度惊吓似的猛睁开眼,只见到链条的断头正对着眉目之间,身体早就无法动弹,一切都为时已晚。
来不及作任何反应,链条在刹那间钻入口中,伴随着巨泄的能量进入了体内,她的意识一片空白,只觉无尽的剧痛和翻捣,无助的哭喊在喉间闭塞,惧目不受控制地淌下了浑浊的泪水,她沦为一个孱弱的小女孩,任由恶人欺凌与践踏。
那一瞬,她看见成千上万的怨魂邪灵涌来,侵占了她的肉体,吸食生息,撕裂灵魂。
死者所经受的万种痛苦聚为一体,在她的魂识内激荡冲撞,与之相比,死亡可谓是幸福。
不计其数的凶恶怨灵肆意为乱没多久,很快就停息下来。
她的体内,另一股强大的能量冲破了封印,并与锁魂链的力量抗衡。
对立的局面同样很短暂,短短几秒,两种霸道的力量竟合二为一,相互交错融合,激发出更具破坏力的新成体。
此刻变成能量体的锁魂链已与艾莎的上身筋脉相贯通,此后她的躯体便能自如地操纵锁魂链。
不过情况恰与预期相反,非她控使锁魂链,而是锁魂链掌控了她,夺去了她的身体。
锁链于她的左右手心贯出,延伸成三米多长的攻击体,聚散其上的是源源不绝的魂能,继而扩展至全身。
下一秒,在红色光晕之中,幽幽闪过几道蓝色电弧,噼里啪啦作响,初始较为微弱,呈间断闪现。
最终在一阵强烈的光爆下,蓝色的电脉冲波加速外扩,形成膨胀的球体,将所有物质碾得粉碎。
几乎同一时间,密度达到极点的红色气能团突然迸发,从艾莎的体内奔泄而出,像飓风一样席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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