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柳二姑娘总会找我聊天,什么都聊,聊聊我在S市的生活,聊聊她在D市的生活,还聊聊时政、文学、游戏、漫画和电视剧,我很明显地能够感受到,在我寄宿在他们家的这段时间里,柳二姑娘和我之间的话明显的要比跟她哥和她妹妹要多,当然,她妹妹是个话唠,不能算。除了话越来越多以外,柳二姑娘还经常请我出去吃饭,有时候叫上她妹妹或者她哥哥,有时候只是我们两个人,在快餐店或者是朝鲜族餐厅里,一聊就是一个下午。她哥哥跟我们吃饭的时候,几乎一句话不说,她妹妹倒是不安分,除了插嘴、总叫服务员干这干那以外,经常开我和柳二小姐的玩笑,还说什么“你俩结了婚记得让我当伴娘”、“以后你俩孩子的名字要让我取”之类的话。
有一天早上,我正在被窝里睡着觉,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的呼吸,我睁开眼睛一看,一张清纯的脸庞正凑了过来,并且此时此刻跟我已经贴得很近了。那张面庞一看我睁开了眼睛,也是一惊往后退了过去。我连忙抓起枕边的眼睛,戴上以后才看清楚,那是柳二小姐。她跟我对视了一眼,脸上绯红,像是做错事情了一样匆忙地退出了卧室,然后在门口跟我说道:“快起来了,吃早饭。”接着,就走掉了。这时候,我才发觉出来我和她之间,仿佛有什么不对似的。
那已经是二月下旬了。
当天晚上,她哥哥把我叫到了他的屋子里。柳大公子少有地很严肃地、用着军队首长讯问新兵的口气问着我:“眼看就三月份了,你真要回去么?”
这问题在我看来没什么意义,“我必须要回去啊,我的学业还在那边呢。”
“戴俊森,我问你,我们家人对你好么?我们周围的朋友对你也都好吧?”
“这话说的……你们一家对我都很好啊,都把我当家人看待,我现在也把你们当家人看啊;周围的这帮哥们儿更不用说了,虽然相处短短大概一个月时间吧,但是他们对我不但不排斥,还把我也当作哥们看待,我很感谢他们。我也很感慨,你们的生活也很精彩,你们的故事也很美好。”我说。
“哈哈,那这就好。”柳大公子接着说,“我会跟我爸说明白,让我爸跟戴大大和阿姨说说,让他们同意你转学到我们这边来。”
“怎么,等会儿!”我突然一下子不明所以,“你这思路有点快啊,哥们!给我一下子绕懵了呢?怎么……就……转学过来呢?”
“转学过来不好么?你刚才也说,喜欢我们这里,喜欢我们家,喜欢我们周围的朋友哥们儿,也喜欢我们的故事。怎么,你不想把我们的故事变成你的故事么?”
“别……等会儿,你别打断我思路!咱俩也别演话剧了,说点直白的,为什么突然就让我转学过来呢?说实话,我是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你们家,也很喜欢你们周围的朋友和一个个故事,但是……这……这是你们的生活啊?我觉得,我也有我的生活啊?让我转过来,总得需要一个理由吧?”
我突然就着我是应该转学还是不应该转学,跟柳大公子吵了起来,吵得很激烈,从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吵到各自学校的优劣,甚至上升到了两个地区之间的教育环境和中西方教育制度的层面。最后,终于吵累了。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了,但无论如何,你得告诉我一个你要让我转学过来的理由!”
“你要理由是吧,行,我告诉你,我二妹妹靖雯看上你小子了!明白了么?”
我瞬间懵了,也瞬间懂了最近为什么我和柳二小姐之间多了一种不太正常的朦胧的感觉。
柳大公子气冲冲地补了一刀,“怎么着?我妹妹长得不漂亮么?你觉得配不上你么?”
柳二小姐,绝对是个美女,毋庸置疑,但是这件事,也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并且从一开始,我觉得大部分男生应该都配不上她吧,包括我在内。
“不想跟你吵了,出去吧!”柳大公子说道。
当我和柳大公子打开房门的时候,我看到了表情淡定,但是脸上挂着泪痕的柳二小姐。她看了看我,笑了笑,然后就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出来。
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像柳二小姐那样的女神级别的女孩子,怎么会看上我的呢?明明在我所处的环境里,我并不是黄云晴的第一优先选择,白梦妍也算是明确地拒绝过我,而赵雪睿和苏丽栀,也只是因为觉得我在那个校园里有点名气对我才有好感的,看上的是我的虚名。最了解自己的莫过于自己,我是一个身上缺点很多的人,至少,我自己觉得我自己不够帅。
后来有某个长辈说过,如果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举目无亲,身边没什么朋友,当然也没什么对象、婚姻,不是因为你不够出色,而是因为,你的缘分不在这个地方;如果你换一个地方,或许朋友也有了,男女朋友也来了。可能,我的缘分真的不在S市,而在柳二小姐那里。
但是我必须走,我必须离开。对于这个天辽地阔、风景秀丽的地方,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而我属于那个叫做同恩国际班的地方。就像柳大公子说过的那句话:一切的一切都是命,我们不能阻拦什么,我们也无法强求什么。
那天晚上,我端着吃的,站在柳二小姐的门口劝了好久,她终于打开了房门。一开门,她便抱住我开始哭。她说她的爸妈从小对她极其严厉,但是某些事情上也是娇生惯养的,遇到她喜欢的东西,都会买给她。她说我可能是她人生当中第一件得不到的东西。
那天晚上,我跟她聊到了很晚,最后成功劝说她吃了饭然后洗漱睡觉。她非要我陪着她睡,我执拗不过,但是因为当时胆子真是很小根本不敢多想别的事情,再加上本来他父母就在家,我象征性地在她的床边打了个地铺,然后坐在椅子上给她哄睡。那天晚上,第一次在一个女生的房间里,还是个美女的房间里,我几乎就没睡好。我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翻开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本。再见到我之前,那一页页写的都是一些散文或者自创的诗句,从见到我以后,记得都是当天发生的一幕幕的事情。不过,柳靖雯,我可能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可能我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知道么。
没过多久,我又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我必须离开,这不是我能选择得了的,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我真的无法轻易放弃。”临别时,我这样跟柳二小姐说道。
柳二小姐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让我认识你。”
临别的时候,我送给了她一套E·nd的女装:一件女式白色休闲衬衫、下面是牛仔长裙,外面是一件米白色的帆布风衣,那是她最喜欢的牌子;而她送给我的,是一个钢琴音乐盒,旋律甚是动人,又有点熟悉的感觉。我在一年以后,终于知道那首曲子,就是中岛美嘉的《樱花纷飞时》。
再后来,我也在没有机会去过D市,我们俩也没有怎么联系过。我曾经加过他们三兄妹的QQ,发给柳二小姐好友验证,一直就没被通过;我一开始倒是经常很柳大公子和柳三丫头聊一聊,还会问问柳二小姐的情况;慢慢地,我们之间也再不联系了。或许,现在,他们仨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吧。而徐先生和小艾之间怎么样了呢?我一直也没问,柳大公子当初也没告诉过我。这些我无法得知,也无法想像,因为这些不是我的故事。
这么多年过去,我唯一能记得的,是那天晚上,打开柳二小姐的日记本之后看到她写的第一首诗,尽管生涩又很短,相比她后来写的文字差了很多,但是让人回味无穷,我记住的,只有这么一首。
诗是这样写的:
“如果,
你问我要去向哪里,
我也不知道怎样回答,
你我才都会满意;
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
是我来自冰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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