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言驻足看了看,心里暗暗称奇,这袁子敬看来也是一号人物,居然劳动提刑按察使司行文捉拿。许慎言对朝廷官制略有了解,知道这提刑按察使司就相当于后世的省公安厅和省法院的合体,职权不小。而赏银二十两者,更是不得了。
以前看那些网上奇葩文时,动辄为阳春面一碗,银五两,小菜一碟,银二两,许慎言几乎笑喷,这哪是吃的阳春面和小菜,这是吃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呢。明时物价极廉,一两银子可买田一亩多,买米一石有余。吃一碗阳春面,吃掉良田五亩,或大米五石,真够败家的。哥吃的不是面,是冤大头啊。
后世对明朝时的银价颇有争论,说法很多,但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一块人民币值一两白银的份上。
赏银二十两,这是非常高的赏格了。非罪大恶极之徒,值不了这么高的价。
许慎言不过略看一看,并未放在心上。一个文弱书生,自然捉不了江洋大盗,这赏格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
…许慎言进萍城,为的是了解市井人情。看一看商贾店肆。
他背着包裹,沿着街面慢慢行走。嘉靖年间,经济颇为繁荣,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没有战火连绵,没有颠沛流离,人们自然安居乐业,街上店肆林立。商号、酒肆、茶楼、药房等,不一而足,生意颇为兴隆。
许慎言一间间店铺看过去,时不时地走进店内,看一看商品质量,与店内伙计聊上几句。大抵是商品产自何处,运输是否容易,价格几何之类的。店内伙计们心里都很奇怪,看他脸色苍白,四肢纤弱,明显是一个文弱书生打扮,而且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不象个有钱人的样子,这就是“穷酸秀才”的标准模板啊。穷酸秀才问这些干什么?
有些人耐烦,不管问什么,都笑眯眯地回答,等许慎言问完了要走时,还恭恭敬敬地送到门口。有些人不耐烦,粗声粗气地赶他走。许慎言也不恼,脸上带笑的退了出去。
一路调查,许慎言走访了几十个铺子,眼看到了晌午,肚子饿了,他准备找个地方吃午饭。
左近有一个面铺,木招牌上书“杨胡子米面”,许慎言走了进去。店内总共十张桌子,几乎已经被坐满了。店小二穿梭往来,用萍城话大声吆喝,面汤冒出腾腾的热气,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许慎言左右看了一圈,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招呼店小二先上一小碟水,再上一碗面。
店小二颇为惊讶,这位客官要一小碟水干嘛?怪不得他惊讶,店门口放了个水缸,里面有个木瓢,过往行人随取随饮,也是个方便大家的意思。
虽然惊讶,水还是很快送过来了。许慎言打开包裹,拿出纸墨笔砚,用水将墨汁化开了,开始写字,他要将今天上午的调查结果写出来。他的记性很好,包括铺子的名称,卖的商品有哪些,数量如何,产自何处,价格几何等等,都是他了解到的信息,一一列举,予以记录。信息就是财富,这是二十一世纪的名言,许慎言对此深以为然。就算他被赶出来的那几家铺子,他也详细列出了有哪些商品,多少数量。
顿饭时间,他便已经写完,放下笔,轻轻地将纸上的墨迹吹干,松了一口气。
“先生好一手蝇头小楷。”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许慎言惊讶地抬头一看,桌子对面坐着一人,粗布青衫,手拿折扇,面容颇为清秀,年龄二十六七岁。声音柔和,身材中等,浑身透着书卷之气。看许慎言抬头,便笑道:“先生一进来,便忙着写字。我这两碗面都已吃完,想寻先生说话,却是找不到机会。”
许慎言慌忙拱手,说道:“不知兄台眷顾,小弟失礼。”
青衫书生微笑道:“先生何必多礼。不才只见先生这手蝇头小楷写得精妙,一时心喜,忍不住叫了声好,倒是唐突先生了。”
“惭愧惭愧,小弟胡乱涂鸦,岂能入兄台法眼?”
“先生何必过谦?不才也念过几年书,要说这萍城地面,也认识不少前辈,说起这字,先生可拔头筹。”
“兄台如此抬爱,让小弟如何自处?惟惶恐之至。”许慎言心中挺纳闷,这花花大轿抬来抬去,所谓何事?
“先生,面已上多时,先吃为佳。”青衫书生笑道。
“如此多有得罪,小弟先请了。”许慎言也不再废话,立即开动。他其实最怕和书生说话,满嘴文诌诌的,大不自在,倒是和自己家人及贺氏兄弟一起说话痛快。
面很好,吃完齿颊留香。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辣椒要到明朝末年才传入中国,此时是没有的,虽有其他作料调辣味,但吃不到辣椒,始终是一种遗憾。
该想个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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