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反唇相讥:“欺君罔上才算无礼;我只不过是露出父母生我的形体,展示我的清白罢了!”(直指曹*)
曹*回斥:“哼,你是清白,那意思谁是污浊呢?!”
祢衡大骂:“你说呢!你不分好歹,这是眼睛污浊;不读诗书(意思没他才学高),是嘴巴污浊;不采纳好的建议,是耳朵污浊;不能通晓古今,是身体污浊;不能包容其他军阀,是肚子污浊;常常想着篡位造反,是心肺污浊——我好歹也是一位名流,你竟然让我给你当鼓吏,跟当初阳货轻视孔子,臧仓诋毁孟子有啥两样!亏你还是想要干大事的人,就是这样对待人才的吗!”
到这里,祢衡一直以来积蓄的不满终于全部爆发出来了。从这段话可以看出,虽然祢衡自视甚高(老是喜欢跟孔孟比肩),而且也把曹*全身上下骂了个遍,但他骂人的最直接爆发点还是在于曹*不好好任用他,反而一再羞辱他,慢待他。这也就解释了他上面那一系列奇怪狂悖的言语行动,都是在对这点的有力反抗!
当时孔融也在,生怕这哥们一句话惹恼了曹*,搞不好会丢掉性命,就站起来巧妙地替他开脱:“祢衡罪同胥靡,不能发明王之梦!(祢衡的罪行跟当年的服刑犯傅说相同,可不同的是他却没能激发明君的思贤之梦呀!)”
(按:“胥靡”是战国时代对一种家内奴隶的称谓,因被用绳索连着强制劳动,故名。这里即指刑徒。
“明王之梦”是个典故。话说商朝的君主武丁是位明君,一直在不遗余力网罗贤才。有一次,他看中了一位叫“说”的奴隶,而“说”当时正在傅岩(今山西平陆境)这个地方劳改。这就麻烦了,要把一个服刑的奴隶安排进中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会遭到王公大臣以及奴隶主们的反对;可“说”的才华又让武丁梦寐思服,于是,他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
一天上朝时,他就故意对大臣们讲,自己作梦遇到天神赐给他一位贤人;并且自己还记得这人的容貌。(附会神灵,为自己找合法依据。)随即,武丁命人绘像寻找,结果找到了服刑的“说”,武丁就堂而皇之任命“说”作大臣,辅佐自己治理国家。后来开创了一代盛世,史称“武丁中兴”。)
这样,实际上孔融这句话不但为祢衡作了开脱,还暗暗讽刺了曹*!曹*惭愧,只好把要杀祢衡的心思收了起来,指着他说道:“好吧,我就派你去荆州做招降刘表的特使。如果刘表能来投降的话,我就任用你当公卿大臣!”(还是借刀杀人。)
祢衡表示不愿意去。曹*居然二话不说,让人牵来三匹马,就让其他两位挟持着一起前往。(意思就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然后又让手下的文武官员到东门外去给他践行。(其实还是让这些人去羞辱他,曹*明知道祢衡把这些人挨个儿骂了个遍!)
果然,去践行的时候,荀彧便告诉这些人,“待会儿祢衡来了,咱们都不要起来!”(不搭理他。)一会儿,祢衡来了,下马来见众人,结果人家全都端坐着不动。——祢衡的反应更夸张,直接放声大哭!
荀彧很纳闷:“你哭毛线?”
祢衡回答:“我居然在死人堆里走,怎么能不哭呢!”(毒舌!)
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众人的不满:“妈啦!我们都是死人,你就是无头狂鬼!”
祢衡更有理:“我是大汉朝的臣子,又不是他曹*一党——我怎么是没头!”(在座的全是曹*的人,祢衡犀利!)
这些人更火了,直接想起来杀了他。还是荀彧懂得曹*的心思,他把众人挡住:“哎,祢衡那厮就是个鼠雀之辈,杀他还污了你们的刀!”
祢衡听见反唇相讥:“我即便是鼠雀,也还尚有人性;像你们这伙丘八,顶多算的上是蜾虫(寄生蜂的一种。以之作比,不言而喻)!”
众人恨恨地散了。
等祢衡到了荆州见刘表,也还是一样的犀利轻狂;他虽然说着貌似颂德的话,可你仔细听,没一句不是在讥讽。所以,连这位经常在名士圈里打交道的“江夏八俊”之一也受不了了,便借故派他去江夏访问黄祖。(还是借刀杀人。)
有人回头问刘表:“祢衡这厮这么无礼,您干嘛不砍了他?”
刘表得意地解释:“你们想想,祢衡之前那么辱骂曹*,曹*都没有杀他,为什么呢?怕背骂名而已!所以才故意让他来见我,想借我的手杀掉他,把这个恶名背在我头上。我又不傻!所以我故意派他去见黄祖,也让他老曹知道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其他人听了都竖大拇指。
这里我们先把祢衡的事情放过一边,说说招降刘表这件正事。虽然祢衡狂妄,但名义上他还是老曹派来招降他刘表的,这也罢了,问题是偏偏袁绍也派人来招降!
刘表就问其他人:“袁、曹两方都派人来,我该何去何从啊?”
这时候,刘表的从事(文书)、中郎将韩嵩给他建议:“现在这两强对峙,您要是想干点大的呢,就趁此机会出兵破敌,做个第三方。要是没这个心思,那就只好两者之中选一个了。我看,曹*这个人倒是挺会打仗的,手底下人才也不少;他肯定是想先把袁绍拿下,然后再发兵下江南,到时候就怕您没办法抵挡!所以您老还是现在就归降曹*吧。这样他反倒能重待您呢!”
刘备犹疑不决:“你先去许都观察观察?然后回来我们再商量。”
韩嵩表态:“常言道,君臣之间各有定分。我现在在您手下工作,那么您有啥事吩咐,我也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果您能够打定归附曹*的主意派我去谈判,那我没有二话。但您这样,啥都没定下来,恐怕我去了许都,皇上(曹*)给我个官,我就成了中央的人,从此不为您效力了!您可要想好了?”
刘表庸人,对这番话听不进去:“你先去看看再说!”
结果,还真让韩嵩说准了。他到许都见了曹*以后,曹*当即就给他封了个侍中、零陵太守的官衔,也就是把他收买了。——荀彧不解,问曹*说:“这哥们就是个观察员,屁功劳没有,您给他封这么大的官干嘛?还有我们派去招降的祢衡也一点消息没有,您怎么不问问呢?”
前一个问题曹*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很简单:“哎呀,祢衡那个人把我都骂成屁了,我就是借着刘表的手去杀他,何必再问他!”说完又派韩嵩回荆州再劝刘表。
韩嵩回去见刘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肯定大肆陈说曹*的功德,并劝刘表送儿子到许都去当人质,以示投降的诚意。刘表一听火了:“你到底向着我还是向着他?——拉下去砍了!”韩嵩大叫:“我是向着曹*;可这也只是你辜负了我,我没有辜负您!”
还是蒯良明白事理,他去跟刘表说:“老板您省省!他走的时候就已经有言在先了。所以我们现在没法怪他。”刘表一听也对,只好赦免了他。但要投降曹*甚至送人质过去,还是别想了吧!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这里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祢衡的情况。某一天,忽然来人报告刘表,说黄祖把祢衡给砍了!刘表惊问原因。
来人便详细解说:“有一天,黄祖跟祢衡一块儿喝酒,俩人都醉了。黄祖就问祢衡:‘你在许都,都有哪些人物啊?’祢衡回答:‘只有俩人。一个是孔融,一个杨修,其他人都算不得人物。’”
“黄祖又问:‘那你看我咋样?’祢衡趁着醉意回答:‘你?你就跟那些庙里的菩萨一样,虽然天天受着香火供奉,就是得不到一点灵验!’这时候,黄祖火了:‘你拿我当土木泥人呢!’一气之下就给砍了。”
其实我们听这故事,明明就是黄祖自找;你好端端的,问人家干嘛!祢衡恃才傲物,连曹*手底下那伙人都不放在眼里,别说你一个黄祖,这不是自讨没趣吗!结果你还火了;你火了也罢了,还把人给砍了……只能说黄祖这人太没水准!
刘表听到祢衡的死讯以后,虽然心里痛快,但毕竟祢衡大才,也叹息不已,便让人把他埋葬在了鹦鹉洲边上。(记得这个地名,以后还会出现到。)
一代文坛新秀祢衡就这样屈死了,他的死因在于匹夫黄祖的气量太窄不能容人,当然更多的是由于他本人太狂放的个性所致。你可以看到,不止黄祖,曹*和刘表其实也都想杀他,只是怕担坏名声罢了;结果大家伙都借刀杀人,到没水准的黄祖这里就毫不客气了!
回顾祢衡的一生,他才气过人,博闻强识,善写文章,长于辩论,用曹*的原话就是“文章盖世”,是当时社会文坛上的一位新秀;但他因为自身这一相当傲慢怪诞的坏脾气,又得罪了当时几乎所有人——可以说他在嬉笑怒骂之余,自始至终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一位神仙式的人物,如果隐逸山林或者躲匿民间也罢了,说不定还会传为奇迹——可生活在当时群雄逐鹿、杀人如麻的大乱之世,又周旋于士大夫、朝臣、权贵之间,自己还不注意检点,老是目空一切、心高气傲、出言不逊、狂傲无礼——那他的悲剧也就只好命中注定了。
他的死实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所以,有时候太潇洒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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