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惶惑睁眼一瞅,却见老伯已远在两丈外的门旁站立,一副莫名惊怒之色。而自身体内只觉真气鼓荡,神清目明。他急忙站起,不料身轻如絮,不觉间竟离地飞腾三尺,险些撞上屋椽,吓得连忙沉下身来,稳住步伐,忙不迭惊问道:“老伯,小的这是怎么啦?”
老者冷哼一声,沉脸斥道:“娃儿大胆,竟敢欺瞒逛骗老夫!”
白婉玉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问道:“小的做错了什么?”
老者盯他半晌,方低声道:“你这娃儿,明明修习了罕世内功,适才险些震伤了老夫,却还要继续欺瞒、抵赖不成!”
白婉玉一怔,急忙辩道:“老伯冤枉小的了!刚才小的因寒冷难支,才无意间用家父所授的气功藉以御寒,绝非故意惊扰老伯!”
老者见他神态不似作伪,面色稍霁,摇头道:“你练的哪里是气功!气功与佛、道、儒、拳四门气功截然不同,绝无凌厉霸道之气。”说着口气一顿,问道:“令尊是否教你习练过拳法招式?”
白婉玉摇了摇头道:“爹爹从未教过我武功,除教我读书识字、吟诗作文、弹琴绘画外,只让我每日早晚打坐习练这健身祛病的气功。”
老者沉思不语,缓缓回到椅上坐下,少顷陡然说道:“你将习练此功的口诀念一段给老夫听听!”
白婉玉见老伯仍不肯相信,便按自己每日修练的气功口诀信口颂道:“若合大丹,元道清虚;寂心定神,绝虑忘意;真修胎息,神意合一;晨习天宇,长纳短呼;夕游冥界,短吸长出……”
“三天*!”竹汶麟一惊,几近脱口而出。
老翁身子一颤,惊疑之色溢于言表,打断他的吟诵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习练的正是道家绝顶神功——三天*!”他从酒桌上的筷筒里取出一把竹筷,交到白婉玉手上:“你试试能否折断!”
白婉玉一见那把竹筷足有五、六双,即便天天舞枪弄棒的万公子也绝难有如此力气,不由讷讷说道:“老伯说笑了,这如何能折得断?”
老者不耐烦地催道:“你且试过再说!”
白婉玉再也不便违拗,双手握紧竹筷两头,憋足力气,猛一发力。却听“喀喇”一声脆响,手中竹筷果然应声而断。因用力过猛,双手握住的竹筷两端竟成两团粉渣。
白婉玉作梦也想不到自己陡然生出如此神力,一时如坠入五里云萎中,惶恐大于欣喜,半晌作声不得!
“哈哈哈!”老者忽仰天长笑,道:“妙哉,妙哉!老夫刚出山便成全了一件惊世之作。娃儿,你已练成青城山道家绝学——三天*!”
他见白婉玉一脸迷惘,便笑着解释道:“令尊传授于你的乃是东汉张道陵所创的三天*。依老夫猜测,只因令尊三年前突遭变故,来不及将神功第三卷传授于你,所以你虽修习多年,却仍如常人。若非你我机缘凑巧,你这武林奇葩就得湮灭无闻了!对不对,小姑娘。”
“你知道我是女儿身了?”白婉玉惊叫道。
老者满脸愉悦,在白婉玉面前坐下,继续说道:“你乃读过诗书,自应知晓,阴阳相生相克乃天地之道、万物之纲。《内经》云,‘孤阳则不生,独阴则不长。’三天*虽以阳气为本,但必与阴气媾合方能成形生力。那雄浑真气宛如一潭沉静死水、一团缥缈烟气,不能成形,因而自也不能生出那雄浑神奇的力道来。”
他欣慰地盯着白婉玉道:“凑巧老夫练的是太阴玄功,刚才是想输入一点内功于你,不料你体内阳盛成习,骤遇阴寒自然不适。此时你恰好运功抵御,那贮藏在奇经八脉里的纯阳真气本无形无力,乍遇太阴真气,瞬间阴阳相吸,合而成形生力。因此眨眼间便达到意念生、功力至的境界。现在你别说折木极易,即使折铜断铁也很稀松平常了!”
白婉玉此时虽处于极度激动之中,然仍不失清醒,疑惑问道:“家父既能传我这神功心法,当然也已练成,为何……”他未往下再说。言下之意,有这么神奇的功夫教我,家父怎会被人轻而易举的害了性命?
“你有所不知!”老者道:“令尊应是青城山的弟子,但此神功却并非人人皆可练就。待老夫细细与你说来。《三天*》是道教鼻祖张道陵在百岁时启关练成,后被龙虎山道教,也就是张道陵的后裔奉为仙术。”
白婉玉只读过儒家书籍,对道家之事知之甚少,不由好奇问道:“道教不是与佛教一样都是出家人么,怎么会有后裔?”
老者笑道:“张道陵的天师道教与其它出家人不同,他们允许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因此又被称为火居道士。自东汉五斗米教到今日的天师正一道,香火延续千年而不衰,而且被历代朝廷所御用,其后裔绝非仅靠装神弄鬼来维持,实因有其奇异之术。乾阳神功便是其中最能惑人的妙术。此功雄浑无比,练到极处,能化体外五行,变天地阴阳。近千年来,倒真有几位天师顺天应人,施展此功催云化雨、驱旱救灾。因此世人笃信张天师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仙术。”
白婉玉读过王充的《论衡》,亦不信世间真有什么鬼神,只是对有的和尚、道士会法术的民间传言一直疑惑不解,此时方恍然大悟,心中寻思道:“原来那些法术也不尽虚妄,其中便有内功练到极处的缘故!”
老者继续说道:“其实,天地日月乃阴阳一统、五行生成。人体与天地万物皆相参相应,若善导引,采天地精气,一日功成即可运体内真气乱身外、阴阳。《内经》云,‘重阴必阳,重阳必阴’,天空若久晴无雨,则阳重,阴至矣。此时人体若有一股强劲真气催云层变化,当有望化云为雨。
然人体真气发出体外已是不易,若传到空中云层处,非先天真气深厚,即使毕生苦修也无法办到。龙虎山天师历代皆修乾阳神功,然功成者百年难见一人。先天真气包括胎儿生之初的精气与藏于胚胎肾中的元气,二者不可弱一。”
白婉玉听到此处又忍不住好奇问道:“既然此神功只允许青城山弟子修练,为何老伯与先父都知晓其心法秘诀?”此时他神足气盈,毫无倦意,与适才精神大不相同。
老者这时却鬼魅般飞身进了里间的厨房,眨眼功夫便回到座椅上,手中却已多了一坛烧酒。他拍去泥封,就着酒坛饮了一大口,这才擦了擦嘴说瞥了一眼竹汶麟道:“你既是要刺杀皇帝,那么我就不能传你功夫了。”
“为何?”竹汶麟疑道。
老者斥道:“你这娃儿见识短矣。‘大丈夫当雄飞,安能雌伏!’你内功已臻化境,可锄奸惩恶、除暴安良,为当今混沌社稷行些善事。但你偏要做这等危险之事,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唐的子民着想,但要知道,你若是将皇帝杀死了,朝廷必将动荡,到那时,百姓将更加困苦,局势将更为动荡,倒时候生灵涂炭,必将血流成河!这虽是一种解决办法,但代价过于巨大,不可取!”
竹汶麟闻言如觉春雷灌耳,豁然醒悟,急忙俯地拜倒,道:“老伯金玉良言,小子铭记于心!望老伯收小的为徒,教晚辈一些武功!以待必要的时候将其击毙。”
正说时,又觉老伯发出一股柔力要将他抬起,他欲按住身躯,陡觉不妥,现已身怀神功,若执意较力不起,反而显得无礼了。转念间已随那股柔力抬起身躯,重又坐到椅上。
老者呵呵笑道:“好小子,不为人动,知道进退。竟没有因为老夫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的心念。不过老夫从不收徒,自然不能为你破例。不过老夫很喜欢你的为人秉性,倒可带你到外镇走走,顺便帮你找一些宝贝,再捎带授你老夫的成名之技,寒霜剑法。不过老夫已十年未走动江湖,只怕不能为你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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