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找到了爱人的理由,那么他就会发现被他爱上的那个人,一定有很多可爱的地方。甚至他也会学会包容一切了。现在,小伤对楚楚就是这样子的。可是楚楚对小伤到底如何,现在谁也说一不清。
山洞本身虽简陋,可是现在山洞里已经完全被装扮得像个家了。至少已经可以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
小伤不但准备了过冬足够的柴火,充裕的食物,御寒的棉衣,必要的器皿,偶尔他还会为将出生的孩子用木材或泥石制成各种形状的玩偶。用竹做哨子,水枪,用纸做风筝……应他能想到的自己小时曾经玩过或想玩而未玩成的玩意儿他都做了。
当然,他对楚楚也更加关心了。谁也不能说这不是爱。如果他们都是真心全意去对待对方为对方好,谁也不能否认他们是幸福的。
但是,有一点,这也是人类共同的担心和悲哀。那就是真能做到的人有几个?
人们为什么总是要鼓吹爱得多么浪漫风流。愚昧无知的随俗附庸,而不承认那是滥情下流?
人们渐渐已经忘却了自己行为本身的根源和意义,一代代的传承,盲目的以存在的为借口,而麻木的忽略或忘记了那已经存在的本身就已落后,有些甚至本身就是错误。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开始反省自己曾经的行为,每个人都应该开始找回自我。
小伤无疑是个自省力强的人,可是每个人在感情面前,都难免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也不能例外。现在,还有件事,他必须去做。
飞雪和悠悠他都可以勉强自己不去想,可是无颜,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的――这是他准备给自己的交代。
他一直不明白青衣铜面人在玩什么把戏,他为什么要食言不让自己见到无颜,他针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图?他莫非就是铁心挚?如果是,他又是为何呢?
他又想到,江湖传说中十年前,江湖中最神秘的十个人之一,就是青衣铜面。人称卜诡老朽。只是在当时,他就已是年愈百岁的老人,而小伤见到那人虽然还很年青,莫非是有人冒他之名?
此人无论是谁,其居心都一定险恶无比。而且据说,卜结老朽早已物故,其留下的巨额财富和其庞大的秘密组织,据说也已落入一个神秘的人物手里。
而其人要想掌握这些财富和如此庞大的势力,其心智可见一斑。这个神秘的人物为什么也要隐藏自己的真面目?他为什么不索性将这一切名正言顺的归于自己名下?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小伤和他又有什么瓜葛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
现在小伤的伤还未痊愈,但他已准备开“家”。因为他怕再耽下去,会逐渐迷失自己,怕自己会越来越没有面对自己的勇气。
什么都可以失去,唯有这勇气,他是绝不能失去的。
晚秋近冬。
一个人的心里有了这样的感觉的时候通常他都坐不住了。一个人若连唯一心灵的慰藉都将不能保留,又有谁能坐得住呢?
他已在洞口坐了很久。天还未亮,他就已坐在这里。
洞口通常也是冷的。他不怕冷。他怕的是冷中的寒意。他不自觉的拉紧了衣襟。
这楚楚已经走了过来。
她的步履轻得如狸猫。她的眉目间有种天生的羞涩,可是她眼里隐隐闪现的怯惧和伤感却是新生的。
此刻他正用这双多愁善感的眼睛在看着小伤的背影,不自觉的,她的手已去抚摸自己日渐涨大的肚子。
再是几个月,孩子就要降生了。
想到这一点,她全身都在颤抖,她眼里的伤感更深。
她对面前这个丑陋的男人的感觉是难以描述的。但无论如何,现在她已渐渐感觉到,他确实是个真正的男人。也许就因为这一点,她心里才更伤心,有些事,她实在不能自己。可是,又有谁能知道她的心事呢?
小伤忽然道:“知道吗?我总觉得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他无疑已感觉到楚楚的到来。
楚楚整个人一下子就像是钉子般被钉在了那里。
这时小伤已接道:“那当然不是你。”他笑接道:“无论我以前见到的是谁,都没有你漂亮。”
楚楚暗中松了口气,她已缓步走过来,轻轻依偎在小伤身边。她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的气息。
她用手摩挲着小伤的肩头,柔声道:“你一定很冷,我替你拿件衣服吧?”
小伤勉强笑了笑,伸出手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我不冷,你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楚楚幽幽道:“我睡不着。”
小伤道:“为什么?”
楚楚沉默。
小伤也沉默。他似已感觉到楚楚对他的依恋。这也许是人类最伟大的一种依恋了,因为它是爱。
可是他的心却如冷雨中飘摇的花草,花草的凋零、枯败,当然是因为冷雨。
只可怜冷雨中的人为什么感悟不到花草的繁荣昌盛也是缘于冷雨呢?
小伤将楚楚的手握得更紧。
楚楚轻声间道:“你要走,是吗?”
小伤虽然知道迟早总有这么一天的,可是临到此刻,他的心还是一下子抽紧了。
临到此刻,也才能感觉到此刻的心情,因为这一刻起,就已经离别了。
还有什么比真实的离别更伤感的?
小伤慢慢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感觉到很冷很冷,感觉到自己很遥远,很遥远。还未别离,就已有了相思,原来相思早已在他不知不觉间入骨。
他缓缓去看她涨大的肚子,他心里想到的却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到底含蕴的是什么呢?是怨,是愁,还是渴望,期待……
可是他不敢抬眼去看,这一去,他实在毫无回来的把握。人的前途为什么总如这天空飘飞的烟雾渺渺?
原来生离竟似比死别更伤心。
这一刻,他又意识到,原来他并非只因为楚楚有了他的骨肉,所以才爱屋及乌的爱上她,后来他对楚楚本人也很爱,甚至比自己想的爱得还深。
“这真是爱么?”他不禁要问自己。
楚楚又道:“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事,我也不想知道。”
她目光看着远方,过了很久,才幽幽道:“我只想知道,你还能回来么?”她在问小伤,又像在沉思。
小伤勉强笑道:“我当然能回来,而且一定会回来……会回来,我怎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是两个人。”楚楚的声音低如蚊鸣。
秋水痕从春风得意楼一出来,就立刻跳上辆早已在旁等候的马车。马车飞快的向郊外驶去。直到马车去了很远,他才将车帘拉下。这时他脸上才有了笑容。
他永远懂得扮猪吃老虎是件多么愉快的事。许多年来,他受了那么多的磨难,付出了那么多代价,现在,终于慢慢有了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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