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停下呢?明知那是谎言,又何必再听?”
“为什么还要信她呢?明知那是个陷阱,为何还要往里跳?”
为什么?为什么……
“许多事我们都是不问为什么就去做了的,这次又何必再去问?”他停下了脚步。
他居然并不是想要倾听她的谎言,这哀婉凄绝的泣哭实在勾不起他怀疑的念头,他只是因为感动而停下。
他只是停下,却并不知道停下来之后,该做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被情感全宰的奴隶。
月色渐淡星渐稀,风轻露冷夜渐深,四野无声天无情。天无情,人呢?
小伤像块木头般杵立在那里听着她的哭泣,很久很久。
这“很久”也不算太久,但他却想了很多。无论是谁,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他所想的,往往都是铭刻在他内心最深处最痛苦还是快乐得意,此时对他来说,感觉到的只是伤心。
他紧咬着牙齿,勉强忍耐着自己内心难以平息的激动,在心里说:“快说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没有说。她什么都没有说。
小伤等了很久,等到的却还是那揪心的哭泣,一种言语所无法表述的哭泣。
只是哭泣而不知所哭为何。这种哭泣是不是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一种哭泣呢?
这种哭泣若不是因为太伤心,她能哭得出来么?
她纵能哭出,但却叫小伤如何去信?他已被骗过一次,而且这次他更是亲眼看见了她的这种下流行经。
“你怎么不说了?你已无法可说了么?”他在心里说。
哭声越来越凄婉。
他心里在苦笑:“你当然无法可说,你也不会说,你当然最清楚女人的眼泪是最能打动男人的心的。”
他将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紧张得颤抖起来。“你根本就不必说,你又怎会说?”他的步子再次迈出。
他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步,两步……
就在他开始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他听见楚楚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呼唤道:“心挚小心!”
几乎在他听到这呼唤的同时,他感到耳边有急风呼啸而过,迅猛无比的风声擦过他背脊时,他的刀已出手。
刀如飞龙,反撩而出,迎向风声。
这一刀不仅快,不仅狠,而且准,不仅准,而且稳。刀锋挥出迎上急风。
只听“当”的一声,那迅猛无比的风声便突然间消逝得无影无踪,就像来时那么奇突,就像无中生有的那么可怕,小伤虽然可怕,却又怎及这一刀的万分之一?他身后偷袭者的心就像是忽然掉进了冰窟里。
小伤已经看清那急风是方才被他一拳打倒的那个奇身男子手里的刀所发出的,一把精芒四射的五虎断魂刀。
这男子无疑是彭家的子弟。
彭家的子弟能够有资格在江湖中行走的,武功和刀法就不会太差,这位彭氏子弟也不例外。
小伤已明白自己方才之所以能一拳命中,也不过是因为他出其不备造成的。但他的“藏邪八刀”又岂是儿戏?他情急之下,这一刀之威,又岂是他所能抵挡?
两刀相拒,只片刻对峙,那彭氏子弟已感不友额上青筋暴突,不觉间已是满头大汗。
无论谁都看得出,只需片刻,他便将命丧小伤的刀下,但小伤刀上的力道却忽然消失无踪。
他只觉眼前一芪,有风谅过,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眼前已没有了小伤的人影。
这一瞬间,小伤竟已到了他身后寻丈。
这一刻,他才感到背脊发凉,手心冒汗,“当“的一声,他手里的刀已掉到了地上。他竟似已连刀都握不稳了。
天空中忽然有了风。
小伤已解下自己身上的风氅,去掩饰楚楚身上的羞涩。难道仅仅是风给了他这样做的借口么?
这时,他身后有了仓促零乱的脚步声。他知道那个鼓氏子弟已经趁此机会逃走了――他甚至连裤子都没有来得及拿,但小伤并没有回头去证实。
他既不必去证实,也不会去证实。
楚楚的双眼,双眼里含蕴的情意,已足以令他忘记一切。
何况刚才,她居然还出声相救,若不是方才她的呼叫,他很可能已以命丧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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