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总兵李靖这一年三十来岁,方面,浓眉大眼,略有些髭髯。乍然身处这许多王侯之间,不禁有些紧张。进得殿来跪拜了纣王,却迟迟不见叫起,心中纳闷,不由自主的就满脸流汗宛如芒刺在背了。他不敢抬头窥望纣王,偷眼斜视一边站立的诸王,却都是笑吟吟的,自料大概不是什么坏事,心里也就安稳不少。忽听得纣王问道,“李靖啊!”
“末将在。”
“这几年来镇守海滨不易。辛苦你了!起来,起来说话。”
李靖听纣王说他辛苦,一吓,嘴里就有些不听使唤,不禁结巴起来。“这个……是,不是!末将不……不敢,末将不辛苦。王上与诸位王驾殚精竭虑操劳国事王上才辛苦!”
“本王听说,你是个老实人!”
“末将不敢,末将不老实.”。李靖一语出口才知道走嘴了。“这个不是,末将不是不老实……”
“到底是老实还是不老实?”纣王笑嘻嘻的故意逼问。
“启禀王上,……大概还是老实的!”
纣王哈哈大笑。诸臣也不禁莞尔。“你这个李靖啊!好了好了,赶紧起来回话。本王知道你李靖也是国家干臣。奈何你常在海滨,一年也见不着几回。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可不能让你这么轻易歇了。派你趟外差吧,去协助老王黄衮镇守五关怎么样啊?”
“末将遵旨!……那末将的陈塘关怎么办呢?”
“又不是让你一辈子呆五关上。过几天就调你回来。具体的事宜你下去找黄王细问吧。”
“是。末将告退。”李靖这一站起来,才显出身材魁伟,果然凛凛有名将之威,只是满脸汗水,气势上不免就逊色三分了。李靖告退出殿,九尾狐狸也不禁抿嘴笑道:“这倒是个老实头,不过我就不相信他比黄王还强!”
“领兵交锋,动手过招,李靖自然是不及黄王的。”纣王微笑,“但这人也有一项独特的本事,论镇守城池不犯刀兵,恐怕黄王还真不及他。”
“那是为什么?”
“此人人缘好。”
李靖人缘不是一般的好。他虽然老实,真实本领也未必如何了得,但此人谨厚善良一向与世无争,人若冲撞了他,往往一笑置之,也从没听说他含怨报复。这样日久天长,众人皆知东海陈塘关总兵李靖是个老好人,也就没人去难为他。何况此人屈己待人,结交广泛。他是西昆仑度厄真人的弟子。度厄真人广收门徒,门下弟子众多,李靖师兄弟共四十九人,大都与他交好。他是陈塘关总兵,天下三十六路总兵之一。这三十六路总兵也都与他亲厚非常。他又有二十五个结义兄弟,中间颇有三山五岳湖海散人,就是东洋大海中龙王敖广也与他有八拜之交。昆仑山十二仙人也与他朋友相称。李靖本人从不公然生事,但任何人想动他一根寒毛也得先思量思量他背后这些藤藤蔓蔓。他师兄弟或义兄弟间彼此倒也有不睦甚至仇雠,若是换了他人,原也要慎重考虑一下曲折是非。只有李靖出事那不问可知过必在彼方,他兄弟朋友们彼此即有私怨都会替这个老实小师弟出头找面子。所以令李靖提兵带队或者未必如何锐不可当,让他随便望哪个地方一坐,无论多大的来头也得顾忌三分。此人既在王都,派他去辅佐老王黄衮镇守五关当真是契合不过。
半个时辰之后,商容回来了。
商容在鬼兵阵中病骨支离似乎马上就要断气,回到王都,气味却还沉静。这天格外的热,老人却也不怎么出汗,只是皮肤黄而阴沉,像大段大段的枯木一样。他的确是身子弱。
“如何?”
“定下来了。明日休一日,从后日起连战三天,每天辰巳未申四时为约期。十阵赌输赢,――平了算他们输。出战人员不拘,但每人仅限一次。战场在城东南八里,名曰八叶原。”
黄飞虎欲言又止,商容也看见了,点头道:“不错,那八叶原背后就是盈丘。”
比干沉吟道:“太师就在那山上。盈丘这名字好些年没人叫了。”
黄飞虎道:“是。离城八里,彼此呼应倒是极速。王上,微臣想,王都左近共有四处山泽。东南有盈丘,东北冲泽,西北满浦,西南虚壑。这四处地方平日里且常有云气聚合,最是藏兵之地。微臣早时尝恐这四处地势险要,已先派人马往来犁过一次,结果微臣属下的黄明等人在东北冲泽遇敌。除黄明之外全带了伤。”
“可有敌方踪迹?”比干长眉一轩。
“惭愧……敌方以四对四,黄明等虽然杀了两个,却都没留下尸首。”
纣王摇头道:“黄王,老相既如此说,那就是了。就在八叶原。既然是十阵赌输赢,我们忝为地主,土工上出点力倒是应该的。但这是小事,国家有倒山之力。。两位皇兄,五城兵马邓九、工部费仲,回头你们参详着办。”
微子启、微子衍、邓九、费仲一齐躬身领命。邓九执掌五城兵马,是王朝硕果仅存的几员宿将之一,论资历威望本朝仅在老王黄衮一人之下而已。难得的是此人披发为将半生却仍崖岸自许,既不从黄门,也不粘连太师府,以孤身而立于朝,宿有人望。时人以“公”呼之。费仲则是工部主事,心机敏捷,手工精巧,年纪却不甚长。两人均是八大朝臣之数。纣王话语中虽然轻描淡写,但一下出动两个亲王跟两个朝臣,其中又有统王都兵马的邓九公,那用意就不言自明了。
朝堂上却沉寂下来。
战约既定。此时摆在这些王侯将相前的事似乎千头万绪,又似乎茫然无序。而日期还有一天。这一天在平常是拈指即过的。但回溯前尘,也不过就是一天之间,王都内的变故几可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一天之内国家几次面临最危急时刻,总算将敌势扼止在王都城下。而后再一天内究竟能发生如何变数谁人也不知道。那千头万绪的王都城内似乎每一条头绪都能扯到角落里最深重的阴暗,又似乎全然只是旁枝别叶。便如天风海雨洒然袭来前那段空白,似乎是空气都凝滞。众人目光不禁都投向殿外。殿外此时正晴方好,红花绿树,景色常新,令人一眼忘倦。那沉闷的气势也随之一缓。
“各位,要开战了。”纣王若有深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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