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阿公和父亲后面说的话我根本没听进去,我的心里萦绕的,只有一个念头:馨儿死了?馨儿竟然死了!
没错,馨儿死了!捞菱角的时候淹死的。就在那个差点把我也淹死的池塘里。
龚家人以为,是我和馨儿一起捞菱角,导致馨儿死亡,把馨儿的死全推到我身上。而我父亲,本来听取了何阿公的劝诫,没有多言。但是父亲的沉默被龚家当成了默认,所以更加的针对我家。父亲忍无可忍,最终还是说出馨儿临死想拉我当替死鬼一事,他认为其心不正,以此斥责龚家;两家相互攻讦,闹得不欢而散。
两家的争吵,与我无关;周围的闲言闲语,与我无关,我只知道,馨儿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死了!真不敢想象,昨rì还活蹦乱跳的女孩,今rì便成了冰冷冷的尸体。只有梦里,还残留着她开心的言笑,还有那最后时刻,有言无声的场景。
馨儿死了,我开始消沉,再也不复往rì的活力。而父母,也开始变得有些怪异。原本相当严厉的他们,突然对我变得十分宠溺,那样子,就像是yù将三生三世的爱都施加给我一般。尤其是,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柔和得不像话,虽然他们尽力掩饰,但我还是能分辨出,那其中深深隐藏着的怜悯和留恋。
当然,他们也将我完全禁足,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不得出门半步。
要是在以前,这比杀了我还难受,然而,对于消沉的我,早已无所谓了。
时间不紧不慢,来到了九月间,上学的季节。我也开始读一年级了。
大坪村人烟稀少,没有学校,当时我们连读小学都要跑去邻村,这期间,足足有十多里。
开学的早晨,一群伙伴在我家门前呼唤我,我拿着父亲预先做好的火把,急急忙忙出了门。
伙伴们看到我的身影,也不多说,淡淡地说一声:“来了!走吧!”然后将我晾在一边,自顾的凑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去了。
这些孩子,口上不说,心里却将馨儿的死归咎到我身上。我知道,他们之所以在我家门口呼唤我一声,那还是父亲给他们做了许多思想工作的结果。所以,我并没有奢望他们会有多耐心地等我,有多热情的和我聊天。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特别黑,我手里拿着父亲前晚扎好的火把,在火把橘红的光芒下,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听他们海阔天空的畅谈。道路两旁的树木,在灰蒙蒙的天空掩映下,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团,一路走来,尽显光怪陆离,活像一只只yù待吃人的怪兽,
行不久,又踏上了坎坷的山路。
说句实在话,那根本就算不上是路,十几公分宽的路面,几乎容不下一只脚板,路面因为雨水的冲刷,变得凹凸不平,走起来特别的别扭。道路两旁的茅草、野竹比人还高,小小个子的我们往里面一钻,就如同进了原始森林,再想起山中那些坟墓,以及偶尔从野地里传来的几声乌鸦或者野猫子的凄惨鸣叫,我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孤魂野鬼”这四个字,顿时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
我连忙加快脚步,向他们再靠近一些。
“大家都过来,我有个好建议!”行至一半,大壮突然停下来,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的孩子召集在一起,叽里咕噜的低估了一会儿,然后大喊一声:“开始!”这一群孩子,呼啸一声,一齐奋力朝前跑去。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已不知去向。
我被他们丢弃了!馨儿的死去,让我成了孩子们的公敌,他们就用这种手段报复我。
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报复,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如果,那天我遇到的,不是那个老人。
就在我一愣之间,所有的孩子全跑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荒草地里。小小的一支火把,根本照不了几步远,我顿时变成了黑暗的囚犯,被牢牢地关在了黑暗的囚笼里。
恐怖悄然来袭,yīn寒不知何时出现,随着一身野鸭鸣叫,我骤然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奋力的甩了甩火把,让它变得明亮一些。
站在原地不动,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于是,我鼓起勇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
我尽量不多想,尽量只看脚下,依旧抑制不住满心的彷徨。周围寂静的可怕,于是我决定唱歌。
我先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但是这首歌太短了,很快就唱完了,我又开始唱《十三不亲》。
这首《十三不亲》是我当时能唱出来的最复杂的一首歌。多亏以前的一个叫四瞎子的邻居,天天悲天跄地的唱这首歌,才使我小小年纪就记住了这么复杂的歌词,于是,我开始高声唱:
朋友们哪要记真听我唱段十三亲
句句说的是大实话我的朋友啊
听在耳里记在心哪嗳嗨吆
父母亲也不一定亲父母给我们养育恩
满堂的儿女都留不住我的朋友啊
年年都得添新份哪嗳嗨吆
儿子亲也不一定亲长大以后结了婚
结婚后都是老婆好我的朋友啊
忘了父母养育恩哪嗳嗨吆
姑娘亲也不一定亲命中注定是别家的人
长大以后嫁出去我的哥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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