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铉早知盛庸会有诸多疑问,便开口道:“大哥所要询问之事,三弟已然明了,方才事出紧急,未能向大哥言明,这时正要道来。”
铁铉大伤未愈,说话之间喘息不断,只听他缓缓道来:“大哥所要问的第一件事便是我在燕王处得来的那件物事。”
盛庸点头称是,铁铉续道:“不瞒大哥所说,那rì我因燕王作乱为害苍生,心中气闷难当,便起暗杀之心。话说那晚我偷摸到燕王帐前,在帐顶等到天黑,见燕王进帐。正要动手,突然帐帘起处,一名身穿长衫、面若宝象之人手持长剑压着一名蒙古人来到帐中,此人进帐之时并未招呼,显然傲慢异常但行止之间却自有一种超乎凡人的气度,我料想此人并非寻常之辈。果然听那人开口说道‘燕王,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自去问他,不过你答应过的事情还请务必办到,否则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那人说完转身出帐,但他离去不远后,突然将随身护送的两名侍卫点到在地,跃身而起也上了燕王帐顶。燕王不知其去而复回,见其出帐,眉黛之间掠过一丝轻蔑之sè,但随之换成一股杀气,拍案而起厉声用蒙语对那蒙古人喊道‘鞑子,还不将那件物事呈上来,你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那蒙古人吓得面如土灰,只知颤声说道‘不可以……不……不可以……’燕王闻得此说,显得焦躁异常,抽出坐下长剑跨过酒岸,对着那蒙古人的臂膀猛砍几剑,边砍边吼道‘我等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不可以?!快说!快说!……’那蒙古人疼的哇哇大叫,但仍然不知躲避挺身受剑,显然已被人点了穴道。”
“蒙古人穿着本来简单,燕王狂怒之下一剑正砍到那蒙古肩带,蒙人兽衣落地,只见他满身伤痕,有些伤口还有丝丝鲜血渗出。燕王显然也被那些伤痕惊呆,低声恨恨地道‘姓段的,原来你也有这手段……’‘宝图到手,江山我有!宝图到手,江山我有!’”
盛庸听到此处惊道:“我也曾听人说过,当年铁木真留下一座宝藏,凡是得到这座宝藏之人,就可拥有天下。难道真有此事吗?”
铁铉答道:“我也曾听过这话,但一直认为只是传言而已,直到那夜方信确有此事。”
“那晚燕王见那蒙古人吓到浑身发抖却只会说‘不可以、不可以’一怒之下随口说道‘宝图我不要了,别人也休想得到,这江山我自会打出来!’跟着将手中长剑向那蒙人头上砍去。燕王剑到中途却突然收住长剑,用左手到那蒙人头上一摸,那喇嘛的头皮竟然随手而落,随即燕王眼中jīng光四shè,大喜道‘幸亏你颈后新生毛发与这假发发sè相差甚远,要不然我哪里知道那藏宝图竟然纹在你的头上,哈哈哈……姓段的,枉你对这蒙古人痛下毒手,到底来还是让我发现这大秘密,当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我定睛朝那蒙人头上看去,只见那蒙人光头之上密密麻麻的纹着无数线条纹路。后颈处的头皮有了了几搓尺来长的黄sè头发,与原先所带假发颜sè稍异,显然那蒙人头皮上被人做了处理纹图之处才不生头发,而后颈上也许是处理的不太妥帖,生出头发来,才被燕王看出破绽。”
“我正要细看那些纹路,却听到一阵凄惨的嚎叫之声,原来燕王竟不顾那蒙人的死活,活生生将他头皮剥了下来,那蒙古人眼见是活不成了。燕王将头皮在那蒙古人身上擦净,正要对着炉光细看,突然‘嗤’的一声帐顶被划破,跟着一人跃下帐来,来人正是刚才押那蒙人进帐之人。”
“那人一剑抵住燕王后颈说道‘快将藏宝图交出来!’燕王一丝惊恐滑过眉宇,但随即换成笑脸道‘原来段王爷并未走远,本王正要送这宝图给你,没成想你亲自来取。’燕王一言未必,却是将手一扬,把那片头皮在帐顶破口处抛出,说来也巧,正好落在我身旁,我忙随手贴胸放好,知道藏身之处已不再安全,正要下帐去,却见一人在帐顶跃出,正是那段王爷。”
“他见帐上有人也是一惊,随即拔剑便向我刺来,我举剑搁开,正要下帐,他却‘嗖’‘嗖’‘嗖’迅捷无伦的又是三剑攻到。我自小练习剑术,对各家成名剑法也算略知一二,但像他这般出招迅速形同鬼魅、长剑所刺之处匪夷所思但yīn狠毒辣令人不得不防的剑法却从未耳闻。我见他来剑厉害,只好错身躲开。”
“这时燕王早已跑到帐外,大叫‘有刺客!有刺客!’随即几百名侍卫将燕王团团围住,我眼见刺杀燕王无望,只能跃上帐旁高树、飞身而去,几根箭shè来,均被我一一挡开,只听燕王大叫道‘快追、快追!务必将那件东西夺回来,谁能立此大功,我封他做王!快追!’”
“我哪里敢怠慢半毫,只能加足向南奔去,耳听燕王呼喊声越来越小,以为已经脱险,却听到背后有簌簌之声,回头一望,却是那段王爷正拔足追来,也只那一眼,我已看出他轻功在我之上。说来惭愧,幸亏我事先在路上备下好马,这才能跨上马背疾驰而去。后来终究遭遇一场恶仗,我身受重伤不说,连那张头皮也被夺去了半张。”
盛庸听到此处,思量道“原来甘辛等人所要夺的是张藏宝图,但他们知不知道这张藏宝图仅有一半在三弟身上却不得而知了。三弟将那场恶战一言带过,饶是如此,从三弟伤势来看当时战斗之惨烈实在难以想象,但一来三弟不愿多言,自己也不好多问;二来经过刚才一场恶战,三弟已然jīng疲力竭,说话之间已是喘声大作,还是让其多休息些为好。”
盛庸想到此处却听一旁侯同臂插口说道:“铁英雄您可真是过谦了,当晚您力战群魔、杀敌无数,自己只受写皮外之伤,何来惭愧只有?”
铁铉闻言不齿道:“溜须拍马之徒!”侯同臂听铁铉如此说,不怒反喜道:“我怎么是溜须拍马呢?不瞒二位大人,当晚那场恶战小的也曾有幸目睹,盛参将可曾记得七rì前是派谁巡夜的么?”
盛庸闻言略一沉思,鼻中哼了一声道:“那晚该当神机营巡视……”侯同臂道:“盛参将果然是神将也,七rì前的琐事还记得清清楚楚,燕贼哪能是您的对手,他还想过济南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侯同臂本想多拍盛庸马屁,好免了自己死罪,话说到此见到盛庸对自己冷然而视,只好识趣道:“那晚确实是神机营巡夜,巡视首领便是百户长‘申不禄’,不对、不对,应该叫他柴轻,柴大恶人才对。我虽是他手下一名小兵,但速来与他不睦,那晚巡夜他竟然要对我下手,我武功不及他,事先又没有做什么准备,只好越城向北逃走,想去燕王那里告姓柴的假公济私……”
侯同臂话到此处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偷眼向盛庸看去,只见盛庸满脸怒sè,忙改口道:“只怪我当时糊涂,误将燕贼当成正道,哎,真是瞎了我的这双狗眼。话说那天我向北逃去,直逃到黄河岸边的密林之中,却听到一阵轻瑟瑟的脚步声,从声音来听,来人个个奔走迅捷,落地却是轻盈,显然都是武林高手。当时我以为是姓柴的派人前来杀我,匆忙间躲进了身旁草丛之中,话说我刚刚藏好,来人已到近前。”
“我在草丛中哪里敢抬头查看,只听一人喝到‘还往哪里逃?’随即便是兵器相交之声、利刃割肉之声、有人被杀倒地之声……我在草丛中呆了许久,耳听打斗声不止,便壮着胆子抬起头来一瞧,这一瞧可不得了,吓得我险些叫出声来。只见有二十几人手持各种兵刃围着一人来回游斗,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七、八人,那二十几人显然武功均属不弱,但却拿那被围之人毫无办法。只见这人在各人兵刃之下来回游斗,毫不畏惧,不,简直就是视那二十几人如无物,真是大英雄大豪杰,现在想起还是不禁暗生佩服,当时眼见此情景,我直要感谢柴轻这家伙,不是他要杀我,我怎么会见到这大英雄。盛参将你倒猜猜这大英雄是谁?”
侯同臂见盛庸没有睬他,自己叫道:“那位英雄豪杰便是您的三弟铁大英雄啊……”侯同臂苦于被点了穴道,手足动弹不得,否则非要手舞足蹈起来以表自己倾敬之心不可。
铁铉闻言冷笑喘息道:“哼,‘鬼计神打’侯同臂,我看你今后外号改做‘厚颜马屁’才算名副其实,大哥既然要知道其中原委,你具实道来即可,如有半句……添油……添油加醋之词,我一剑……灭了你。”
铁铉说道此处,全身颤抖不已、声音更是断断续续,显是盛怒之下气息不调。盛庸忙道:“三弟勿要动气,好好歇息为妙。”铁铉闻言喘息道:“大哥休要……休要挂怀,我还……撑得住。那晚我受伤,确实是因为……因为自己武功……不济,能活下来……已算……侥幸,也用不到……别人……阿谀奉承。”
侯同臂拍马屁的功夫屡试不爽,今夜却连连碰壁,不免有些伤神,但他在这马屁功上下的功夫确实了得,眼见拍马不成,却也志不短、气不馁,一脸诚恳的眨眨眼睛、润润嘴唇一五一十地详而细之地将那晚铁铉受伤之事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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