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0年,是一个非常不平静的年头。
国际形势风云诡谲,动荡不安,很多小国家相继宣布dú lì,海湾地区某国突然闪电般入侵他国,将之划入本国版图,一时风起云涌,卷起惊涛骇浪!
与动荡不安的国际形势恰恰相反,国内改革开放形势一片大好,惊喜连连,步入高速发展的阶段:沿海地区以优惠的政策引入大量外资企业,大量国有企业开始私有化。一座座厂房平地而起,一家家企业注册成立。一个世界工厂的雏形开始呈现在人们面前!
工业化的高速发展,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源。于是,无数远见卓识的人士背井离乡,纷纷涌向沿海地区,渗入各行各业,在各个企业里任职,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无数大小企业的兴起与扩张,直接导致了企业职工人数的急剧膨胀,很快便形成了一个新生的族群――职员!
职员的工作场所和生活环境形成了一个崭新的战场――职场!
职场,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战场,它不同于商场的谋利,也不同于官场的争位。在职场之中,有无数个老板,有无数个职位,有无数个职员。老板与职工暗中较劲,同事之间尔虞我诈,上下级之间阳奉yīn违,演绎了无数jīng彩绝伦,可歌可泣的故事。
职场的迅速崛起,很快就跟商场以及官场并驾齐驱,形成了“三大无硝烟的战场”之一!
办公室是桃花盛开的地方,流水线是埋葬青chūn的坟场,宿舍是儿童不宜的处所,食堂是眉眼传情的平台,厕所是苦恋渲泻的空间……一个个职场故事,就像一条条小溪。小溪不大,可是很多。无数小溪汇合在一起形成了江河,无数江河汇合在一起形成了大海。
可是,海外世界的风起云涌,国内改革的翻天覆地,以及职场之中的jīng彩纷呈,对于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小人物来说,那只是一个个天方夜谭故事,似乎跟他毫无瓜葛!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小人物,往往对这些世界格局,以及国家发展毫不关心。在他们眼里,自家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以及生老病死,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才是他们需要马上去解决的大问题。
秦川,正是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小人物之一。
此时此刻,他和王二虎正坐在前往大东省大市的长途客车上。
南方偏远山区贫瘠落后,山高水恶,山路弯曲,交通非常不便利,根本就没有直达大东省会城市大州市的客车。秦川和王二虎只能先坐小巴到县城,再从县城坐大巴去附近另一座大城市,然后再从那座大城市乘坐长途大巴前往大州市……
两人就这样在等车坐车,转车坐车,再转车,又坐车,不停轮回之中,艰难地往目的地行进。
这时候,两人终于深刻体会到赵飞机当天所说的:“去大东省打工,第一个难关就是坐车!”这句话的残酷了。转车转得晕头转向,坐车坐得屁股生疮,两人一直处于jīng皮力尽,饥肠辘辘的状态之下。
几天几夜之后,终于在这一天的午夜十一点多来到了大州市。
长途大巴随着车流,风尘仆仆地来到大东省汽车客运站客车出入口处缓缓停了下来。
“大州市到了,全部人在这里下车,快点!”
膀大腰圆的随车售票员大妈咆哮了一句,其声若奔雷,震耳yù聋,将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满车乘客震醒了过来。
随后,车内几盏大灯亮了起来,乘客们纷纷站起,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从头顶行李架上抽出自己的包裹行李,在售票员大妈那一声声不耐烦的粗鲁无比的咒骂声中相继走下客车。
只一会儿功夫,满车乘客便全部下来了。
客车门缓缓关闭,缓缓驱动,屁股冒着呛鼻的尾气,吹起满地的灰尘,缓缓驶入车站内。
“nǎinǎi的,把我们丢在车站外面不让进站,这算什么回事?!”
王二虎望着客车出入口处缓缓关闭的大铁门,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咒骂了一句!
“喂,阿虎,别随地吐痰,会被罚款的!”
秦川吓了一大跳,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危险人物靠近,这才压低声音道:“那天赵飞机不是说过吗,大州火车站以及各个汽车站管理得很严,要是发现有人乱扔垃圾以及随地吐痰,不但要让你当场将垃圾拣起来丢进垃圾桶里,把吐在地上的痰擦干净,还会被当场罚款五元呢。”
“嗤,罚款?!我们都被人家当垃圾扔在这里了,怎么没人去找那辆客车司机罚款去?这分明是欺负人,欺负我们外地人!”王二虎愤愤不平。
不过,骂归骂,听了秦川的话,他也不敢再乱吐了。
“走吧,找个地方坐坐,”秦川拍了拍王二虎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和其他乘客一起,背着包裹,迈着虚弱的步伐,像打败仗的残兵一样,有气地力地走到汽车站正门外面。当看到车站大门紧闭,候车室以及售票窗口黑灯瞎火,这才知道为什么那辆长途大巴把大家丢在站外了,原来晚上这个时候车站不开门!
车站位置偏高,大门口外面有十几阶长长的台阶,台阶上已经坐了不少着装各异的旅客,他们三三两两,相依相偎,窃窃私语,有的干脆打开铺盖,就在台阶上睡起大觉,怎么看都像是一群难民。
秦川和王二虎走进“难民”群中,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吹都不吹一下满台阶的灰尘,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对面就是环市西路,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可是马路上大大小小的车辆,却依然一辆接着一辆,来来往往,从没间断过。街道上行人很少,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关了门,可是门外的霓虹灯广告牌却孜孜不倦地闪亮着。闪花了秦川的眼,也将他心中的郁闷之情闪淡了不少。
“哇――!这就是大州市啊?”倦意已经消失殆尽,郁闷也悄然无踪,秦川忽然jīng神抖擞起来,他微眯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迷人的环境,由衷地感叹道,“城市的气氛果然跟我们乡下完全不同。这个时候,我们村七十多户人家,肯定是家家黑灯瞎火,一间间房子就像一座座坟墓。天地间发出亮光的,也就只有萤火虫和天上的星星了!”
“是啊,大州市果然跟赵飞机所述的一样,是个不夜城啊,不过,这也太浪费了吧!这样搞法,每天晚上光电费都不知要花多少钱啊!”王二虎两眼发光,神情亢奋,激动无比,“川哥,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了,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说着,王二虎双臂张开,往前虚抱,一幅陶醉的表情,夸奖地大叫:“啊,大州,我来了,让我抱抱你吧,让我亲亲你吧,让我……”
“咦,那边有卖吃的!”王二虎正陶醉感叹之时,忽然眼睛一亮,话锋一转,轻咦一声,目光瞬间锁定在马路边一棵高大的绿化树。
却见yīn暗的树影下冒出一阵阵白汽,那种白汽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熟悉,那不正是蒸笼被掀起时冒出来的水蒸汽吗?
刚刚下车的几个中年男女此时正围在那里,小声地跟小贩做交易。
一个个白花花的馒头,冒着腾腾的热气,被人从蒸笼里拿了出来,送到一双双黑乎乎的手里上,然后又被无情地塞进一张张干涸的嘴里,被两排磨盘般的牙齿挤压,然后又被强行咽进喉咙里,送入肠胃中,迅速分解,消化,化为人体所需的能量。
在长途客车上颠簸了几天几夜,两人早就累得浑身无力,饿得头昏眼花,渴得咽喉冒烟了,如今见到有人正在卖馒头,有人正在吃馒头,我靠,那还得了!
买馒头去!
于是,两人jīng神大振,狠狠地咽了几口流到嘴角的口水,同时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将手伸进裤袋里,打算掏出钱包稍事盘点一下,看看还剩下多少钱,以便大祭五脏庙!
可是,下一刻,两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裤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秦川心脏一揪,和王二虎对望了一眼,两人脸sè同时大变,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人的本能反应,促使他们迅速放下背上的包裹,开始倒腾起来。虽然他们明知道,钱包根本就不在包裹里,可是他们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希望自己半路上昏昏沉沉的时候,为安全起见,把钱包收进包裹里。可是,那一丝可怜的希望很快就无情地破灭了。
奇迹并没有出现,他们搜遍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并将背包里所有的衣物全都掏了出来,逐一翻看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钱包!
不用问,一定是在车上睡着的时候,钱包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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