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舍了马匹,徒步上山。这得胜山高耸如云,山路陡峭,却不适合马儿行路。两人自小就多次爬过这山,是以路径熟悉,加之脚步轻快,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半山腰。
山腰上有座八角亭,立在山崖边,供游人歇脚所用。唐钢有些气喘的坐在石凳上,把箱子和宝剑往石桌一放,掀起衣角扇着风,说道:“这两躁皮娘,选哪里不好非选个地方比试,可累死我了!”
亭内还有两人,一男一女,三十来岁,男的书生打扮,青袍缓带,面有几缕长须,相貌清雅,那女子体态风流,身着绿sè轻衫,左手衣袖掩住半边脸,侧着头似乎正瞧着山间的风景。
史梦阳步入亭子,坐在唐钢身边问道:“你这箱子里可是那竹叶青和白斩鹅?”唐钢叫道:“这还有假?昨晚乘着我爹出门会友没回来,找了大半夜才在大水缸的土下找着,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还不定会怎么打我呢!”史梦阳笑道:“你不是第一次干这个勾当,有甚怕的?”唐钢摇头道:“这可未必!嗯……要是你没打赢,我可就带回去了,不能白白便宜了你小子啊!”
史梦阳笑道:“那rì叫你买只白斩鹅都跟要杀了你一般,今天咋这么大方了?看着你赏出去的银子可不少,不是昨晚顺手把你爹的钱袋子也拿来了吧?”唐钢‘啧啧’了两声,一脸不屑道:“我唐大少是这么计较银钱的人吗?”
两人正说笑,忽的史梦阳泥丸宫中传来风老的声音,“小子,那二人身怀秘术,是修真之人。”史梦阳一愣,用意念说道:“真的?好像没甚么特别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风老道:“观人气象是道术的入门小术法,有何稀奇的。不过法术高了,可以掩盖住气息,除非高出几筹才能看透。这两人的道术刚刚‘筑基’,稀松平常的很,一眼便知。”
“靠,都‘筑基’了还稀松平常?我连门都还没入呢!”史梦阳非常鄙视这种自以为手段高明之人,故意将一些厉害的事物说的轻描淡写,以反衬自己如何厉害,“要不上去打个招呼,认识认识,好歹也是同道中人嘛。”
风老说道:“万万不可,修真之士虽混迹于红尘,但只是历练道心,积累功德,除非同门中人,一般甚少与其他派别修士交好。况且,这修仙讲究身份实力,你一个门外汉不在人家眼里。”史梦阳道:“我这魂修已经到了yīn神境地,也算个修士了吧?怎么还是门外汉呢?”
风老道:“修真分两个方向,一是体修,讲究练体炼骨,壮大经骨,增强元真;而另一路是专修神魂,两者虽最终殊途同归,但是修炼的方法却截然相反。皆因修体者讲究灵肉合一,道法越是高深,神魂与身体相契合得越紧密,不可分割,一旦神魂离体,则会幻想重生,修为大减,于‘融合’或‘心动’等境界徘徊不前;而修魂者,则必须神魂离体修炼,研习各种道术法门,壮大神魂,反而对于身体的修行倒不怎么在乎。”
史梦阳想了一会,问道:“这道家修体和寻常的武术有甚区别?”“嗯,你能这么想自是已然考虑多时,不得要领才问的吧?”风老笑道:“这俗世功夫的内功修行确实和术士修仙的元真有相类似之处,但是内功是靠练习法决积累功力,是在丹田积蓄;而道家练体是靠吸纳天地灵气,存于泥丸宫中,二者粗看相似,实则差了十万八千里。”
“施展起来,内功通过筋脉运行至手脚处迸发,而真元则是与天地间的风、雨、雷、电等元素契合,调动天地间的能量为己用,你说哪种更厉害?”
史梦阳思虑良久,才道:“自然是秘术更厉害些!”风老呵呵笑道:“练到功力深处,分别就大了,但是修炼之初,两者各有所长,皆因秘术与周遭环境相关太大,比如大晴天,你要是调动风霜雪雨的能量自然就难些,而内力不受外部影响,应手而发,威力亦不可小觑。在‘旋照’之前若是功力相当,斗起来也未必谁就能赢得过谁。”
史梦阳道:“旋照境界之后呢?差别有多大?”风老道:“体修到后面由于运用的法门愈来愈玄妙,能调动的能量愈来愈多,终究不是人间功夫可以相比。何况寻常武人无法重塑筋骨,五六十岁之后,功夫逐步退化,而修真则是愈练愈强,不可限量。”
史梦阳道:“那魂修呢,似乎没甚么厉害的手段,除了观想造幻境外,甚么也干不了。”风老道:“魂修的手段多着呢,只是你小子尚且入门,又不专心,才这么半桶水晃啊晃的,那二人的‘筑基’功力也未必强过你多少,若是你夜晚出窍,观想大轮明王,出击分寸拿捏巧妙,亦能一击制敌!”史梦阳被风老一席话,说得念头纷纷,思绪起伏不定,既喜自己的修为也可以与秘术高人一战,又惊于修真之路渊深难测,将来如何,委实揣测不得,想来着实心慌得很。
唐钢休息了一会,觉得阵阵山风吹过,凉爽无比,瞥见史梦阳独自对着山峰发呆,便笑道:“小阳子,你不是被那蹄子吓着了吧?”史梦阳回过神来,摇摇头没说话。唐钢又道:“那峨眉功夫虽然名满天下,但想来赵chūn依那丫头的师姐也未必就练得极高明,怕个鸟啊!”
唐钢说到峨眉派时,那书生轻‘咦’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之sè,旋即又若无其事。而史梦阳心事沉沉,唐钢又大大咧咧,都没注意到。
两人又坐了一会,起身继续上山,那对男女也在后面,慢慢跟来。唐钢皱了皱眉,对史梦阳道:“咱快些走,别让人家姑娘久等!”说着运气提步,右脚一步跨出半丈,不待身形坠地,左脚一点山路上的石块,又复跃出半丈,甚是快捷,这是青城派的‘上天梯’的轻功。这青城派道观坐落在四川都江堰市青城山上,山势陡峭,行路不易。第四代掌教李八百从rì常爬山中,悟出这套轻功,虽姿势不潇洒曼妙,却便于爬山登顶,异常实用。
史梦阳也展开轻功跟在后面,这般行了一盏灯的功夫,唐钢以为早把那对男女甩开了,不想一回头,却见他们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十来步远处。
史梦阳知道这男女是‘筑基’高人,功夫自然不俗,倒不奇怪。而唐钢却不高兴了,这是什么意思?咱唐大少即不是导游,也不是香饽饽,这样跟随难道是姓赵的女孩请来助拳的?
想到这,停下脚步反身叉腰,叫道:“你们老跟着我们想干甚么?”那书生右手一抖,‘唰’地一下,打开一柄金sè大折扇,潇洒的扇了几下,笑道:“在下金穿rì,与内子初到贵地,欣闻得胜山风景雅致,只是来游玩而已,并无他图,若是打扰到小哥儿的兴致,在下这厢赔礼了!”
唐钢见此人态度谦和,也不好发作,只得厌厌道:“这山中有大虫,现下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再往山上走,怕是今晚就下不得山了,不如早些回去,明早再来爬山吧!”那书生笑道:“我看两位小哥儿,身手麻利靓豁,定是少年英杰,但想跟着两位哪怕遇到大虫也是不怕的!”
唐钢被人家这么一捧,心中大乐,胖嘟嘟的脸sè一片得意之sè,拍着胸脯颇为豪爽道:“看你这酸秀才倒有眼里劲,这镇江府十里八乡还没人不认识我唐大少的,既然这般,你就小心的跟着后面,别走丢了,遇到什么风险有我呢!”那书生拱手道:“那可有劳小哥了。”
唐钢也不想这两人若是普通人家,如何能闲庭信步的跟上他唐大少的‘上天梯’的轻功。唐钢挥挥手转身,又复往山上行去。史梦阳也想看看这身怀秘术的高人,到底打什么主意,也不叫破,闷头上山。
如此这般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走到山顶。山顶之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此山秀出群伦,旁边再无比此山更高的山峦,举目远眺,但见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层层叠叠,满眼尽是绿油油的chūnsè,偶见不知名的野花儿点缀其间,看着这山中美景,似乎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
那书生扶着自己的夫人上了山顶,也觉心旷神怡,折扇撒开,轻摇了几下,念道“斜风细雨有时尽,却道……却道……”,史梦阳见其掉书本,不禁暗笑:这厮修真略有小成,但文采实在平平,咏出来的第一句与眼下的景致毫无关系,也不知哪里听来的,第二句又想不起来,想要自己续上却文思全无,还一副才子状,如何不可笑?
山顶西边亦有一处凉亭,成四方状,亭子外面铺就了一圈鹅卵石子,有一处斜着往山下延去,想是另一条山路。亭子前面一块十丈见方的平地,平rì里游人多在此处驻足赏景。
亭子内坐着两位姑娘,一位便是那rì落水的赵chūn依,今天她穿着一身紫sè的长袍,头发束起,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俏皮靓丽。另一位则一身白sè的长裙,脸上带着一层轻纱,看不见面貌,体态窈窕,一双眼睛亮如点漆,顾盼生辉。唐钢走到凉亭外,将箱子放在地上,对赵chūn依说道:“赵姑娘,你们早就来了?”赵chūn依‘哼’了一声,并未理他,只对着史梦阳叫道:“史家小子,你过来!”
史梦阳也不理会,笑着对那书生道:“金公子,不知诗词可有所得?”金穿rì凝思良久,摇头道:“今rì不知怎地,毫无诗才,实有负这般美景,惜呼哉,惜呼哉……”
赵chūn依见史梦阳不搭理,气得一跺脚,身子如一片云儿般飘过来,落在身旁,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喂,你为什么不理我?不敢比试是吧?”又瞧见金穿rì两人,冷笑着说道:“难道想以多胜少?”
史梦阳笑道:“我与这位金公子也是初次相识,只是一起结伴爬山而已,你倒不必怕!”赵chūn依哼了一声,冷冷道:“本姑娘会怕?你就是再叫十个八个来,我和师姐一样都收拾了!”史梦阳一直都在留意金穿rì夫妇,见他们似乎对比武饶有兴致,便道:“金公子,这山上的美景你和夫人已经看过了,就请先下山去吧,明rì有暇可到城中平安镖局去寻我,我带着你们到城里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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