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悼惠王刘肥者,高祖长庶男也。其母外妇也,曰曹氏。高祖六年,立肥为齐王,食七十城,诸民能齐言者皆予齐王。
齐王,孝惠帝兄也。孝惠帝二年,齐王入朝。惠帝与齐王燕饮,亢礼如家人。吕太后怒,且诛齐王。齐王惧不得脱,乃用其内史勋计,献城阳郡,以为鲁元公主汤沐邑。吕太后喜,乃得辞就国。
悼惠王即位十三年,以惠帝六年卒。子襄立,是为哀王。
哀王元年,孝惠帝崩,吕太后称制,天下事皆决于高后。
――《史记卷五十二・齐悼惠王世家》
悼惠王归国,以为刘氏之祸起于今rì,终rì抑郁。时二子章年幼,闻之奋然,曰:“章后必为父王取之。”悼惠王急止之,然奇此子。高后遥闻之,心恶朱虚侯。
初,齐悼惠王薨时,长子襄袭齐王位。然未得朝廷令旨,政令不通。襄yù入长安,故传位于二弟章。
章者,临淄浪荡子弟也,常混迹游戏于临淄市井中,与贩夫走卒倡优伎者为乐,不治声名。及襄言此事于臣下,群臣莫不愕然止之。章不争也。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只觉头痛yù裂,昨rì白天睡得多了,夜里便睡得不是很踏实,心中又想着事情,一夜翻腾,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小石头端水过来伺候我洗漱,我慢慢腾腾地洗脸,小石头忽然说道:“公子,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我仍在慢慢洗漱,口中说道:“以后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说这些客套话,听多了厌烦。”
小石头应了一声,道:“公子,王上的仪仗队已经准备停当,车队巳时出发。”我随口应了一声,说道:“王兄这是骑虎难下,我对他的策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只能是自己演独角戏了,因为只有做足姿态,才能诱我上钩啊!”小石头听着我说着他听得半懂不懂的话,疑惑道:“诱公子上钩?上什么勾?”我见他浑然不知道我和王兄之间的事情,一时也懒得跟他多说,穿上一件正式的朝服,用过早膳之后,带了佩剑,便出发前去送别王兄。我怎么说也是王兄的弟弟,若是连王兄去长安朝觐都不去相送的话,不免落人口实,让我再背上一个不悌的罪名。
在路上,我本来想着王兄的车队会如何华丽,结果到了西城门处,马上就傻了眼,想不到堂堂齐王的车驾竟然也不过和一个普通的商队差不多规模,除了主车之外,其余马车也不是很华丽,整个车队里,就是旗帜多了些,旗帜上画着蛟龙纹,写着黑底白面的“齐”字,倒是颇增威势。王兄不愿扰民,自己也不铺张浪费,静悄悄地在西城门等候。但是百姓之中有好事之人,四处奔走相告,一时间齐王入长安朝贺之事被人传得沸沸扬扬,不少百姓都是夹道观看,我顿时涌出一种无力的感觉,看着这些普通人满脸艳羡地等着王兄自己乘坐的装饰这五彩流苏的主车,心中想道:“这些人只是看热闹的人,只知道看到这些华丽的外表,浑然不知道那个坐在车里的人是怎样的愁绪。”
通过了四处守着的侍卫,我走到了车仗之中,一众大臣都是肃立在这里相送,此时看到我走了过来,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冷眼相向者有之,转身不看者有之,蔑视者有之,好像我刘章上辈子欠了他们什么似的。我昂然地走过这帮臣子,走到了王兄的主车旁。王兄一看是我来了,大喜之下,也顾不得和舅父说话,转身喜道:“二弟,你能来送为兄,为兄真的很高兴。”我笑了一下,没有答话,他却是神sè一黯,说道:“可惜三弟没来。为兄原本想着在离去临淄之前我们三兄弟还能相聚,却还是没能・・・・・・不过二弟你能来看为兄,为兄也该知足了。”我正sè说道:“三弟还小,如今也还不懂事,也许过几年就会明白王兄你的苦心了。”顿了一顿,我拱手说道:“王兄此去一路小心,臣弟在临淄恭候王兄,愿你平安归来,异rì我们兄弟再图相会。”王兄听我这么说,一时间豪气顿生,顾盼飞扬地说道:“好,等为兄回来,咱们兄弟再把酒言欢!”我点了点头,一时兄弟两个都是相视大笑,我边笑边想:“真的么?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作伪?可是・・・・・・”
我有些不敢面对他,转过目光,四处一看,只见车队后面的两辆车虽然简朴,但细看之下,却是有轻纱蒙住车窗,而且车帘乃是绫绢,似乎是女子所乘坐,不由心中好奇,问道:“王兄,怎么王嫂也跟你一起去长安么?”王兄神sè一黯,随即笑着说道:“不是,你王嫂我已经让她回了母家,那是明姬托付的一个女子,说是也要去长安,但是路途遥远,而且路上不很太平,所以要随着我的车驾,也好有个照应。”我一边心中想着王兄将王嫂遣回母家的用意,口中却问道:“明姬手下的女子?她要去长安做什么?”王兄神sè淡然地道:“那姑娘只说要去长安红袖坊,至于做什么,我如何能知道?”我哦了一声,一时觉得有些好奇,大踏步走了过去,王兄见我对姑娘之事如此上心,不由又是大摇其头。
我走向后面的车子,小石头忽然说道:“公子,车驾旁边站着的像是慧儿。”我扫了他一眼,低声道:“废话,难道本公子看不到她是慧儿吗?”小石头愣愣地道:“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想说,慧儿在这儿,里面的姑娘会不会是・・・”我心中也是怀疑,走到车子旁。慧儿见是我,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很是可人的样子。我却没有再看她,掀开车帘,向里面看了一眼。
车子里的姑娘听到外面的惊动,正要问话,见帘子猛然掀开,不由双瞳微微睁着,恰似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那姑娘衣白若雪,风华绝代,不是程弋又是谁?她也没有料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我,这般一照面,她轻轻“啊”了一声,随即面sè恢复平静。
我却是嘻嘻一笑,向帘子里面说道:“你好啊,死美人!咱们可是又见面了!”她扭过了头,不去看我。我略微觉得有些无趣,但是也只能自己演双簧,说道:“哦,敢情是本公子叫你死美人,大美人生气了。但是你又不是活美人,那我该怎么叫你呢,大美人?不如就叫你不死不活大美人吧?”她哼了一声,下巴轻皱,只是不理我。我看着她,笑道:“大美人,真的生气了?”她又哼了一声,仍不说话。从侧面快拿去,她长长的睫毛闪动着,煞是惹人爱怜。我摇摇头,自嘲地道:“唉,算了,看来你是不愿意看到本公子的・・・・・・你要去长安?红袖坊?那咱们rì后怕是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临别之际,难道你都没有什么表示?”她转过了头,看着我戏谑的笑,啐了一口,面sè微红。
我哈哈大笑,放下了帘子,又重新走到王兄的车驾。小石头紧紧跟着,我忽然瞥见一旁的大臣甚至有些百姓都对我指指点点的,不由问道:“小石头,他们在说些什么?”小石头低声说道:“这个・・・・・・”我见他为难的样子,恍然大悟,也不禁失笑,原来我方才如此不拘形迹,肆无忌惮地大笑,落到这帮本来就对我有意见的大臣眼中,更是坐实了我不悌和荒yín的恶名。王兄也是瞪着我,对我埋怨道:“二弟,你这番动作・・・・・・怎么服众?”我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王兄叹了口气,摇头苦笑。不知为何,我触到他的苦笑,忽然心中一酸。
正在思索之时,忽听到宦官尖声叫道:“巳时已到,王上起驾!”王兄本来还在注视着我,听到这一声叫喊,便显得有些不太自在,扫了我一眼,说了一句“善自保重”,便踏上了车驾。车队便缓缓而动。我突然心中一阵失落,虽然车队走得慢,但是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和他说句话的时候,车驾已然缓缓离去,慢慢消失在官道尽头。
文物百官们纷纷伫立凝视,我却是略微失神地看着路的尽头,前世最害怕的就是离别,只是因为人事多变,谁也不知道明rì会是什么光景,这时离开,以后能不能相见谁也说不定,就算相见,也不知离别之后是否都会改变,所以心中总会存在着害怕。想到这里,我眼眶一红,几乎落下泪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我转过头来,只见舅父怒气勃发地瞪着我,魏勃拉着他的手臂,祝午的双手也是似伸未伸,大概是怕舅父情绪不稳,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想要拉住他一样。
但舅父怎么说也是官家人物,岂能在文武百官和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明目张胆,做出有辱身份的事情。但是虽然如此,他仍然是气得不轻,双手紧握,显然很是激动。我直视着他,问道:“舅父有何话说?”舅父戟指着我,说道:“你如今可算是满意了?!齐王之位到手了,连襄儿也被你弄去了长安,这齐国七十二城便都是你一个人的了・・・・・・这下你可满意了?”我忽然失笑,最后笑得前俯后仰的,连话都说不连贯了:“舅父,一・・・・・・哈哈・・・・・・一开始不是你・・・・・・是你做出来的这等好事?!”他听我这么说,双目之中陡然shè出骇人的光芒,但是我却夷然不惧地盯着他,甩开了小石头过来拉我的手。
驷钧“嘿嘿”笑道:“不错,是我鬼迷心窍,想要为襄儿扫平障碍,这才处心积虑地污蔑你,想要毁了你的名声,让你做不成齐王。但是襄儿可有一丝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自小就浪荡轻浮,哪一次所犯的过错不是襄儿替你善后?你!还有兴居那个臭小子,你们竟然一点儿都不体谅他,兴居视他为仇雠,你又如此阳奉yīn违,他当你们是亲兄弟,你们又当他是什么人?!”我听了舅父的质问,恍然失神,忽然想起了王兄鬓边的白发,他今年才不过二十二岁,怎么会有白发生出?他rì常思虑何事?他与王嫂的感情如何?・・・・・・我竟然不知他一丝一毫的私事,所记得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他是我的王兄。
“对!”我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我只记得他是我的兄长,所以才如此心安理得地受他保护、受他宠溺,王兄视我如小孩子一般,只因为他心中牢记“长兄如父”的教训,我们三人父母俱逝,是他一人看管我和兴居,怕我二人就这般走上歧途,可是我竟然还怀疑他的险恶用心!
想到此处,我心中一痛,向驷钧说道:“舅父,你说的对,章儿往rì确是任xìng了!”说着大踏步走到一个侍卫旁,跳上了马,一扯缰绳,向众人说道:“诸位稍侯,我去追王兄回来!”那烈马长嘶一声,我已经风驰电掣地奔了出去,小石头刚叫了一声“公子等等我”,我已经策马跑了过去,他急的直跺脚,想了想,也艰难地爬上马背,随着我奔了过去。
驷钧看着我远去的背影,默然无语,但是一瞬之间,他忽然想到了刘章也是他的甥儿,他去长安不也是同样的生死未卜?这么一想,他也不禁惘然,抬眼看去,只见天高云淡,流风依然,他忽然一声长叹,背过身子,转身离去,一时背影之中满是萧索和凄凉。
我快马加鞭地追了过去,心中却是思cháo起伏,想起我假死三rì之中,是王兄在照顾我,我做噩梦那晚,王兄一夜未眠,守在床边一整夜,我说“你我兄弟,但说无妨”的时候,王兄眼中一刹那的失神,想起他说恨父王时我的心痛,想起他将齐王印交到我手上时对我的勉励,想起就在方才,他还对我不拘小节的大笑失掉人心而不满・・・王兄经整个齐国都交到我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手上,对我可谓是期望甚大,信任有加,但是我却一直怀疑他的险恶用心。想到这里,我更加心痛。
快马加鞭自然是比车队的速度要快上很多,不多时我就看到了官道上车队的影子。殿后的侍卫听到马蹄声,本来是想戒备的,但为首的将领看到是我,摆手示意不用阻拦,侍卫便让了开去。我快马跑过程弋坐着的车驾,直奔到前面,来到王兄的车驾旁,叫道:“停车!停车!”驾车的马夫本来还要挥鞭赶车,但是王兄问了一句,他便勒住了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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