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劈开刀断去了无前愁情缘
我来世不做英雄遛马走出凡人体验
愿和你坐守爱守着承诺寡言
我来世莫当英雄该是争筑城墙铁沿
愿和你能爱到哪怕坐井观天
秀娘啊秀娘啊
若无你我已离人间
秀娘啊秀娘啊
你情义使我爱青衣爱青衣
恨没有把他的名字刻到我剑里面
引来今朝君把毒酒摆在我的面前
若无秀娘以舞相见诉我危险
我乃早已被那昏君用计暗算在先”
我听着这个旋律,心突然如同针扎一样,这棰心之痛让我忍不住热泪长流。秀娘啊秀娘,当rì长安变乱,你在吕家族人和我之间毅然选择了我,那个时候,你心中有多痛?我若是没有你的提醒,只怕也早已经离了人间,殁于那场宫廷争斗之中,也就没有了后来那许多相濡以沫的时光,我也不可能会知道你心中对我如此眷恋。这茫茫世间,没有你,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我忽然明白了当rì我作为刘章为何能够坦然赴死,那时候的心境重新涌上我的心头。刘章,你为何能够坦然赴死,就只是因为秀娘一人吗?为了她,你可以放弃一切?从前的胸襟抱负、对他人的誓言,乃至于整个大汉朝的天下你都可以不顾,只是为了你心中珍爱的女子吗?
那一首歌曲终于唱完,但里面的词句却在我心中,耳旁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我来世不做英雄遛马走出凡人体验,愿和你坐守爱守着承诺寡言;我来世莫当英雄该是争筑城墙铁沿,愿和你能爱到哪怕坐井观天・・・・・・”我忽然苦笑,心中隐隐中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刘章,那一世,你痛悔自己做了英雄,误了许多人,秀娘、程弋、杜心月、漱玉,以至于张辟疆、刘襄、刘兴居等人,这些人都因为你,才有了这么悲惨的结局,你对自己造成的这一切最终还是不能放下,而你给我的这一切梦境,都只是为了让我明白,你这份穿越千年的执念,不过只因为那一份被掩盖在历史中对她的爱吗?
刘兴居临死之际说,若早知道这个结局,我宁可放下一切,只与祝蝶长相厮守,无论贫贱富贵。也许到了生命即将终结的前一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的王侯霸业,与自己身边的那个人相比,只能显得可笑而已。
我想着这些,一时也不知道是哭是笑,颓然地丢掉手中已经燃尽的烟蒂。店子里的老婆婆突然见我这个样子,有些疑惑。我却不在意她还有过路人的眼光,只是任由眼泪流淌。如今我知道了一切,但想起那个已经消逝的年代,那些人纷纷在我脑中闪现,高后、刘盈、张嫣、刘恒、窦氏、刘襄、刘兴居、张辟疆、司马喜,这些都是那个时代的主角,但都被造化捉弄了而已。
刘章是英雄吗?高后称制时期,群臣束手,不敢对高后有一丝不满,但所谓后生可畏,刘章以一个弱冠的宗室,奋然敢与高后当面理论,而所谓齐王刘肥与刘盈的嫡长子皇位之争,也因为刘襄的黯然退兵落下帷幕,但刘章居于长安,所谋者大,乃是为了大汉社稷的长治久安,至于后来的长安变乱,他的风头更是压过太尉周勃和丞相陈平,称为砥柱中流并不为过。只不过为他人所制,以至于后来带着夫人远去齐国,虽然生年不过二十三,但一生境遇波澜起伏,足可以称为“英雄”。
而今rì我偶然听到的这首歌,却忽然明白了他最后的心思。他不愿做一个英雄,所以他没有学刚愎自用的项羽,在走投无路之际逼死虞姬,又自刎而死,而忍受诟病活了下来,为了他一生最眷恋的吕秀,什么江山大计,也全都不顾,从此只爱雪月风花。
我非英雄。
我缓缓出了口气,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用火机点着了,噙在嘴上。用力地抽了一口,辛辣味直冲进肺腑。我咳了一声,站起身子,辨明了方向,抬脚就走。老婆婆抬头看了我一下,又埋头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计。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太多,像她这种只留意于自己的事情,做好自己的人,也未尝不是好的。
我忽然有些自弃,想着那句“我非英雄”的话,一时只是觉得可笑。网上不知道哪位神人说:人生的苦恼无外乎如此:一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二是在于想要的得不到;三是得到了又怕失去;四是得到的不如别人的好;五是,千方百计得到的,后来发现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就这样纠结、反复。
回想自己当初也是满腔的豪情壮志,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存在,也认定自己必然可以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那只能是叫做年少轻狂,每个人不过都是平凡的人而已。与其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多关注自身和自己在乎的,世界那么大,人心却太渺小了,若是一个人的心中装着整个世界,不被活活累死才怪。
想通了这些,我霍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扑面一阵清凉的秋风,我微微仰起头,看着独属于秋rì的天朗气清,低声说道:“刘章,多谢了!”
回到公寓,我很诧异地发现老万竟然还在,向他打了个招呼,我就几步走到书架前,想翻出一本宋词来。刚才突然想到辛弃疾的一首词,印象中是五六年前看过,但如今却记得不清了。
老万见我一回来又是翻书,有些无语,哀叹道:“汝成,你能不能别每天都钻在书堆里啊,又不是教书先生!”他见我没有应他,便又问道:“喂,你刚刚去哪里了?不会是真的去古玩城了吧!找到那个人了吗?”我随口嗯了一声,他微微吃了一惊,道:“你找到了!”
我欢呼一声,叫道:“终于找到了!”说着将手中的书对他摆了几下。老万这才明白我说的“找到了”原来是找到书的意思,不禁无语。我却是连忙翻开书,找到辛弃疾的词作,一首一首地看了起来。过了大概两分钟,我喜道:“找到了!”老万又是一阵无语,走到我旁边,问道:“我倒想看你究竟找到什么了・・・・・・”
我将书递给他,老万没戴眼镜,只能凑到书本上,一字一字地念道:
“《满江红》:江行,和杨济翁韵。过眼溪山,怪都似、旧时曾识。是梦里、寻常行遍,江南江北。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两平生屐?笑尘埃三十九年非,长为客。吴楚地,东南坼。英雄事,曹刘敌。被西风吹尽,了无陈迹。楼观才chéng rén已去,旌旗未卷头先白。叹人间哀乐转相寻,今犹昔。”
老万读完了这些,将书丢给我,说道:“这不就是一首词吗?我还以为你又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呢・・・・・・对了,我怎么感觉你这阵子有些怪怪的?”我随口道:“我没什么事情。”随即指着这首《满江红》,说道:“你没看懂吗?‘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两平生屐’,这就是说,人一生能耗费多少东西呢,应该多去看看佳处,这才是最重要的,后面说,‘楼观才chéng rén已去,旌旗未卷头先白’,人事易变,所以万事要趁早。”老万听得云里雾里的,见我满怀兴奋地看着他,愣愣地道:“所以呢?!”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便只能又说:“你看,笑尘埃三十九年非。《淮南子》里面说,遽伯玉行年五十,而有四十九年非,辛弃疾当时三十九岁,他说三十九年非,不是更加说明这三十九年都过错了吗?”我叹了口气,合上书本,说道:“古人都知道自省,可我还像一头莽牛一样,走了弯路还不知道回头・・・・・・对了,你记得《shè雕英雄传》里面黄蓉是怎么说全真七子的吗,‘年龄都活在狗身上了’,这话虽然难听,不过切中要害,惭愧惭愧!”老万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平静地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想,我今年二十五岁,是不是也有二十五年非・・・・・・”老万耸耸肩,道:“我看你是书读得多了,变成书呆子了・・・・・・”我还在想着这二十五年是非的问题,老万接着说道:“不过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仔细想想,这二十五年的确像是白过了。嗯,认真说起来,咱们好像只是白过了二十四年!”我啊了一声,问道:“怎么是二十四年?”
老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道:“你忘了吗?三年前,咱们去了敦煌啊!”我哦了一声,老万眼中闪现出追忆的神sè,说道:“那一年,我过得很有目的xìng,虽然只是做端菜的服务员,但是想着自己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吃苦也变得有价值了,那时候工资两千,每个月都是jīng打细算省吃俭用,但生活过得有意义,有奔头,但现在,混rì子・・・・・・哼,可以说真的是白过了!”我苦笑道:“老万,我们没救了吗?”
老万仔细地看着我,问道:“这些天,你就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啊!”我点了点头,道:“我掉进了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死胡同,暂时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得救・・・・・・”我还在那里像是一个大叔一样忏悔自己的前半生,老万却叫道:“开玩笑!”
我啊了一声,看着他,老万装出义正词严的样子,说道:“现在本庭宣布最终判决,这个家伙有反省的心思,本庭念着你还有一点点悔过之心,现在宽大处理,准许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退庭!”我被他滑稽的表演征服,点点头,道:“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多谢法官大人法外开恩!”老万见我终于恢复了一前的样子,拍拍手笑道:“好了,皆大欢喜!”
我看着老万,突然开口说道:“老万,我有一个想法!”老万嗯了一声,看着我,我想了想,平静地道:“我想去尼泊尔,去找她!”老万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我笑了一下,道:“这几个月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总该有些想法吧!就像辛弃疾的那首词,既然知道自己有二十四年的非,就别让自己再有后二十四年的非。从前的那些崎岖坎坷都算了,我现在知道生命之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要去找她!”老万皱眉道:“诶,你有好几个月没联系嫂子了吧・・・・・・不知道她肯不肯放过你呢!”我耸了耸肩,笑道:“我这个xìng子也要改改了,也该学学你的奔放。”
老万听我这么说,犹如看到稀世奇珍一样,叫道:“诶?今儿是什么黄道吉rì,你这个榆木脑袋竟然有点儿开窍的意思・・・・・・不过跟着哥学有前途!不是,什么叫奔放啊,我这是自然本xìng,天生的魅力!你学不学得来还是个问题呢!”我笑了笑,道:“那你打算从哪里教?”
老万呃了一会儿,说:“先从搭讪来吧,你平rì里都不怎么理那些美女,这怎么能行・・・・・・”他正想滔滔不绝地说话,突然看懂了我笑容背后的含义,笑道:“哦,对了,你都已经有嫂子了,不用再去拈花惹草了,那我教什么呢・・・・・・诶,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些,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那我还教你什么・・・・・・”我忍笑说道:“那就不教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老万还在一旁哀嚎,我却是笑看着窗外的蓝天,脸上有忍不住的笑意。无论那些大汉朝的rì子是梦境,还是只不过是想象,也最终不过是一个过程而已。而体会了这些,心也似乎得到了重生。如今的我,可以心平气和地对着那些记忆说再见,虽然我也曾经眷恋过这些梦中的人,但生活毕竟是生活,“未知一生当著几两屐”,如辛稼轩所说,既然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佳处”,又何必在乎消了生平几两屐?
桌子上放着的青玲玉璧静静地躺着,晦涩粗糙的表面却依然传来经历两千余年的古朴气息。犹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过往的岁月恍若南柯一梦,如今,它带着刘章不变的执念,安心地沉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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