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宇宙万端,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繁繁众灵,看似千差万别,井水不犯河水,实则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在这个三众俱杂、六物协调、九灵相融之有次有序、有贯有通的世界中,所包括的成员不管哪种哪类,或高或低,故也可说是大同小异,殊途同归,都会为了本身的前途前景而考虑着想。对此,凡间之人类辨证的妙,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神其实亦然,此话恰当无误的讲出了可谓是这个宇宙中永恒不变的道理,据此也能足以看出这所作所为只是常情常理罢了。
尽管乾坤万端具有一定的相似和相通点,却就独立个体的具体表现方式而言,仔细分析别类起来也还是各有特点的。比如说,有逆流而上的,有顺势而为的,有精于算计的,有直截了当的,种种等等。所以每当大事件过后,神灵便要亲自来完成一番上至关乎于三界、下至关乎于自身的未来策划,这类看似步骤化但意义极其重要的商谈、汇报和总结当然是少不了的,而怀着一种为争取一颗战后之硕果的可称得上是坚实宏大之目标以去实行上述事务,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且看在浩淼神幻、星光璀璨的宇宙三垣之作为上垣的太微垣中,浑然素白、似实似虚的太微玉清宫在云雾霭霭的天庭显明引目之处沉静淡然却不失为大气恢弘的岿然矗立着,重檐式脊自然和谐的依次卧有龙吻、狻猊、斗牛、獬豸、凤、押鱼等六只灵气洋溢、活灵活现之脊兽,正前方八根雄壮巍巍的棕色盘金龙大柱支撑着宫观,镶嵌以椒图为纹样之装饰物的赤红色大门挺立着。这沉稳中带有清快之成分的建筑,宛如青树玉林下饱尝雨沐雪浴之磨练的一间民舍,莫然恬淡中隐隐流露出其备尝风吹霜打般之经历后所留下的点点痕迹。伫立于前,仰首静观,能够令神发自肺腑的认为,这太微玉清宫此等神韵气派足以显示出其深不可测的威严感,因此随之而来,又不得不让众神的肃然起敬之体会油然而生。
因为目下正值工作时间,为了便于成员出入,宫观的大门是洞开着的,使得一道道清朗素洁的光芒从里面无所不及的照射开来,映得周围都是皑皑通亮的。而即使敞着大门,由于其内部广大深邃,再加之正堂与门外之间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宫观内神灵的对话也不会被宫观之外的闲杂者听到,能算是密不透风了。眼下这里在刚送走了来访的灶王后,一时静不下来,深沉厚重的谈话声又起,方才消散的有波逐浪打之意味的气氛现在便陡然止水重波。
只见那正襟危坐在玉皇大帝右手边的一把白虎青椅上的张天师转过头来,双手前拱,表情严肃、目光凝重、语气诚切的发话道:“玉帝,恕我直言,吾观灶王此次前来一言一行异于常态,局促不安,不知你认为是否含有隐情?特别时期,特殊对待,对其来彻查一下,吾看这也是必要的。”说过,眼睛紧盯着前方的玉皇大帝,看得出迫切的希望得到对方的回应。
送走了灶王,刚稳下来的玉皇大帝“忙里偷闲”,本来正趁着三宿未到的空闲之时闭着眼闲适安逸的靠在白虎金椅的椅背上来小憩一会,而听到这番话后,随即正了正姿势,朝着张天师,倾了倾身,抬了抬手,神情上镇定自若、满不在乎的说道:“灶王乃始终不渝的在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履行职责,从远到近都为三界竭力奉出诸多贡献,是吾等天界中年高德劭之神,对其最基本的信任还是要有的。与吾等一样,近来灶王公务也很繁忙,实在不易。设身处地的想一下,现在吾等都有些力不从心了,那更何况是正在面临承受少有的重重压力的灶王。被不断施压下,以是其心力不安之表象,实属正常。不能以其一时的无意之举就狐埋狐搰,乱生嫌隙,直至对其本质产生无端无故的怀疑、猜疑。如此‘见风就是雨’的话,那以后吾等三界各成员之间就草木皆兵,以形成了冷酷严峻的气氛,这样下去难有安宁天平了。因而不必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以避免致使在己方内部制造出破坏和睦融洽之风的所为。”
从此话可以听得出,玉皇大帝看得深看得清,更着眼于对整个三界之未来大局的后果影响,可谓高瞻远瞩;另一方面,而且是站在推己及物的立场上,凭理守据的证明了自己的观点。据此两项,他便话锋明确、态度坚定的一口否决了张天师的提议,还颇具委婉的批评纠错之口气,不想对这类在他看来为意义甚小的鸡毛蒜皮之琐事而“大动干戈”、“兴师动众”。
“但愿如此。”既然玉皇大帝已经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率先占据了于情于理的制高点,将对方能够进行回旋的余地不断缩小,使得那张天师也不便“激流而上”的争辩什么了,只好勉强接受指正。他双手在玄武蓝石桌案上默默地紧握住,表面上平静淡定,却是颇有无奈之意的这样敷衍应付的回应了一下,不免流露出内心中稍有的失落忧虑并苦思不解之感。
张天师殚精竭虑的忧天忧地,而与之构成云泥巨差之对照的是,反观在座的其他三位天师,却处于不为所动、缄默旁观的态度中,对此视若无睹,不闻不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都没有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反应,表现的过于本分和谨慎,这显现出了四大天师们迥然不同的行事处世的方式原则。或许此时此刻急迫希望得到助推之力以实现其普惠众生之所愿的张天师,在最终孤立无援后,而会觉出巨大无尽的无助感和悲凉感涌上了心头。
“禀告玉帝,刚刚在天庭驱逐了肆行暴虐之妖孽的星宿代表,角宿、奎宿、井宿三位星官求见,目前正于宫外等候。”正当这时,宫内的氛围只静谧凝沉了一刻,那一位身着干练威武之银色戎装的守门天兵就神态喜盈盈、脚步急匆匆、携卷云团团的跑了进来,矫健利落的在正堂中央站定,刚健有力的抱起拳来,语气铿锵高昂、话锋简明意赅的向玉皇大帝汇报了宫外情况。可以说,仅从其外在表情上来看,就能提前知道他所带来的一定不会是坏消息。
“快招他们进来!”玉皇大帝闻讯后,顿时回到正式的工作状态中,睁大双目,眼中放亮,精神抖擞,情绪高涨,还显得有点迫不及待,紧接着就向对面的天兵张着手吩咐道。这天兵听罢,知趣的不多说客套性的废话了,立刻转身离开,以去招入三宿。
不一会,众神的睽睽目光就因快步踏入太微玉清宫的三宿而凝聚住了。远远望去,足能明视到,这回倒是又换成了由平如止水的檠来带头,而枭和燊退让一步,不漏声色的紧跟其后,看起来个个形象乃英姿勃勃,昂扬神气,风度面貌与之前的疲态显露相比可是焕然一新了。一转眼,他们就如一股可以沁身润心的清风般飘然轻快的来到了玉皇大帝的面前,给大家带来了久违的微微清新荡然之气氛。现在,三宿总算是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会谈时刻,但这只是在一段漫长艰辛的“旅途”中走了一半路程而已,还剩下至关重要的后一半里程,期望能够心满意足的走完。经历过一系列战斗的磨练,就靠最后的这一步希冀一份丰硕的成果了。
“星宿三官拜见玉帝和四位天师!”三位星官的面容表情全然是阳光灿烂,在正堂中心步履合拍的立正,动作协调一致的作揖行礼,异口同声的说出见面语,整个言行举止贯穿的整齐划一,可谓是不约而同的默契。玉皇大帝见罢,欣喜激动的神态立马就闪现了出来,瞬而首先做出的反应便是显得有些匆匆忙乱之态的站起,快速绕过桌案直接走到对方面前来回礼,这种很有“负弩前驱”之意味的表现更加体现出了其此时热情百倍、喜悦放松的心情;而同时表达出的耐神寻味之内蕴,乃是为天界实际领袖的玉皇大帝给予三宿较为郑重其事的礼待也可以证明星宿们经过此战的考验锻炼后在天庭的地位和声望逐渐攀升到新的高度,赢得了愈来愈深的珍视和器重。但正当玉皇大帝面对三宿开口欲言的时候,其已经溜到嘴边上的“金石良言”般之问候语却被自己佐理“突施冷箭”似的发言而不得不硬吞了回去。
“既然我们的公务已经办妥,且星官们已到,接下来该有不属于我们的事务了,那鉴于玉帝与星官们需要商讨重要事宜,我们就不便越俎代庖的在此陪同了,告辞了各位!”且见那坐在张天师身后的葛天师猛地起身,突然一边对玉皇大帝和三宿这样说道,一边向大家一一拱手道别,看其这言行表现,当下必是一心决定辞别了。葛天师之所以在这时提出去意,从话中可知,那是出于其安分不逾矩的性格,不愿插手涉及太多,但这自然是与热忱公事的张天师之意愿而相背的。不过,同行葛天师此言已说出,就算想得广、管得宽的张天师不想走,事已至此,也很难留了,顾不了这么多了,必会故作心甘情愿之貌,不见任何明显表露的默默跟着大家退出去的。不然的话,各位尽然“顺势而动”的走开,却单单其一位“安之若素”的留下,这显然是“高不可及”的奢望,也本是不合事理的举措,便绝对不可如此了。
“也是如此,诸位兢兢业业的劳累许久了,必然很是疲惫难耐,也该回去休息养神了,我就不久挽留各位了,一路慢走啊!”玉皇大帝听到此话,先将三宿搁在了一边,连忙转过头去面向葛天师,道出了体贴问候性的分别语,并与他们行告别之礼。这四位天师与大家略略告别后,随即便肩并肩的径直走了出去,前往距离太微玉清宫不远处的各自宫观。
玉皇大帝对此是直接同意了,并没有任何多留之意,看来本就不希望有“局外者”参与到此次对话中,可又不便直言无讳或者是旁敲侧击的下逐客令,一时陷入左右为难中;而不承想,揆情度理到极点的葛天师对事态掌握的很好,给玉皇大帝送来了意外之喜,乃主动请辞了,解了这位天庭领袖的愁。葛天师此举可是如众所愿,于大庭广众之下,为自己添了几分积极有利的印象,犹懂得行世处事之法。
另一层面,值得回味的是,玉皇大帝这种满心欲求与三宿“单处密谈”的表露,乃摆出了一种含蕴丰多的姿态,便是变相隐晦的向星宿们以示亲近友善、信任无间的态度,更进一步彰显出了星宿们在玉皇大帝之心目中已然具备了举足轻重的价值。这一动向一旦传遍三界上下内外,那星宿们所取得的声誉之大是无可估量的,此为对他们所有辛勤付出的微而实在的另一类褒奖,享用这等如果夸张一点说是为“至高无上”之性质的荣誉,诸位受之无愧。凡事都有千丝万缕的连贯性,既然天庭领袖更加看重他们了,在职员较缺的危机形势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势必以后施加给他们的担子也更重了,但这种有机会可以出神头地的公事也是他们愿意承受的。不过,抛开针对星宿们在天庭之来日前程的方面不谈,这也或许可以说明的是,在他们将要谈论的话中可能有值得秘而不宣的重要内容,只能由双方传达交换宝贵意见,可这还是犹如在雾迷云罩下的崇山峻岭般虚虚幻幻,不亲身深入其中就不见其实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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