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历史军事>怪潭> 第四十四回:山嘴村异闻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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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山嘴村异闻录(七)(1 / 2)

() 嗖~~~~啪!

一根绳圈自沙河船的船尾飞出,落在码头前的水面上。码头上的工人瞬即用长柄勾子将绳圈拿起,绕在长堤的石礅子上。沙河船的後方有了纤绊,船身前方渐渐打横靠拢,最终撞在长堤上。长堤上布满粗壮的木柱,柱上绑满了厚重的草包,吸收了冲力,经木柱传递到水里。如是者船身稳当地和堤岸并排,船上下的工人彷如早有默契,飞快的把船头和船zhōng yāng的绳索和码头石礅绕好。一艘船成功泊好了。

一块长长的跳板,自船上甲板伸出,搭在长堤上。一名老水手「吁」的一声长啸,自丹田呼出,接着提了一盏油灯,一点一跳地,踏着跳板自船上走到岸头。老水手一上岸,来到一个驼子之前。那驼子身前放着一方简桌。桌上有一把锡茶壶,一叠帐簿,一只小铜锣,另有笔墨印泥之类。

老水手好生恭敬地把那盏油灯放在桌上。驼子随即取出一块红巾,将它围住。然後老水手将姆指蘸了印泥,在帐簿上一捺,再划了个花押。驼子点了点头,拿起铜锣,敲了一记,喊到:「放船了!」

手续办完,码头上的驮工一队一队赶来,踩着船头的跳板,鱼贯上船。这种跳板一弹一跳的,不会走的人,随时会坠下水里。

码头上的驮工,吃的是苦哈哈的饭。但这碗饭也不容易吃。新人入行,来到工头处。工头也不多话,只取来两支板凳,两根大毛竹,搁在板凳上头,命新人站上去,来回走动。如果能走个两三圈,那麽在跳板上自然不成问题。若然一踏上去就翻筋斗,抱歉,在板凳上摔下来,磕在地皮上也不过肿个大包。在跳板摔下来,落入水里,损了一条命,那也没什麽,是你命贱,按行规赔给家里就是了,算不上什麽人命官司。

可是那驮的一身货,落入水里,有时候能够让人赔得倾家荡产。所以行规上,货物上下水,完全由岸上贵客自理。船上水手只负责打开船舱,绝对不碰货物。驮工自行走进舱里,驮负起货物出船。而传统上,驮工由船头上船,船尾下船;水手舵工则反之。有人说什麽yīn阳正反的,其实只是船上往往只有两处跳板,往返出入,不想阻碍对方吧了。

※※※

驼子见驮工陆续上船,事已粗定,便斟了一碗清茶,摸出一支烟斗,对老水手笑道:「这一水辛苦了,坚哥。你看!有好货sè,早给你装好了,快来嚐嚐新。」

老水手坚哥说声客气,接过茶碗烟斗,坐在一张湘妃竹椅上。他呷了口茶,嗽了嗽口,吐在地上,然後咬起这支摩得jīng光发亮的竹节烟斗。驼子从怀里掏了一个小陶罐子,里头装了闷烧的檀香木,又拿了一支乾草纸卷成的纸媒,凑着檀香木上的一点火星,点着了纸媒,再替坚哥点着了烟斗。

明明有盏油灯在桌上,那驼子为何不直接用那明火?皆因那是上下船的吉祥之物,不能沾污,即「指引明灯」也。所谓「行船跑码三分险」,吃水路饭的人忌讳特多,也不必在此一一细表。

烟斗一接了火,坚哥便深深吸了一口,斗里的烟草立马由草褐sè变成深红。然後坚哥嘴角鼻孔,慢慢冒出烟来,脸上一副陶醉无比,天下我有的样子。

「这是吕宋上个月才来货的“金丝燻”,在省城里要一两银子一钱!发给全广东的货,都在我家码头仓里。」驼子笑道:「这玩意儿,妙处就在点着的第一口。怎麽样?够爽吧!」

坚哥闭了眼,似是在品味烟草的滋味。不一会,眼角却渗出一丝丝泪光。他叹了口气,道:「驼哥,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驼子见他如此,先失笑道:「坚哥你真爱开玩笑,咱俩都是老哥儿们了。有话直讲便了。」接着笑容一敛,立身一揖,正sè道:「我知坚哥你不打诳。定是我驼子做人有欠厚道的地方,先向你谢罪了。」

「不不不不不……」坚哥道:「其实是我对你不住。我家主人说,兴许下一两水船,不泊你家码头了。」

「什麽?……这是什麽回事?」驼子着了急,但稍定一定神,便道:「定是我家手下人冒犯了老东家,或者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让你、让你东家瞧着看不起了!来来来!你我是老兄弟,有什麽事都不要瞒我。要杀要剐,我驼子去!要是老东家嫌我驼子脑袋不值钱,让我回去跟少当家讲一声,绝对不会让你难做人的!」

「哎!哎!哎!你想到哪去了?」坚哥道。

「那麽,是什麽事情让老东家不用咱家港口呢?」

坚哥东张西望了一番,见附近并无驮工水手,便凑近了驼子耳朵,低声讲了几句话。

驼子脸sè一变,对着坚哥一揖到地,转身便迳自往村子里走,连那一桌子帐簿都忘记了。

※※※

当rì下午,山嘴村里张姓的大户,通统赶往祠堂。祠堂门外,已经有四五十个壮丁在看守巡逻。

水岛一行人马现时留在村里,各司其职。「大夫」金文泰在村子一带四出行医、领导人水岛跟随着少当家四出去谈生意,带上了神眼和拉蒙当随船护卫。犀牛替村子里施工建设,小弟和约翰则负责港口里的传译和外洋人的事项。

这一rì,约翰刚替码头的南洋船工安排好了住宿,正要去长老家报告,见到长老急急忙忙从宅子里跑了出去,心急有异,连忙来到门房处,向着门房大爷请安,问道:

「福大爷,你好。」

「好、好。」门房福爷见到是他,脸孔一板,没好气地道。

「这老儿干麽了?平常就算再臭脸,也不是这副鸟样子的。」约翰暗道,但此时不得不陪笑脸:「大爷,我刚好那帮南洋水手的住处,拿了旅舍的帐簿,要长老查收。可是我前脚刚到,他却後脚走了。烦请你告诉我,要到哪里去找他?」

「你这洋小子,学中国话这麽久还是不会。」门房福爷嗤笑道:「是“长老前脚刚走,我後脚才到”才是。」

「对对。中国话好难啊。」约翰笑道:「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村长走得这样急?」

「你自己追上去亲身问道,不就行了?」门房福爷翻了翻白眼。

「失礼了,因为早上不知吃错了什麽,现下闹肚子了。是否可以让我去个厕所……」

「去!去!」福爷指了指後房。约翰点了点头,窜到宅子里。

先前闹疟疾的时候,水岛一行人住在村子大宅里,门路早已摸得熟了。那儿有人,那儿该小心,心里自有个谱。约翰走了两步,见福爷没盯着,便迳自来到长老平常休息喝茶的偏厅。

偏厅内有个丫鬟正背朝外面朝里的在打扫,口中喃喃骂道:「这老不死的,十年八世的棺材饟子,连个茶碗都拿不稳,害老娘割破手皮……」

这丫鬟嘴上恶毒,身影却婀娜纤幼,十五六岁年纪。虽然在穷乡僻壤,身子骨却着落得不错,该收的收,该翘的翘。

约翰见她背後身子,嘴角一翘,见左右无人,迳自上前,双手一包,抱住了那丫鬟。

那丫鬟吃了一惊,正要呼喊,但身子已被人扳转,一张嘴巴压了下来,吻住了自己双唇。这时候就算抡起了拳头要打人,但整个人儿立时软了,那能做得什麽手脚?

过了好半晌,约翰才放开嘴吧。那丫鬟才一拳搥在他胸口,娇嗔道:「你这死人!光天白rì的,不怕死麽!」

「我不怕死,只怕见不着你。」约翰笑道,从裤袋里拿出一枚珍珠,足有龙眼核大小,镶在一根钗子上头。他把钗子戴在丫鬟头上,道:

「真漂亮!还好这珠子有够份量,这才衬得起我这蜜糖儿完美的脸蛋。」约翰啧啧称赞:「这珠子难得,只见一枚有这大小。可惜也只有这一枚……」

「哼,有两枚,就好给你送第二个,是不是?」俏丫鬟作状打了他一耳光,轻轻的,只是在脸上一拂,可是也马上雪雪呼痛:「哎唷!都是你这死人!」

「是我不好,心疼死我了。」约翰道,拿起她手,只见右手食指上一个割口,本来已经止血,此时却渗出血珠。他当下自嘴巴,道:「你这小子坏,割到小梅姊姊的手指!」

「少装模作样,这伤也不是你弄的。」小梅道:「长老那老sè鬼,平常轻薄别人倒也手脚灵落。可不知吃错了什麽药,刚才听了驼子一番话,连个茶碗都拿不稳了。」

「嗯,定是驼子讲了吓人的鬼话,让他受惊了。」

「不是呢,我在旁伺候,听到什麽“三山王”、什麽“王都陷落”、“俞大猷”的话。」

小梅话未说完,只觉腰肢一紧,这男人牢牢地箍住了自己,气也喘不过来,忙道:「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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