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对「不明的乾屍」宽怀了。大抵是他们都得出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他们犯了村子的忌讳,所以被神明罚成乾屍。」
水岛素来不信鬼神,向大夫道:「这会不会是一种病?或者是一种毒?」
「绝不会是病。」大夫道:「除非是大泻大吐,方会脱水得如斯厉害。但如是大泻大吐,又岂能有力气跑到山路来?」
「那麽,有何种毒药,足以让人突如其来的脱水,化作乾屍?」
「我所知有限,并不认得有这麽一种毒药。」
「啧啧啧,这怪事儿,怎生是好?」
「人死如灯灭。我家小梅是孤儿,她後事自然由我张家主理。只是不知你们如何措置约翰呢?」
这时候,水岛留意到大夫向他打了个眼sè;似是有秘事相告。於是反将少当家一军,问道:「这倒要向少当家请教。」
「本来嘛,如此横死凶死,理应报之官府。不过如此怪事,恐怕报官也难以破案。更何况此时让官府中人进村,实在大大不宜,你说是吗?水岛兄。」少当家向他眨了眨眼睛。
「不错,人死如灯灭。该做的法事、仪式办完後,便应尘归尘,土归土。」水岛知道他皮里阳秋,让官府来,自己一行人和张家就是一拍两散了,虽然约翰死得冤屈,但目前却是骑虎难下,只好顺应他的意思道:「不知山嘴村惯例又是如何?」
「此二人虽无媒苟合,但毕竟男未婚女未嫁,无损於人。二人生既同衾,死当同穴。可是,村子里又有规矩,疾疠凶死之辈,不能入土为安,要火化成灰,撒入海中,让妈祖娘娘渡化升天。」
「这好办,就让约翰和小梅一同火化,然後劳烦少当家借一只小船,将之海葬即可。」
在场众人听了,皆觉此乃两全其美之法,反正烧死人也没什麽好看,故渐渐散去。水岛一族惯於海上营生,海葬亦属寻常。因此亦无异议。
少当家自是命人张罗布匹、柴火,拉蒙、神眼等弟兄亦主动帮忙。只有大夫拉住水岛双手,慢慢的用汉语道:
「水岛老大,待会我要给约翰和小梅小姐做殡葬弥撒。你是我们的领袖,这件事必须由你去做:请你到家里我房间去,替我拿圣经来,可以吗?」
水岛只觉手中多了一物,随便明悟,特意道:「很好,我马上回去替神父您拿圣经来。」好让在场余人听见,旋即飞奔回家。
山嘴村村民崇拜妈祖娘娘居多,对於耶教自是敬而远之。张守也不好意思遣人帮忙,只好由他。
可是,水岛经过了鬼子屋,并未入内,反而迳自向後山一直跑。
大夫塞在他手里的,是一株枯乾了的草,紧紧的捏成一束。可以得知,这该是约翰临死时紧紧地拿在手里,又在检屍时被大夫偷偷拿得,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耶和华是最公证的证人。」水岛暗笑道:「见鬼去吧。」
这株枯了的草,并非寻常花草,而是当初水岛一族翻覆检找,用来治疗疟疾的酒饼草。这草盛长於山嘴村後山某处,当时曾救过不少村民。
约翰临死还拼命拿着这株草,这地方定必有异,正好让手下借丧事来缠着村子里相关之人,自己则亲身来一敞。
几个起落,水岛已来到山角上。放眼望去,尽是绿油油的一片,长的全是这种酒饼草,延绵整座山头。水岛倒抽一口气,这下子形同大海捞针,约翰临死时拔的草是打哪儿拔的?这下可真好找。
然而,这下可真是妈祖保佑,耶稣打救。一阵下坡风吹来,风行草偃,如同一张绿sè的大绒布。可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坳,草面上忽地有一处凹了下去,有别於他处。水岛暗暗叫了声好,直奔该处。
来到那山坳,却原来是一方卧牛大小的岩盘平地,四五块巨岩合成一处洞口,隐隐有风从中吹出。只因四周的山草长得高了,远处便看不到。
水岛察看附近,发现有一片草枝似被压过,翻腾倒折,枯萎乾死。随即心中暗暗祝祷,祈求约翰在天之灵,给予指引。
这山坳除此之外并无特异之处。看来关键还是在那岩洞之中。水岛抚摸巨岩,但觉每块岩石皆重万斤,绝无可能搬动;并坚硬无比,难以挖凿。而合成的洞口,只有碗口大小,便是从中窥探,亦是极难。
水岛从前辈听得,海盗藏宝,往往在於岩洞之中。思念及此,更加相信这里有宝藏了。他猜想,大概约翰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消息,赶来这里,因此身亡。
约翰虽然死状其惨,但眼下乃是个大白天,纵有鬼神,想它亦难以作祟;而且宝藏若是由人所埋,自然亦可由人去挖出来。思念及此,胆子更加大了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水岛在其中一块岩石下,找到了另一块较小的岩石。此石成轮盘状,上面又有一块更小的岩石,似是把手模样。水岛欢呼一声,吹了吹口哨,便去搅动那“轮盘”。
只听得一阵阵卡卡之声,那几块合在一起的千钧巨岩,渐渐地向外退了开去,就似荷花开苞,当中的洞口越来越大。
那较盘越转越重,水岛渐感吃力。当洞口开得容一人出入时,他放开双手。只见并无合拢之象,於是放下心来。
但他始终谨慎。在周遭摘了好些乾草枯木,紮成数枝火把;又搬来了几块细小的石头,卡在巨岩之间的夹口,以防合拢。
待得一切停当,水岛便小心地走近岩洞里。他向里头扔了一根火把,稍等片刻,见火把并无熄灭,得知洞里并无杀人秽气,便放心倚身而入。
没想到洞里倒颇为乾爽,而且极为狭窄。大概和山腹中的地下水脉相通,洞内传来阵阵流水响声。而这响声却有点耳熟,不知道以前在哪听过?
在这洞道里走得近二三十丈远近,路面渐渐向下,忽然间豁然开朗,来到了一个大空场。水岛举起火把照去,所见之物,让他挢舌不下。
原来他站足的地方,是山腹大空洞岩壁上的一块平台,居高临下,下面的洞坑,一直反shè出闪闪的金光。
整座山里都是金!水岛看到,感动得话也说不出来。
與此同時,水島背心上一痛,卻是被人刺上了一刀!
多年修為,在此彰顯。水島身子一扭,向前疾跌半步,讓刀鋒脫出皮肉,兼卸開了對方刺襲的餘勢。
只聽得那人讚道:「好俊功夫!」
原來山風呼嘯,遮掩了偷襲者的腳步聲;甚至連他說話,也聽得不清不楚。水島行走江湖多年,也著了道兒。但利刃一著體,隨即巧妙化解,絕非庸手所能。就算是施襲者也不禁叫好。
可是畢竟傷在要害,水島即使勉強拆解了第一招,卻無力反擊,順勢摔倒在地上。火把近在眼前,卻火光搖曳,行兇者面目難辨,到底來者何人?;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