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想了想,竟然停下车来,站在原地苦苦思索。
「啊,想起来了。」车夫恍然大悟,笑道:「是叫会所。」
「是、是吗。」李峤随口附和,但随即便不安的问道:「你怎么不走?」
「交通管制啊。」车夫往路口比划了下,指了指一旁驶来的长型马车,对李峤解释道:「十字路口处,小车需礼让大车行进。」
李峤看着那两倍长的马车,表情瞬间变得呆滞不已,心里暗叹:「果然是dì dū,什么东西都是这样大气!」却忘了自己坐在一辆小车之上。
车夫却好像习以为常一般,还淡定的和旁边停下的车夫交谈了几句,大致问些天气、趣闻之类的话题。
「好啰,走吧。」大车行进过去,两位车夫互道了一声,便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行去。
「刚刚说那会所……是指……?」
「喔,瞧我这记xìng。」多嘴的车夫向李峤抱怨了几句,这才回答李峤的问题。
「听人说,太原王、清河崔两家,在崇仁、务本,等几年前火灾毁坏的旧地,分别盖了几间会所,供应食宿,听说连笔墨、纸张都有准备,目的就是要让清寒子弟可以在京应试。」
「是吗!」李峤眼睛一亮,松了口气,整个人就像虚脱一样的摊在车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难道就没有什么条件吗?」李峤想了想,仍是觉得世上没有这种傻瓜,会做出这样有付出、不一定有回报的事情。
「自然得要是读书人才准进入啊。」车夫笑道:「对了,郎君要往哪一所会馆?」
李峤一愣,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到车夫询问,这才随口答道:「看哪一间方便些,或者人少一些……你来拿主意吧。」
无论是太原王、还是清河崔,都是他远远高攀不起的巨大世家,更别提有什么交情了。
「那小的推荐太原会馆,郎君意下如何?」
见车夫想也不想的开口,李峤有些不悦,觉得他没有尽心去想,于是语气遍有些不快。
「为何是太原?」李峤暗自赌气,心想等等一定要改去清河,这车夫想必是收了太原的好处,才会这样推荐吧?
却听车夫笑道:「您听过《chūn江花夜》这首诗吗?」
「chūn江……?是《chūn江花月夜》吧?」虽然在赵州,但这首诗早已流传开来,李峤不但有所耳闻,对这首诗也是十分激赏。
「是啊,写诗那人可是……」
「那和太原会所有什么关系?」
「太原王家砸了重本,把洛阳那堵诗墙拆了下来,运到了会所之中,郎君若去,便能亲眼看到那首诗了。」
「真的?」李峤不是疯狂的诗迷,只是对王家手笔感到诧异,不解的问道:「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
「郎君有所不知,听说王家要把女儿嫁给杜六郎呢!」说起这种八卦轶事,车夫立刻便来了jīng神。
「说起那杜六郎,那可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啊……听说那是连女子见了,也要觉得羞愧的面貌……」
「男生女相?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李峤没有见过杜维,但自认长相也算是有点非常帅气,语气便显得有些不屑。
「郎君莫说杜六郎坏话。」车夫的速度放慢了些,语气也变得有些凝重:「小子能有这手拉车维生,托的还是杜六郎的福……听老李说,不论是这辆车,还是咱们所属的长安车行,都是杜六郎的主意呢。」
「是、是吗?」李峤一愣,自觉方才失态,这才赶紧改口。
沉默了半晌,车夫像是闲不下来一样,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客人是外地人?」
「啊,是啊。」李峤本来想瞌睡,无奈搭上了这多嘴车夫的车,只得无奈的应和。
只听他说的天南地北,从坊里趣闻、到市井琐事,中间还穿插了一些酒楼说书的内容,像是什么九yīn真经、武当长拳……听得李峤一头雾水,赶紧说道:「你还是说说别的罢!就像是……就像……」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小的说说我大唐军队的事?」车夫见机颇快,一见李峤犹豫,很快便替他想了个话题。
「也行。」李峤无奈叹道。
「好的。说起唐军啊,竟来又窜起了个英雄人物……巧得很,也是姓杜!」
「喔?」李峤来了兴趣,忍不住问道:「两人不会是兄弟吧?」
「不呢,听说杜虎将军,因为长得太过威猛,生怕会惊吓了手下士卒,只得带着一个面具。」
「杜虎吗……?」李峤想了想,却没有听过这人的传闻。
「是啊,其实小的也不知道那是真是假,只是听人说杜将军脸上总是带着猛虎面具,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称呼……」
「说说他打仗的事吧?」
「好的!」车夫见李峤谈出了兴趣,开心的笑了笑,赶紧接着说了下去:「听说杜虎将军,可以徒手猎熊,而且一次两只!」
「听说杜虎将军在百万军中来去自如!」
「听说……」
车夫滔滔不绝的说着,几次还差点撞着了别的人力车。
「喂!看路啊!」另一名车夫骂道。
李峤的车夫赶紧道歉,但道歉之余,嘴上故事却也没有歇息,看得另一名车夫一阵傻眼。
「原来是这样和客人聊天的啊……?」
他偷偷往后头望去,里头客人的长相美如画里仙子,让他既自卑、又惶恐,整路除了询问目的之外,竟然不敢多和他说一句话。
不过有了李峤那车的前例,这车夫便决定勇敢尝试。
「那……那人说得也太夸张了,哈哈哈。」
「嗯?」车里客人本来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一抬眼皮,淡淡笑道:「是啊,确实夸张。」
「就是嘛,哪里会有那样的人?」车夫得到响应,开心的笑了笑……不知为何,车夫好像都喜欢和客人谈天,不理不睬可是很让他们受伤的行为。
「不过啊,那场战争小的也听说了,还真是……」
耳边听着车夫的自言自语,车中客人的思绪却飘到了遥远的北地……说实话,还真想去打高句丽啊!
杜维深深的叹了口气。
战争的rì期已经确定下来,预计是在年中到来年之间,但海路的封锁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希望白袍营的兄弟可以平安……」
「啊?客人您说什么?」车夫没有听见,赶紧回头问道。
「没什么,继续走吧。」杜维摇摇头,但战场上的回忆,却好像一下子涌到了眼前……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