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直心是怎么和你说他的?」卢承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卢谞。
「世伯只说,杜维眼下很受朝堂诸公看重……」卢谞想起那封信,又道:「世伯还让我看了封信,信上说了,应国公府……武家两兄弟去世,家产大多都给了杜维,可见他圣眷之隆。」
「那是后半截……源直心没让你看前面的部分。」卢承庆淡淡的笑了笑,同样从袖里抽出了一封信,只是却没有展开。
「信上的内容……」见父亲没有接话,卢谞小心翼翼的问道。
「杜维……他杀了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
「什么?」卢谞大为震惊;要知道,那可是太后的兄弟!哪怕太后再怎么不待见他们,也不可能容忍旁人这样的行为。
「慌什么?」卢承庆皱了皱眉头,对儿子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满,一双锐利的眼神瞪得卢谞乖乖的龟缩回去,这才又接着说道:「这是猜测……但就算是他主使,也不会由他亲自下手,这点粗浅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但为什么……?」
「你记不记得,当年为了武元爽兄弟杀害黄玉、又yù夺其妾室,杜维竟然伙同程知节,将武家兄弟绑到了城外军营?」
「孩儿记得。」卢谞点点头;这件事情虽然被官方封锁,但在上层阶级仍然流传甚广,这也是之前没什么人愿意招惹杜维的原因。
「这小子……恐怕比我们想得还要会记恨啊……」
卢承庆没有把信封展开,是因为他从源直心处得知了「第一手」消息,信中内容委实有些难以入目,他才看了一眼,就把信封收了起来。
卢谞虽然没有看到信的内容,但还是能从父亲的态度上猜测一二。
「莫非,应国公兄弟之事,和杜维当年的事情有关?」
「十之仈jiǔ吧。」卢承庆疲惫的揉揉脑门,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儿子,语带紧告的说道:「正因如此,没事千万别去招惹他。」
卢谞沉思半晌,摇头说道:「若是这样,那源世伯没有必要透露……他必定是别有用意!」
卢承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如此;源直心的那封信简直太过详细,连刑部没有记文件的数据都写了下来,如果说没有什么用意,那才是不合常理。
「带着我的名剌,备下车马,咱们去见王玄策。」
卢谞匆匆应命而去,卢承庆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头暗自盘算:
说起来,老夫能够修史还是承了他的情,所以杜维想必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
偏殿之中,一个白发道人双眼迷茫的看着大殿正中;这一切景物虽然和当年没有什么不同,但人事更迭宛如沧海桑田,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了。
「真人莫非是在推算天机吗?」
武后笑吟吟的从屏风后头绕了出来,并让宫女替老道人拿了张太师椅,示意老道人直接坐下无妨。
「见过太后。」老道人没有托大,态度谦和的微微一躬身子,算是谢过武后的好意。
「真人还是这么jīng神健旺,可见是修道有成啊。」
「娘娘说笑了……老道修的非是长生之道,如今也已是发苍齿摇、老眼昏花啦。」
「真人过谦了。」武后笑道:「就连先dì dū说您是老神仙呢。」
「先帝此言,真让老道惭愧了……老道终究只是凡胎罢了。」
「但……您能推演命数、占断吉凶,这些莫非不是神仙手段吗?」
老道人摇摇头,笑道:「老道习自然之道,人的生老病死,就如四时轮转;体魄盛衰,便如草木荣枯。知晓了这道理,便不难推算出人的气运了。」
武后笑着应和几句,又随这老道聊了一阵子,这才慢慢说起了正题。
「真人尝言,先帝若是将养得宜,必然是甲子可期……但是,先帝大行的岁数却是折了个对半,这又是为何?」
武后本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但因为这老道也曾为她相过命,而且结果让武后颇为满意,所以她急切的想要知道老道失算的原因。
老道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高宗的面相,隔了半晌才道:「先帝的面相、命数,确实是该有甲子岁数,即使略有差异,也不致于至此……贫道猜测,或许是另有变数。」
「变数?」
「先帝大行之rì,这长安城中可有异象?」
「异象?」武后想了想,却没有想到什么,只得摇摇头,颓然一叹:「好像没有什么异象。」
老道唤过宫女,让她去招一人过来,但隔了一阵子,回来的却只有宫女一人。
「太史令说,他正在忙碌,谁也别来打扰。」
「跟他说,他的师父来了。」老道没好气的笑了笑,又让那宫女重新去唤。
又过了一小会儿,宫女怯怯的回来复命。
「太史令说……他正在做研究,谁也别想打扰他。」
「混账!」
老道大怒,也不顾身在宫中,跳起来便大声吼道:
「告诉李淳风,老子叫做袁天罡,他若不来见,那以后也不必见了!」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