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闰甫走了,李密身边的知己也只有王伯当了。
“伯当弟,你说乍办?”不等王伯当回答,李密自己就说出了答案,“势成骑虎,也只有义无反顾地东向中厡了!”
“魏公,说实话。此去中原,招集旧部东山再起,能否成功全在天意。”看见贾闰甫的下场,李密又是如此执着吃了秤砣铁了心,又是离京前自己同意的,接着道,“义士之志,不以存亡易心!只有冒险,倾力一摶了!”
王伯当明知此行凶多吉少,这里还是李渊的地盘。他既然生疑必令沿途唐军围堵追歼!但作为李密的铁哥儿们和崇拜者。他不惜以死相报!
李密把看守中的唐朝使者斩了。带着队伍继续上路。
为了备足路上所需物资,除夕早上,李密一行几十个人來到桃林县城城下,对城楼上的县令说。他们奉皇帝之令要暂回京城长安。想把家眷们寄住在县城里。过些日子回来定把她们接走。
县令朝下一看,人数不多,其中一伙真是身穿长裙、脸载羃篱(一种遮脸的黑纱。隋朝与唐初不像盛唐时开放,女人出门都载羃篱)的女人。
于是县令令守城卫兵大开城门,李密一行进入县城驿馆。装扮成女人的士兵脱下假服假面罩,几十个人手持刀刃冲杀出来!倾刻间拿下桃林县城!
在劫掠一番后,李密一行离开县城,扬长而去!
对于前进的路,李密要二选一。
要么北渡黄河,绕道洛阳以北去黎阳会合李世勣。虽说李世勣把记录册交给自己作为己功献给唐朝,讨好他这个旧主,但李世勣已经降唐,投到新“娘”李渊怀中吃“奶”去了!此一时,彼一时也。李世勣城府深沉,令人莫测,要么怎么会被誉为“军师”呢?人心叵测,要是一着不慎,则是满盘皆输!还是找个更忠诚更可靠的人投奔为好。
找谁呢?思来想去,李密想到他的瓦岗部将张善相。张善相为人特别直率真诚、豪爽仗义!而且张善相占据的伊州襄城(今河南省汝州市),较其他旧部来说,距离最近。但也有不利:李密一行南下去伊州襄城时要经过李渊的势力范围熊州地界。
于是,李密决定率部南奔襄城,立即派人前去通知张善相,火速派人马来接应自己。(张善相人品如李密所料,李密死后降唐,在抵抗王世充时战死!以致于李渊猫哭耗子假慈悲:“吾负善相,善相不负吾!”)
为了消除熊州唐方的围剿威胁,李密又一路施放“烟幕弹”,一伙人放出口风说是北去黎阳找李世勣。
穷途末路的李密临死前都把他狡黠的枭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熊州守将史万宝从逃来的贾闰甫那里得知李密叛唐后是愁绪百结!作为唐将,他有歼灭叛匪李密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李密毕竟曾是瓦岗悍匪一把手,难于对付!又不知道他的去向行踪。
有探子来报:“李密一伙北行渡河要去黎阳。”
史万宝压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地:谢谢你哟,李密你这个瘟神,走得越快越远越好!
史万宝舒心放松沒有多久,他的副手行军总管盛彦师便来向他要一千兵马。
“你要兵马干吗?”史万宝问。
“取李密的人头!”盛彦师答。
“他都去黎阳了,你战得过李世勣吗?还不是人家的人头沒取着,倒把自己的脑壳送上!”
“哼!”盛彦师没有多说,只是讥讽地鼻孔冷哼一声!
“你‘哼’什么?有什么不可泄漏的天机?”
“史将军,我可是有言在先跟你要过兵马噢,你不给,出了事我沒责任!”
那就全是我的责任啰!史万宝心想:反正兵养着也是闲着,给就给呗。万事就怕个万一!
619年腊月三十,盛彦师带着一千兵马来到熊耳山(今河南省卢氏县南)南麓,这是去伊州襄城的必经之路。
有士官不解地问道:“盛将军,带我们到这荒山野岭来干嘛?打野物?还是伐木头?”
“打你个头!打敌人!”盛彦师铁青着脸。
“这哪儿有敌......”
“少扯吊蛋!”盛彦师粗暴地打断这个人的话,喝令全军,“你们都给我听着,到时看我作战的令旗和开打战鼓,有战而不力者,军法处置!”
他把弓箭手埋伏在熊耳山要道侧边的高草山林中,山间溪谷中潜伏的则是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的刀盾手,守株待兔、静候李密的到来!
拿下桃林县城,使李密重拾信心!这种小试牛刀,对于身处逆境的他来说,不亚于当年的黎阳大捷!令他备受鼓舞!如果他置身于再集的旧部中,就像大鱼们游在水中,兴风作浪,要把王世充的“江”、把李渊的“海”,搞得倒海翻江!而他李密,则是屹立潮头的弄潮儿!
离开长安城,外面的世界真精彩!
沉浸在美好幻想、幢景中的李密,带着随行队伍来到熊耳山南麓山谷中的山道上,进入谷中时,两边山坡上突然响起惊心动魄的鼓声!
霎时,山上万箭齐发!谷中伏兵四起!
李密,这个山贼之王,还以为是遇到了山贼,还以为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之后的事他就永远不知道了!
因为当他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嗖!”随着利箭的响声他中箭倒地,紧接着被乱砍、乱戳而死!
李密时年37岁。
陪葬的,还有那个料定必死、但又视死如归的王伯当!
常何侥幸逃脱,投靠王世充去了。
李密,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一代枭雄,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在盛彦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中!一代雄主,就这样“熊”在熊耳山上!
这不能说盛彦师有诸葛亮料事如神的本领,肯定是李密队伍中的“内鬼”告了密!
这也不能说盛彦师武功有多么高强,后来作为安抚大使平叛徐园朗,只是一战,便成了农民起义领袖徐园朗的俘虏!
李密,这个隋末大震荡“股市”中,牛股中的牛股——金股,最终成了熊股中的熊股,黯然退市!
如果说,北邙山之战意味着曾叱咤风云、威震八方的瓦岗军的崩盘;
那么,熊耳山中的李密之死,则标志着李密和瓦岗军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史万宝、盛彦师将捷报和李密及王伯当的尸体,一并送住长安!
李渊大惊大喜,但又在意料之中:风卷残云无数的李密,终难逃脱他老谋深算的布局!翻云覆雨的手掌!
高兴的李渊拜盛彦师为葛国公,授武卫将军!
“国公满街走,将军多如狗!”李渊手下又多了条将军级的狗!
同时,李渊令人割下李密的首级,连同李密的罪状,派人送给黎阳的李世勣。
李世勣见到老首长而现在也算是本家的李密的首级,恸哭不已!
他随即上表:请求李渊把李密头下的尸身也送来。
待李密尸身运来时, 李世勣将李密身、首整合成一,率领部下,身着素服,将李密葬于大伾山南。
一个曾被多数反王拥立的至尊,也难逃脱终将化着一堆泥土的厄运!
而他的对手王世充,此时正攀登着权力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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