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你这是何意?”方卓讶然抬头望着马锐,一瞬间心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末将……”马锐一句话还没说完,蓦然顿住了口,竖起耳朵紧张地倾听片刻,忽地伸手拉开了门,大步跨了出去,高声喝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队正匆匆奔过,停在马锐面前叉手道:“禀都头,似乎城里走水,尚不知火头在哪里!”
马锐一惊,拔步就要随着那队正前去察看,走出两步又觉得不对,转身回来冲着方卓道:“末将的法子,是眼下不得已而为之最好的法子,录事若坚持不允,就请拿出另外的办法来!强龙不压地头蛇,凭咱们眼下的力量,能不能毫不借重李家便在鄯县扎根,录事心里想必比末将有数得多!末将现下要出去指挥灭火,请录事大人在衙门坐镇。”说罢一拱手,疾步离去。
方卓目瞪口呆,好久动弹不得,愣了良久,才深深叹了口气,心想马锐所说的也并非全没道理,但是这么做似乎仍有许多不妥的地方,譬如前些时候为了诱那李勉应许亲事所做的一番铺垫,岂不都暗暗指向马锐身上?往好里说,这是未雨绸缪,替全军将士找一条后路;往坏里说,难道不能是马锐希图借机高抬自己、压过同侪一头?方卓此刻才觉人心难测,枉活了五十多岁,竟完全看不透马锐的心思,只觉若是柳琮即刻醒来,那就什么事都没了。
慢慢转过身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脱口道:“孙大夫?”只见孙曜毫无表情地站在面前,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悄悄出来,自己心神散乱,竟没听见一点响动。
孙曜冷冰冰地道:“老夫已经尽心竭力,明rì鸡鸣以前病人若醒,以后xìng命当可无恙;若不醒,往后的事情便是司命之所属,就是扁鹊华佗再世,也只有束手无策。”
方卓“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孙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见他目光一闪,盯住了自己,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方大人说过的话,可别忘了。”方卓苦笑道:“你放心。一命换一命,只要你保住了子纯的xìng命,老夫任凭你处置就是了。二十年前害得你家破人亡,老夫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孙曜闷哼一声,并没有多少伤心,似乎早就已经麻木了一般,嘲讽似的说道:“方大人还记得草民的贱名,真是荣幸之至!”说着凌厉凶狠的眼神在方卓面上扫过,似乎要一口把他吞下去一般。
“你毁坏别人家坟墓尸首,是犯了国家律条,方卓那时身为一方父母官,虽然与你相交多年,却不能因此有半点徇私。”方卓毫不退让,抬起头与高了自己一头还多的孙曜四目相交。
“哈哈,可笑!古人论五脏六腑,处处自相矛盾,以讹传讹许多年,以致当世一帮草头庸医,打着悬壶救人的幌子胡乱下药,医死人不知凡几,谈什么杏林济世,分明是痴人说梦,蒙眼夜行!孙某坏了几具无用的死人,便可救活若干活人,谁又能说孙某错了?”他年纪虽与方卓相仿,脾气可一点都不见小,愤愤地骂了一阵,忽然笑道:“倒要多谢方大人你把我发配到这边疆蛮荒之地,这儿战火连天,却是咱们研医之人的乐土,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横死荒野没人过问,可都便宜了孙某的刀子。”
“你……你医术如此jīng湛,为什么不开馆谋生,却要在那破庙里混吃等死?”方卓终于忍耐不住,问出了这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哼,哼!世间这些没良心的碌碌众生,哪里配我去救?我jīng研医术,只是为了图一个自己快意开心,至于旁人的死活,哪在我的眼里!”孙曜好像听见了什么极滑稽的事情一般捧腹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方卓看他一眼,默然摇头无语,正想说去看一下柳琮的情形,忽然砰地一声房门给人撞了开来,一个队正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叫道:“方录事,不好了,粮仓起火!”
“你说什么?!”方卓大吃一惊,揪住那队正问道:“不是早就命你们严加巡查,在粮仓左近多置水龙吗?”
那队正顿足道:“今天二更时分,守粮仓的弟兄闻到糊味,见是仓里火起,便拉水龙车去灭火,可不知怎么回事,水龙腹里全是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
“今晚当班驻守粮仓的是谁?”
“胡礼,胡队正!”
“何在?”
“不知去向!”
方卓心底暗叫一声糟糕,因为私吞部下奖赏,狼牙都的队正胡礼给柳琮罚了二十军棍、钱帛若干,半年之内不许升迁;料想必是他怀恨在心,放起火来便逃走了。忍不住责备似的道:“雷横好不晓事,怎么派这种人守仓!”
一夜忙乱过去,火头终于扑灭,仓中存粮也烧去了十之仈jiǔ。方卓站在一片废墟前面,真是yù哭无泪,忍不住浩叹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心中却想寒衣不继已经足够恼火,现在又加上缺粮,就是现从神武调拨粮草,恐怕路上也得走个七八天,这七八天内军心一乱,事情就要大大的糟糕了!
雷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垂头耷脑地走上前来请罪。方卓心想就是责备他也于事无补,正要宽慰两句,忽听城门方向锣声大作,众人听得清楚,心里都是一沉,不约而同地举目远远望去,只见城头左右的望楼上两股狼烟袅袅升了起来。
一名斥候飞马奔来,在方卓面前滚鞍下马,大声叫道:“方录事,雷都头,有一彪军打了契丹人的旗号,往县城这边来!”
方卓吃了一惊,忙叫雷横同上望楼去看。马锐已经在那里观望多时,一见方卓等人上来,当下道:“斥候出去探过,领头的主将像是上次给咱们打得逃走的耶律达。”
原来保民军攻取鄯县,契丹大将耶律达领着残部突围逃走,自觉无脸回大同去领罪,一念之间蓦然想起同族好友正在应州为官,于是带着数十近卫易服东行,悄悄来到应州境内,借得了一千jīng骑,打算卷土重来。鄯县境内不少豪强慑于柳琮的军威,暂时偃旗息鼓,见“王师”一来,便又纷纷召集被保民军打散了的“义兵”,沿途投奔了耶律达,加上被夺产分地的契丹人衔恨相从,一来二去的竟裹成了三千多人的一股大军。耶律达一心想要一雪前耻,亲率jīng锐昼夜兼程,此刻兵锋已经抵达鄯县城东五十里的马邑。
马邑从汉代以降就是北边要塞,保民军夺下之后驻扎了五百多人。耶律达满怀愤懑地狂攻城池,负责守卫马邑的都头见状,恐怕抵挡不住,于是急忙遣出手下十几名死士越城而出,奔赴鄯县请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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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前两天有点小事。。更新欠奉。。。今天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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