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馨佑爬上槐树后,便一点一点向老鸦窝挪去。不久,树上传来老鸦那渗人的长鸣,听得树下的夏健连着打了几个寒颤。一阵“哗沙沙”的声音响起,夏馨佑竟径直从两个大人高的地方跳下,落地时扬起一片灰。待到灰雾散去,小夏健才看见馨佑两手空空,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
或许是龙凤胎之间的心有灵犀,小夏健的心中也是被一股吐不出的不快堵着,很闷很压抑。“姐,你从树上掉下来啦?没事吧”?小夏健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健,树上有一只飞不到的老鸦,我下不去手”。小晦郎夏健看见馨佑的眼中噙着一丝晶莹的泪光,也是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低下头沉声说道:“我听大人们讲过乌鸦反哺的故事,树上既然有一只飞不走的老鸦,也一定有一只反哺它的乌鸦。我们是没有妈妈的人,又怎么好去伤害它们。”
“它们真好,小鸦还有反哺老鸦的机会,我们却连母亲长什么样也没见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夏馨佑一提起母亲,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思念之情。
一阵暖风轻抚这槐树的密叶,两个孩子在树下暗自垂泣,只有槐树上的老鸦还在一阵一阵地叫着……
“小健!馨佑!你们两个在树下干什么呢,快过来看看。”一个下人将驾好的牛车拉到后院中,何伯和一个年轻的仆僮费力的抬着两个木桶上了牛车。
“何伯,车子就交给你了。”一个仆人套好了牛车,冲着何伯拍了拍老牛!
何伯捂着腰,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仆人离开,又对这两个孩子说道:“你们两个小鬼头可把我这个老头子给害苦了,你看看我这老腰,哎呀呀啊。”
听着何伯叫苦的声音,小馨佑一把抹去眼泪,撅着一张小嘴,瞪了何伯一眼:“这是老天对你这个铁石心肠的‘肉菩萨’的惩罚!”
“你这小毒嘴,可真不像你娘?”何伯的反唇相讥可当真是惹恼了夏馨佑,小姑娘鼓着嘴,怨毒地看了何伯一会儿,便飞快地上前朝着何伯的左脚踢去。
何伯虽捂着脚叫痛,但却瞅见馨佑红肿的双眼和眼中仍带着泪光的小夏健,顿时明白了自己是来错了时候,两个孩子在想妈妈呢!
已经做了几十年事情的何伯已是“年老成jīng”,拍了拍裤子上的白灰,直起身子笑道:“小夏健怎么哭了,是在想你母亲了?小馨佑怎么眼睛也红红的,难道你也在想你母亲了?也跟着哭了?”
见小馨佑又要踢来一脚,何伯赶忙求饶,指着牛车对两个孩子说道:“现在我们不仅要在家门口施粥,我还得赶着牛车去城里分粥。施粥这事有你们一份,你们不跟着去可说不过去。”
夏馨佑见何伯服软心里的不快也少了不少,把小手一叉说道:“我们一起去也行,不过待会你要送我们去城外的犊牛山!”
“犊牛山?行!行!只要不出山阳,想去哪儿都行!”何伯牵起牛车,笑着应道……
几rì后的秦相国府里,相国商钧正在与阁僚整理着来自各地的公文,并给出处理合理的方案。明rì,就是三天一次的朝会,身为相国的他要把从各地发来的公文上呈,还得把内阁的处理方法提请秦肃公审阅。
看着手中的这份自山阳发来的文书,商钧不由得感慨万千,一些当年的往事浮现在他的心头:当年老秦公亲率兵与西戎、匈奴交战,有数次身陷于重围时,是他的妹夫夏毕程舍生忘死保得老秦公平安。而他今rì能高居相国之位,也全赖夏毕程举荐。
夏毕程与商钧都是起于微寒,而老秦公有意重用他们这些寒士,以削弱朝中那些老贵族的影响。可老秦公身故后,新国君秦肃公在老贵族的支持下上了位,老贵族们重新得势后,作为老秦公打压老贵族的桥头堡,夏毕程等一帮寒士不是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就是同夏毕程一般被迁往外地……
拿着妹夫夏毕程的案牍,商钧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拿上朝堂,那帮老贵族就会想起还有夏毕程这么个人,不上呈的话又怕耽搁正事。
商钧又转念一想:量他山阳小县能有什么事,还是藏起来吧。
正当商钧拿定主意时,一位阁僚见他拿着一份案牍,心神不宁的模样,便善意的问道:“商大人,您没事吧?如果觉着累的话,便请去休息,这儿有我们就好!”
“没事!没事!我身子无恙,你继续就是了。”商钧一边应和着,一边翻看手中的案牍。
随手翻着手中的案牍,原本只是在稍作应付的商钧也不由得郑重起来――又过了整整半个时辰,商钧还是反反复复地翻看着夏毕程的那份案牍。
就在周围的阁僚们对他抱着一本案牍一直不放开始议论时,他把夏毕程的案牍往桌上一扔:“诸位还请看看这个吧。”
看着阁僚们抱着夏毕程的文书议论不休,商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寒意:“毕程啊毕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竟然在那些老贵族最得意的时候冒了出来,明rì我还得帮你周旋。”
在心中思量着明rì的说辞时,商钧又记挂起了那两个从未谋面的甥儿。在妹妹璎荨死后,这两个外甥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一想到两个孩子估摸着已经七岁时,商钧嘴角不由得挂起一丝浅浅地笑容……
到了第二rì的朝会上,商钧将各地发来的文书一一呈奏,并逐个详诉应对之策。当各地的文书呈奏完毕后,轮到其他的大臣们奏事,当那些大臣们说完自己的事后,领班的宦官高声宣喝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商钧这才拿出揣在怀里许久的那份案牍,上前一步道:“山阳主将夏毕程有一本奏!”
“夏毕程?”听到了久违的一个熟悉名字,端坐在上位的秦肃公不由得摸着下颔,低声自语起来。
而在另一班的队列里,几个同夏毕程打了“多年交道”的老贵族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互相打量对方,来求证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秦肃公一边翻看着桌上的案牍,一边听商钧陈诉利害,他的心中也已经有了选择。期间虽有几个老贵族出言反对,但都被能言善辩的商钧一一反驳。
老贵族们也不可能眼看着秦肃公点头,而夏毕程因此重受重用重返朝堂,老贵族的队列中居于首位的一人上前高声提醒道:“君上怎不记得凉山之围!”
开口这人是秦肃公的族叔,当他提起“凉山之围”时,秦肃公的脸sè顿时沉了下来。
原来,当年老秦公被三支蛮军围困在凉山,秦肃公按兵不动,而夏毕程却身先士卒地前往救援。事后夏毕程还同老秦公讲过‘秦肃公为人不孝,不可立为嗣子’的话,险些令秦肃公继承不了王位。
商钧见“老贵族”们提起“凉山之围,心中暗叫不妙,赶忙上前提示道:“君上雄图大志,有经略天……”
“rì近中午,孤要去吃饭,这事以后再谈!”不等商钧说完,秦肃公便托吃饭之名退了早朝。商钧见状,紧紧地追在身后。
“老贵族”们见计谋得逞,还来不及不弹冠相庆,就催促那族叔和另一人也追上去。因为他们知道以商钧那张利嘴定能说服秦肃公。
就这样,君臣四人在长鹊桥上碰到了一起。这些权倾一方的大人物们,并不知道自己所争论的问题只是由一个七岁的小鬼提出的方法。而这个名为夏健的小鬼在几rì前竟险些丧命。
时间又倒回到小夏健与小馨佑跟着何伯去施粥的那个时候!
山阳城外的犊牛山下,那只被夏毕程打瘸了一只腿的野狼已经好久没吃东西,现在的它看着什么都能眼冒绿光!但他实在没东西好吃,只好在地上撕咬着那根细麻绳……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