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赫赫突然想起,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火耗钱’这个顶顶有名的坑爹税。好像历史悠久,从汉朝就传下来的。恩,这是针对不交实物的小商贩们发明的贪污方法。记得还有一招针对交实物的农民们的方法,叫什么‘踹筐’的。就是对着农民们装粮食的筐猛踹一脚。筐被踹倒后,就会有部分粮食倒出来。这倒出来的部分粮食就会被官吏们以‘粮食运输途中的损耗’为由给贪掉了。据说这一踹的技术含量是很高的,因为装满粮食的筐很重,要踹倒是不容易的。收税的小吏们事先得经过非常刻苦的练习才行。通常是以大树为练习对象,待踹到树干不动,树叶纷纷掉落的境界之后方可出师。另外还可以踹门练习,以一脚把门踹开为最高标准。据说大明某谭姓收税小吏退休后,就去开创了‘北谭腿派’。成为一代宗师。看吧,不论做什么,只要认真敬业,是不是都能干出一番境界来?
“恩,王五六。下山村农民。好,登记好了。怎样,粮食带齐了吗?”刚才的小吏正问着他面前一个模样朴实的中年农民。
“唉!带齐了。”
“恩,放下来吧,快点儿!”
朴实中年汉子忙不迭的应答着,把扁担担着的两筐粮食放到了地上。
“恩,装的挺满。”小吏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站在他两米开外的另一个小吏打了个眼色。
另一个小吏会意。只见他屏气凝神,闭目运气。待气运到丹田了,他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声大喝,外加两米助跑。拼命一脚,踹到了朴实农民的筐上。
啪。筐被踹翻了,筐里一大半的粮食都倒在了地上。
“哎!我的粮食。”朴实农民急的,慌忙去地上捡。
“嗨!不许捡!说你哪!这是损耗!他娘的你还捡!个土包子,不懂规矩那?”两个小吏一起大声呵斥起来。
“唉……”朴实农民叹了口气,看着倒在地上的粮食,眼里只有满满的无奈。
“损耗这么多,你这分量不够了。你得补交!”俩小吏大声咋呼道。
“是。明白。”朴实农民说着,指了指另外一筐,“要不我多带了一筐来呢。不然还得再跑一趟。”
“哈!明明是个懂规矩的,那你刚还装傻去捡那?”
“不是故意的。不自主的就……”朴实农民小声解释着。
“得啦!”小吏打断了他,“快把这一筐给补满喽,你带的多,还能剩点儿回去呢。这次小爷就不怪罪你了,要不全给你没收掉!”
“是。谢谢……”
贺赫赫猛然想起邓爷爷的名言:天朝人啊,是这世上最朴实可爱的人啊。你们要珍惜。
――我了个去。是够朴实。对管理者来说,这样人不可爱谁可爱。可惜啊。这管理者都是看懂了邓爷爷前一句,不管第二句。有几个珍惜的?人不就那臭德性,你越惯他他越得寸进尺。惯无可惯了,那就是积压n年的山洪猛然爆发了。多少盛世王朝就这么完蛋的。以史为鉴呐老爷们,可悠着点吧。
天色不早了,上任的事,今天就要弄好。贺赫赫又看了一会儿,心里泛起些许感触。决定要办他的正事了。
这时候,却见一群人从南京府大门内走了出来。带头的两个,一个肥的像猪。一个干瘦矮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面,跟着一大票保镖。
“张兄,家常便饭,招待不周啊。”许大鹏一边用牙签剔着齿缝里的肉渣,一面道。
“许尚书客气了。”张永冷淡回道。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两人终于结束了那顿吃了两个时辰的午餐。现在,许大鹏正送着他的“张兄”出南京府。两人并排走着。许大鹏的肚子实在太肥了,下坠的厉害。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托着。喝了酒,那肥油油的脸显得很红润。两人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了正在交税的人群。
“这帮贱民。身上臭烘烘的,真受不了这味儿!”许大鹏威严惯的脸上,眉头不满的皱了起来。
“许尚书,人家往你家送钱你还嫌弃?”张永冷笑道。
现在。那个收税小吏对面的,是一个穿着非常朴素的中年妇女。衣裳都洗得发白了,还打着补丁,不过收拾得很干净。脸色很苍白,脚步有点虚。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少女。少女扶着她,满脸担忧的神色。许大鹏看到了那个少女,就盯住了。眼见着那个小吏正严厉地对两母女说着什么。就慢步踱了过去。
“怎么回事。”许大鹏按住了要站起来迎接他的小吏,粗声问道。
“啊!尚书大人!”原本坐的泰山一样稳当的小吏不安的扭动着屁股。好似下面的椅子上突然多了根钉子。又好似菊花瘙痒。“是这样的,这个贱妇,竟然没带够税款!”
“不,不是。”朴素中年妇女慌忙解释,“带够了,就是那两文钱的火耗钱,没有。”
“两文钱都没有?你坑爹哪!”小吏一顿臭骂。
“是,真的,没有……”朴素中年妇女急急的诉说着,“家里男人走的早,全靠我给别人洗衣服维持生计。这个月生病了,洗的少。家里的银子全拿来啦,还借了一部分。大老爷,真的,火耗钱,实在是……您就通融次,下次一并补齐的。”
“不老实是吧!还扯谎哪!告诉你,逃税可是要抓进大牢的!”小吏丝毫不为所动,声色俱厉的吓唬着。
“是真的,大老爷。民妇不是撒谎逃税的呀。不要抓,大牢呀。”中年妇女脚下一个踉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娘。”少女连忙紧紧的抓住了中年妇女的胳膊。满眼的惊恐与无助。
“哎,小姑娘。别怕。”许大鹏看准时机,放柔了声音。肥胖的手摸了一下少女的头,“两文钱而已,老爷我借给你。”许大鹏说着,已经掏出了一大锭银子。
“谢,谢谢。”少女瑟缩着躲开了许大鹏的手。
“许大人……”小吏看着许大鹏递到他面前的一锭银子,不知所措。
“快拿着,我借她的。”许大鹏下了命令。
“是。”小吏茫茫然的,不明白许尚书的意思,身子颤抖着。还是收下了。
“好喽!”许大鹏笑了笑,脸上肥肉抖动起来,“现在,还钱啊!”
“什么?”朴素中年妇女有点儿懵。
“怎么!装傻?”许大鹏瞬间满脸阴沉,“我借银子给你还了税款,现在,你想赖账?”
“不,不是赖账的。”中年妇女连连摆着手,“谢谢大老爷借银子给民妇。不过,且缓两天好么。哪儿有刚借就要还的道理呢。”
“混账!现在不还,等下你走了,我哪儿找你去!”
“可是……没有啊。要有的话,刚刚就直接交税款啦,也犯不着要您借啊。”
“没有!没钱还你借什么?刁妇,刚刚逃税,现在又赖账。来人哪,双罪并罚!把她给我关牢里去!”
“天,天呐。不要。”朴素中年妇女一阵头晕目眩。再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娘。”少女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的扶住了母亲的身子。
“哼!想不坐牢也成!赶快去凑够银子还了就成。不过,为免你跑的找不到人,得把你女儿押在这儿。怎样?大老爷我对你可够仁慈的了!”许大鹏说完,狠狠的扫视了四周人群一眼。又一脸得意的看住了那位哭成泪人的母亲。看着这些蝼蚁样低贱的生命在脚底下挣扎,这种优越感爆表的感觉真是非常非常之爽啊。
“不,不要抓我娘。我,我愿意被押在这儿。”听到有不让娘坐牢的法子。什么也不懂的少女已经抢先答应了。
不,绝不能让女儿押在这里。少女不懂,中年妇女还是明白女儿被押的后果的。强打起精神,脑子里只剩了一个信念――借两文钱,还了就可以救女儿了。她费力的抬起头来,看了四周的人群一眼。
哄――人群已经退开了两步。妇女眼神里的含义,他们不是不明白。可是,谁敢借呢。没人想惹祸上身。
“大哥……求求你。两,两文钱。”中年妇女跪着朝一位汉子走了过去。
“没,没有啊!我没有啊,你别找我。”汉子忙不迭的又退后几步,眼中的神情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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