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爬上了山顶,
回望西天的光景,
太阳在云彩里,
宛似一个血殷的伤痕;
宛似我自身的伤痕,
知道的没有一个人,
因为我不曾袒露隐秘,
谁知道这伤痕透过我的心。”
——哈代(徐志摩译)
为有记忆,造物者创造了白天;为加深记忆,又出现了与之如生死般同胞而生的黑夜。
追思回忆,是无言的,所以夜是静谧的,但它又是不甘寂寞的。在独属于每个人的世界里,有思索、有声音、有运息的一切——生活中存在的,不存在的。
象征黑夜的两种光——星光与灯光,在融进黑夜的同时交织出了另一番sè彩。
偌大偌小的世界里,浩瀚神秘的宇宙创造了星光,同天齐地。它们无法明白自己为何高悬于空,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想象着,亦无法明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意义”是否、以及如何有“意义”的问题,是专属那帮惟恐自己不被认可的无聊人类。
灯光,人类是它的上帝。所以有人类需要的地方,总会有它——地球上不存在任何没价值的物体。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需要,就是一种价值。
上帝创出人的目的,在远古时代便无法知晓,发展到这个迷惑的时代更是不得而释了。
人类造出灯的价值,是无庸置疑的。黑夜中,它称霸整个地面。该是符合“毒果树理论”这一原理的。上帝人类贪心,它亦如此。扯着为“美好明天”的旗号,侵入天空。盘踞本不该是它的领域,打破了本该的自然和谐,威逼星光,退之于一隅。
对立面的单一方,永远无法摆脱对方单独生存。优点缺点,是同时命名的。灯光无从匹敌星光的潇洒,总是要严格的听从这样的门或那样的窗框的指挥。自然的是处处自然,人类的定是事事局限。
一片夜,吃了shè出窗外灯光的败仗,后退拥挤在一起,静静地包围那片光亮区,准备伺机而动。
屋内,似被窗外黑夜的寂静同化了。静,静到可以听见思维奔跑之声。
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书桌;书桌对边,是配套的靠背椅;椅上,坐着一双眼睛盯着右手掌上半截铅笔的芊蕊——铅笔的芯。
这座房子的主人,原是姓李。
有了原来,就有现在,不一样的现在。如果没有变化,哪有原来和现在之分?这倒是可以让人理解,为什么所谓的历史学者,总是争先恐后提出新看法,在猜测上继续猜测,在迷惑中继续迷惑。
简单的黑白天交替,就足以证明,矛盾是世间永恒的规律。有古代,便有现代;有古代的占卜家,便有现在的考古家。现代的科技发达了,物品更新快了——人的更新速度,倒是越来越慢了——数量多了,但质量却远不比从前——文物家的苦苦寻找,就是最好的论据;文物的高额,更是权威的证明。
所以,十七年,安然度过十七年的铅笔,十七年的岁月,十七年的感情压力并不曾改变它丁点。相反,它却如黑洞般,吸纳了十七年的rìrì夜夜——吸取和融化了芊蕊十七年的目光和回忆。
时间,永远是前进的;但具体某些事物的时间,是可停滞,甚至是必需停滞的。
半截铅笔,记录的时间,对芊蕊而言是亘古的永恒。每一次望着它,心便在记忆中穿梭。迷离的眼神,就融进窗外广袤的黑夜中。
“嗯?!”在芊蕊发出疑问的同时,窗外的夜立刻反扑进来,接而弥漫开。顷刻间,屋内黑了。
停电了。芊蕊找不出比这更好的理由——轻微的“啪”,并不曾被拾取进她耳朵。
停电!?这里很少停电的,今天是怎么了?眼前的“事实”,立刻让她回到了现实中,不由她不感到奇怪。
眼睛没了功用和意义,所有的注意便聚集在了耳朵上,芊蕊的听觉突然间灵敏起来。轻微响动,窸窸窣窣,在空间蔓延,慢慢地在靠近。一股恐惧感,在芊蕊心底涌起。弯曲手指,紧紧握住铅笔。
这种情况下抓住一根稻草与手中空无的心境,是判若云泥之别的。更何况,芊蕊握着的是她视如生命般珍贵的物品。紧握着,恐惧感就减少了,因为有人在。
轻微细小的声音,越来越近!芊蕊的心,也提地越来越高。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等境况内,存于大脑深处的臆想鬼怪纷纷浮现。此刻,主观臆想是轻而一举地打败了实在的科学。
感觉器官传递给芊蕊,不名物体已近在身边的信息。慌张和害怕,令她神经紧紧地绷着。
“啊,啊……。”她本能地叫了起来——桥到船头自然直,好坏不论,任何事情到最后总是有个对应方式的。紧闭上眼睛,芊蕊胡乱地向门边跑去。
“啊——”,拖长了的恐怖凄惨声。“抓—回—去—当—鬼—夫——人——”
芊蕊惊慌着,“救命啊!”,跑到门边。
“把—你—烤—了—吃,”话到一半,就传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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